月上中天时，木屋的烛火早已燃尽。


    宋金莲蜷缩在林墨怀里，呼吸均匀，唇角还带着未褪的潮红笑意，颈间那道剑形印记在月光下若隐隐现。


    林墨轻轻抚过她散落在枕上的青丝，刚想运转剑诀巩固修为，脚下的青石地突然剧烈震颤！


    “轰隆！”


    石屋的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案几上的青瓷瓶摔落在地，醉仙藤的花瓣混着碎片飞溅。


    林墨猛地睁眼，只见窗外的夜空被一道诡异的光柱劈开。


    后山方向竟裂开一道数十丈长的竖眼！


    那竖眼瞳孔漆黑如墨，边缘流淌着混沌色的光晕，正死死“盯”着无情峰。


    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如潮水般漫来，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


    “怎么回事？”


    宋金莲被惊醒，下意识往林墨怀里缩了缩。


    林墨按住她的肩，目光投向峰顶。


    十夜不知何时已立于崖边，星辉在她周身凝成蛋壳状的护盾。


    衣袂在狂风中猎猎作响，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好久不见！”


    十夜的声音透过风声传来，每个字都像淬了冰。


    话音未落，竖眼中射出一道灰光，直奔十夜面门！


    十夜抬手一挥，星辉护盾瞬间暴涨。


    灰光撞在盾上，竟化作一缕缕扭曲的神念，强行钻入她的识海。


    林墨清晰地看见，十夜的柳眉骤然拧起，握着星辉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下一秒，她周身的星辉突然炸开，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整个无情峰罩在其中。


    “姐姐！”


    林墨传音发问，心头的不安越来越重。


    十夜却没有回头，只是望着那道竖眼，沉默了足足三息。


    竖眼似乎也察觉到什么，瞳孔缓缓收缩，最终不甘地闭合。


    后山的混沌光晕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直到这时，十夜才转过身，目光落在后山的石屋。


    月光照亮她的侧脸，林墨竟从中读出了一丝……挣扎？


    她什么也没说，化作一道星辉掠向远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林墨抱着怀中惊魂未定的宋金莲，望着十夜消失的方向，指尖冰凉。


    那竖眼究竟是什么？


    师尊姐姐好像和“她”是旧识？


    那道神念里，又藏着怎样的秘密？


    林墨紧了紧怀中的宋金莲，他有种预感，青冥州的天，怕是要不太平了。


    翌日。


    天刚蒙蒙亮，晨露就打湿了石屋的木窗，带着山间特有的清冽气息。


    宋金莲还蜷在林墨怀里，睫毛上挂着细碎的泪珠。


    昨夜那道竖眼实在太吓人，她半宿没敢合眼，直到后半夜才靠着林墨的体温睡熟。


    林墨刚睁开眼，就被她猛地搂住脖子，力道大得像只怕被抛弃的小猫。


    “主人……”


    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软糯得发腻。


    “我梦到那眼睛追着我咬，说我抢了它的小炉鼎……”


    林墨被她逗笑，捏了捏她泛红的脸颊。


    “别怕，有我在。”


    指尖不经意滑过她颈间的剑形印记，突然想起什么。


    “说起来，你这十年修为倒是精进不少，都已经摸到化神境的边了。”


    宋金莲立刻挺起平E近人，红裙领口顺势下滑，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点惊心动魄的雪白。


    “那是自然～”


    她得意地眨了眨眼，自豪地说道。


    “金莲在书院，每日修炼都很刻苦的，为的就是能为主人分忧。”


    她说着，指尖突然化作几缕剑芒，在林墨手腕上绕了三圈，媚眼如丝。


    “主人要不要再试试？保证比昨晚更紧哦～”


    “咳咳。”


    窗外突然传来十夜的咳嗽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


    “大清早的就开黄腔，后山的灵鸟都被你们吓得撞树了。”


    林墨抬头，见十夜斜倚在门框上，手里拎着个竹编食盒，晨光洒在她月白色的衣袍上，衬得肌肤像玉一样。


    “再不开门，我熬的‘清心莲子粥’就要凉了。”


    她扬了扬食盒，眼神往被子里瞟了瞟。


    “某些人要是害羞不敢见人，我就把粥倒给山猪了。”


    宋金莲“嗷”地一声钻进被子，只露出双眼睛瞪着十夜，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林墨笑着掀开被子。


    “躲什么，师尊姐姐又不是外人。”


    早饭时，林墨终究没忍住，舀粥的勺子顿在碗沿。


    “昨晚那竖眼……”


    十夜正嚼着块灵米糕，闻言含糊道。


    “老熟人，来催债的。”


    她没多解释，反而指了指林墨眉心。


    “你那柄立秋剑，借为师瞧瞧。”


    林墨依言召唤出残剑，剑身上的裂纹还泛着淡淡的金芒。


    十夜指尖凝起一滴星辉精血，轻轻点在剑脊上。


    刹那间，残剑剧烈震颤起来，裂纹中涌出翠绿光芒，剑身上“立秋”二字越发清晰，竟隐隐有了鸣响。


    “咦？”


    十夜挑眉，眼底闪过惊讶。


    “它竟能吸收我的星辉，看来与星穹灵族有点渊源。”


    话音未落，残剑突然挣脱林墨的手，“咻”地飞出窗外，悬在无情峰上空，射出一道冲天金芒。


    林墨和十夜追出去一看，顿时愣住。


    峰上原本枯萎的醉仙藤，竟在金芒中全部绽放，淡紫色的花朵铺了满山，连空气里都飘着清甜的香气。


    更神奇的是，他能清晰感应到，立秋剑中的真灵比昨夜活跃了数倍，仿佛沉睡的生命正在苏醒。


    “这是……”


    林墨又惊又喜。


    十夜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碎屑，漫不经心道。


    “意外收获，算是昨晚那家伙给的蝇头小利。”


    她凑近林墨耳边，用气音说。


    “‘她’无处不在，无处不知，却又与你息息相关，等你迈入化神境，便知‘她’是谁。”


    林墨：“……”


    师尊姐姐什么时候学会打哑谜了，这都什么和什么……


    不过，化神境嘛，快了！


    吃过早饭，林墨刚说要去寻青帝世家，宋金莲就黏了上来，像条撒娇的小蛇。


    “主人带我去嘛～我能帮你打架，还能给你暖床……”


    十夜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这妮子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她倚在门框上，手里转着个玉简，凉凉地插了句。


    “剑侍要有剑侍的样子……”


    十夜将手中的玉简抛给林墨，继续说道。


    “青冥州极东的‘落霞镇’，十年前有人见过青帝世家的人在那买过木灵晶，去那儿，可以碰碰运气。”


    宋金莲立刻抢过玉简，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噘着嘴。


    “落霞镇，那地方离剑湖不远……”


    林墨从她手中夺回玉简，又突然伸手捏了捏宋金莲的脸颊，力道不轻不重。


    “安分点，不然的话，不带你去了。”


    那语气像是在教训侍女，眼神里却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毕竟，师尊姐姐才是老大，自己不能为了一个剑侍让她不开心。


    宋金莲疼得“嘶”了一声，却不敢还嘴，只能委屈地瞪着他。


    林墨扫了一圈玉简中的内容，随后朝着十夜眨了眨眼睛。


    “师尊放心，我们会小心的。”


    心里却在感慨……


    “是不是师尊姐姐的纯阴之力又要爆发了，怎么感觉她有点儿火气？”


    “不如……还是赶紧出发吧，金莲不懂什么双修功法，还能对付。”


    “万一师尊姐姐想了，这又要耽误好几天……”


    辞别十夜，林墨和宋金莲登上了星云舟。


    她非要掌舵，说自己识得近路，结果刚飞出无情峰几百里，就把飞舟开到了一片迷雾里。


    “呃……这雾怎么回事？”


    林墨接过船舵，无奈道。


    “这是‘迷踪雾林’，你把方向搞反了。”


    宋金莲立刻撒娇，从背后抱住林墨的腰，红裙缠着林墨的腿。


    “主人别生气，金莲这就补偿你，好不好”


    她说话时，呼吸拂过林墨的颈窝，双手从林墨的腰上松开，将她的头发盘了起来。


    好不容易冲出迷雾，天色已近黄昏。


    宋金莲指着前方的流光，兴奋道。


    “看！那是‘望月仙城’，咱们去那歇脚，我知道有家馆子的灵鱼超好吃！”


    林墨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仙城的轮廓确实在暮色中闪着微光。


    可目光扫过仙城以西的方向时，却猛地顿住了。


    那里有个凡人小镇，本该炊烟袅袅，此刻却死寂一片。


    从高空俯瞰，镇子上空萦绕着淡淡的黑气，阴风卷着枯叶打着旋。


    就连太阳的余晖照到那都像是被吸走了似的，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怎么了？”


    宋金莲察觉到林墨的不对劲，顺着林墨的目光看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那是……黑石镇？”


    “我十年前路过时，还在那买过糖葫芦呢，怎么变成这样了？”


    星云舟缓缓降低高度，林墨能清晰地看到镇口的石碑倒在地上，上面的“黑石镇”三个字被血染得发黑。


    镇子里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门窗大多敞开着，地上散落着农具和衣物，像是居民们突然消失了一样。


    “阴风阵阵，死气这么重……”


    林墨皱起眉，手中闪过一道剑芒，破妄凭空显现。


    “魔修？”


    空气中隐约飘着股熟悉的腥甜，却又更浓烈，带着股焚烧生灵的焦糊味。


    宋金莲的脸色一肃，却还是握紧了腰间的灵剑。


    “主人，要不我们下去看看？说不定还有活口……”


    林墨看着她眼底的坚定，心里一动。


    这剑侍毕竟是听潮书院的天骄，传承的是文道的那些正义感，遇上这种事，估计泛了同情心。


    “好。”


    林墨点头，将星云舟隐在云层里。


    “小心点，跟紧我。”


    落在镇口的那一刻，阴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


    宋金莲紧紧挨着林墨，红裙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却没再抱怨一句。


    远处的房屋里传来“咔哒”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