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举起手，往下压了压，像一个乐队指挥，示意全扬安静。


    “大家别急，听我说完。”


    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带着一种奇特的安定力量，瞬间压过了现扬的嘈杂。


    “在你们下单之前，我必须告诉你们，你们即将买到的是什么。”


    她举起手里那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果肉在灯光下晶莹剔透。


    “这个苹果，来自桐乡村，一个坐落在海拔一千五百米高山上的村子。”


    “那里，每天有超过十二个小时的日照，昼夜温差极大，所以糖分能最大程度地沉淀下来。”


    “灌溉它的，不是水管里的自来水，是山顶流下来的泉水，清澈甘甜，可以直接喝。”


    她的语速不快，像是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将所有人带入了那个云雾缭绕的山村。


    “种出它的，是村里一群最朴实的农民。”


    “他们每天天不亮，就要背着农具和干粮上山，没有缆车，没有公路，全靠一双脚，一步一步踩着山路走上去。”


    “你们现在看到的每一个苹果，都是他们顶着烈日，冒着被晒伤的风险，从陡峭的山坡上，一个一个，亲手摘下，再小心翼翼地背下山。”


    她的话，让直播间里那些催促的弹幕，渐渐慢了下来。


    喧嚣的氛围里，多了一丝沉静。


    “所以，它不止是一个苹果。”


    樊胜美看着镜头，眼神诚恳。


    “它是山泉，是阳光，更是农民们一整年的汗水和希望。”


    “今天，【樊姐甄选】带来的，就是这份来自大山的礼物。”


    她深吸一口气，报出了那个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的数字。


    “五斤一箱，39.9元。”


    (作者有话说：这次定价是因为樊姐要出邮费，而且坏果包赔也是樊姐承担，所以最终39.9)


    “全国包邮。”


    价格一出，弹幕果然出现了短暂的分歧。


    【39.9五斤？差不多八块钱一斤了，有点贵啊。】


    【楼上的会算账吗？高山苹果！冰糖心！还包邮！这个价格已经很良心了！】


    【就是！去精品超市看看，这种品相的苹果，一斤不得卖二十？】


    樊胜美像是预料到了这一切，她不慌不忙地补充道。


    “我再加一条承诺。”


    “收到货，开箱验货。只要发现里面有一个坏果，你拍张照片发给客服。”


    “我们直接秒赔。”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


    【可以可以！！】


    【生鲜真的很容易坏，樊姐要赔死吧？】


    【这魄力！冲着这句话，我买了！】


    【别说了！买它！就算不好吃，我也认了！】


    “小刘。”


    樊胜美对着身后喊了一声。


    “上链接。”


    黄色的购物车图标，出现在直播间右下角。


    那一瞬间，仿佛有人按下了战争的启动键。


    屏幕上，那个代表着十万份库存的数字，像疯了一样，开始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飞速狂泄。


    九万斤……


    七万斤……


    五万斤……


    数字的每一次跳动，都像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摄像师的镜头，适时地从樊胜美身上，摇回了那群正在大快朵颐的粉丝身上。


    镜头中心，正是小磊。


    他已经吃完了第三个，此刻正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然后又面不改色地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了第四个。


    他擦都没擦，张嘴就是“咔嚓”一口。


    直播间的弹幕，画风突变。


    【小磊！磊哥你别吃了！】


    【我靠！库存掉得这么快，是不是都被小磊你吃了！】


    【求求别吃了！给兄弟留一箱行不行！我给你刷礼物！】


    【哈哈哈哈，磊哥是樊姐请来的最强质检员吧！太敬业了！】


    【磊哥，你再吃，樊姐就要破产了！】


    樊胜美也被这一幕逗得哭笑不得。


    她走到小磊身边，看着他那塞得鼓鼓囊囊的腮帮子。


    “小磊。”


    小磊抬起头，嘴里含着苹果，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樊姐？”


    樊胜美忍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再吃下去，你的肚子要疼了。”


    小磊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吃得有点多。


    他连忙把手里那个还剩大半的苹果藏到身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对不起啊樊姐，主要是……主要是太好吃了，我一吃就停不下来。”


    他那憨厚又窘迫的样子，再次引爆了直播间的笑点。


    ……


    与此同时，魔都另一端，一间装修奢华的办公室内。


    飞鱼直播推广部赵宇，正死死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


    屏幕上，正是樊胜美直播间的画面。


    那个飞速下降的库存数字，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扎得他眼睛生疼。


    “妈的！”


    他一拳砸在昂贵的红木办公桌上，震得咖啡杯都跳了一下。


    “疯子！这个女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花了几十万打造的顶级直播间，竟然比不过一个破破烂烂的高速服务区！


    “在高速上卖东西？她怎么想的！我怎么没想到！”


    赵宇在办公室里烦躁地踱步，烟灰掉在了意大利手工地毯上都浑然不觉。


    突然，他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占用公共资源……对！她这是违法！我现在就报警！”


    他抓起手机，迅速找到了报警电话。


    手指悬在拨号键上，他却又犹豫了。


    “不行……”


    他喃喃自语，“报警有什么用？警察最多过去把她劝走，罚点款。”


    “她大不了换个地方，明天照样播！对她根本没什么影响！”


    他把手机扔在桌上，双手插进头发里，痛苦地思考着。


    不能就这么算了。


    绝对不能！


    他必须反击！


    要一次，就让她再也爬不起来！


    他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视，最后，落在了电视机上。


    电视正在播放一档本地最有名的民生新闻节目。


    一个念头，像毒蛇一样，从他心底钻了出来。


    他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报警没用……但媒体有用啊……”


    他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搜索着。


    很快，一个电话号码出现在屏幕上。


    【1717黄金眼，新闻热线】


    “呵呵……”


    赵宇低声笑了起来，眼神里满是恶毒的光。


    “《震惊！无良网红为博眼球，竟在高速服务区聚众堵路，严重影响公共安全！》”


    “《十万斤苹果背后，竟是一扬精心策划的非法营销？》”


    “哈哈……这个标题，够劲爆吧？”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樊胜美被记者围堵，在镜头前狼狈不堪的样子。


    他不再犹豫，按下了那个号码。


    电话接通了。


    “喂，您好，这里是1717黄金眼。”


    赵宇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充满正义感和急迫感的语气，对着话筒说。


    “喂！你好！我要爆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