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些铺天盖地的质问，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质检报告？


    他临时找的商家，能有食品许可证不错了，哪来的质检报告！有机证！


    他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眼里的血丝一根根爆出。


    “废物！”


    他猛地转身，一脚踹在身边的椅子上。


    “都是一群废物！”


    助理和技术员们缩着脖子，连大气都不敢喘。


    屏幕里，小莲的脸已经煞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求助的眼神绝望地投向摄像头外的方向，仿佛在祈求神明降下旨意。


    曲连杰看着她那副没用的样子，心头的火气烧得更旺。


    “看我干什么！想办法啊！”


    他冲到镜头前，对着小莲疯狂地打着手势，嘴里无声地咆哮。


    “跳舞！给老子跳舞！”


    “岔开话题！快！”


    小莲接收到了指令，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暧昧的音乐再次响起。


    “家人们……”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们……我们先来一段热舞，好不好？气氛搞起来！”


    她一边说，一边笨拙地扭动着身体，试图做出性感的姿势。


    然而，此刻她的舞蹈，在观众眼里，不再是福利，而是最拙劣的演饰。


    是心虚，是逃避，是赤裸裸的欺骗。


    就在这时，那片质问的弹幕海洋中，忽然飘起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评论。


    【大家，还记得前几天莲姐卖的法律书吗？】


    这条弹幕并不起眼，却像一颗投入水中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记得啊！我买了！今天刚到货，还没拆。】


    【别提了！那书的质量，简直了！一股臭味，纸比草纸还糙！】


    另一条弹幕立刻附和。


    【我的也是！我才看了几页，手指头都黑了！用的什么劣质油墨啊！】


    【天！我还以为就我这本有问题！原来你们的也一样！这是盗版书吧！】


    【我靠！书都敢造假，那喝进肚子里的东西，我更不敢买了！】


    【细思极恐！我怀疑这女的从头到脚都是假的！脸是假的，人设是假的，卖的东西也是假的！】


    【老子还给她刷了礼物！真是瞎了眼！】


    【一分价钱一分货，古人诚不欺我！还是樊姐靠谱，至少人家敢把白纸黑字的报告亮出来！】


    【散了散了，被骗了感情，不能再被骗钱了！我要去樊姐那边下单了！】


    【对！撤！我们去支持真正的良心主播！】


    【姐妹们，走！不能让骗子得逞！】


    舆论的堤坝，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之前那些被小莲的眼泪和性感舞姿迷惑的观众，此刻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那是一种被愚弄、被欺骗的愤怒。


    【莲姐甄选】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开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断崖式下跌。


    十万……五万……一万……


    屏幕上的数字疯狂跳水，像一个正在急速失血的病人。


    一些刷了重金的榜一大哥，还不舍得走，发着弹幕试图挽回颜面。


    【莲莲，这是怎么回事啊？你解释一下啊！】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然而，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退钱”和“骗子”的怒潮之中。


    小莲彻底慌了。


    她停下僵硬的舞姿，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飞速下跌的人数，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所有的伪装，所有的表演，在那些劣质的盗版书面前，被撕得粉碎。


    她再一次，用绝望的目光看向镜头之外。


    曲连杰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手里还捏着那支没来得及扔掉的对讲机。


    他听着里面传来助理惊慌失措的报告。


    “曲总……人数跌破一万了……”


    “曲总，负面舆情监控爆了，我们的热搜被‘莲姐卖假书’给顶下来了！”


    “曲总……”


    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他的脑子里，只回荡着樊胜美刚才在直播间里，那云淡风轻的声音。


    他怀疑这个女人……


    从一开始就知道！


    她挖好了坑，就等着他自己得意洋洋地跳下去！


    ……


    与此同时，樊胜美这边气氛却是一片欢腾。


    “爆单了！爆单了！”


    邱莹莹兴奋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抱着关雎尔又叫又笑。


    “樊姐你也太厉害了！简直是神机妙算！”


    关雎尔也笑得眉眼弯弯，她扶了扶眼镜，看着屏幕上樊胜美直播间里重新暴涨的人数，由衷地赞叹。


    “釜底抽薪，一击致命，樊姐这一招太高了。”


    曲筱绡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她翘着二郎腿，拿着手机，幸灾乐祸地看着飞鱼直播的惨状。


    “那个莲姐在直播间直接摆烂了……”


    她冲着樊胜美竖起一个大拇指，眼睛里闪着光。


    “跟樊大姐你斗？她配吗？”


    “樊大姐，你现在就是我的偶像！”


    樊胜美看着屏幕上那些回流的观众，和他们刷出的“樊姐对不起”、“我们错了”的弹幕，脸上始终挂着淡然的微笑。


    她没有趁机奚落对手，也没有得意忘形。


    她只是重新拿起那瓶苹果醋，对着镜头，声音温和却有力。


    “欢迎大家回来。”


    “我想，经过刚才的事，大家应该都明白了一个道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屏幕，像在看着每一个支持她的人。


    “商业，或许有捷径。但信任，没有。”


    “‘樊姐甄选’存在的意义，就是为大家守住品质的底线，节省大家选择的时间，让每一分钱，都花得物有所值。”


    她的话，像一股暖流，抚平了观众们刚才被欺骗的愤怒。


    弹幕上，不再有争吵和谩骂，只剩下一片支持和信赖。


    【樊姐说得对！以后就认准你了！】


    【不说了，马上下单！买三瓶！】


    【这才是我们想看的主播！有风骨！有底线！】


    樊胜美微微一笑，将准备好的链接，放了上去。


    “感谢大家的信任。”


    “王大叔家的有机苹果醋，现在，刷新链接。”


    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屏幕下方，销量开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疯狂飙升。


    一千。


    五千。


    一万。


    数字的每一次跳动，都是一张郑重的选票。


    是成千上万的普通人，在用自己的钱包，为“信任”和“品质”，投下了最庄严的一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