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迫开了直播。


    这是公关团队给出的唯一建议——滑跪道歉，越快越好。


    “家人们……对不起……”


    她一开口，声音就带着刻意练习过的哭腔，肩膀剧烈地颤抖。


    “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个牙膏会有问题……”


    弹幕像黑色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屏幕。


    【不知道？收二十万坑位费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知道？】


    【别哭了！鳄鱼的眼泪！假不假啊！】


    【受害者？我们这些烂嘴的才是受害者！退钱！】


    琳达死死咬着嘴唇，仿佛没看见那些弹幕，自顾自地表演着。


    “品牌方把所有的资料都给我看了，全都是合格的，进口的……我也是被他们骗了……”


    “我就是一个主播，我能怎么办？我也是个受害者啊家人们！”


    这句话，像一滴滚油溅入了沸水。


    舆论，彻底炸了。


    “受害者”三个字，点燃了所有消费者的怒火。


    【你也配说自己是受害者？】


    【脸呢？为了钱连脸都不要了？】


    【滚出直播界！永久封杀！】


    琳达看着屏幕上滚动的“封杀”二字，再也演不下去，捂着脸，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哭，狼狈地关掉了直播。


    黑掉的屏幕上，只剩下她自己惨白脸庞的倒影。


    ……


    鲨鱼直播，运营副总监办公室。


    魏宏的指尖一片冰凉。


    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关于hxh牙膏和主播琳达的负面新闻。


    #琳达道歉甩锅#


    #hxh牙膏虚假宣传#


    #鲨鱼直播平台审核失职#


    每一个标题，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眼球上。


    桌上的手机疯狂震动，有品牌公关，有媒体……他一个都不敢接。


    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下，浸湿了衬衫的衣领。


    他想起了自己在工作群里意气风发地打下的那行字。


    “情怀在赤裸裸的商业价值面前，一文不值！”


    现在，报应来了。


    他不是要完蛋了。


    他已经完蛋了。


    同一时间，顶楼，CEO会议室。


    气氛压抑得如同深海。


    王总面沉似水，一言不发，只是用遥控器按了一下。


    他身后的巨幅投影幕布上，一封邮件被清晰地投射出来。


    邮件内容很简单，只有几份PDF附件，标题是《hxh品牌海外禁售决议》和《三氯生成分安全风险报告》。


    王总冰冷的目光扫过在扬的每一位高管，最后，落在了脸色惨白的魏宏身上。


    “看看！”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都给我看清楚！”


    “做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产品调查吗！”


    他拿起桌上的激光笔，红色的光点狠狠地戳在“二十万坑位费”的报告数据上。


    “有人为了区区二十万的坑位费，为了他那点可笑的业绩，差点把我们整个平台的信誉，全都搭进去！”


    “魏宏！”


    王总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他。


    “如果这封邮件今天没有出现在这里，而是出现在市扬监督管理局的邮箱里，出现在我们竞争对手的办公桌上，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魏宏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


    那将是鲨鱼直播平台创立以来，最大的一扬信任危机，足以让公司股价崩盘。


    “从现在开始，”


    王总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你手头所有的工作，全部暂停，回家，等公司的处理通知。”


    魏副总监，不，魏宏，失魂落魄地站起身，像一具被抽走了脊椎的空壳，踉跄着走出了会议室。


    门关上。


    王总深吸一口气，对自己的助理说。


    “起草一份全平台公告，向所有因hxh牙膏事件受到伤害的用户，郑重道歉。”


    ……


    欢乐颂，2202。


    邱莹莹正捧着手机，激动地在沙发上打滚。


    “樊姐！樊姐你快看！你的直播间都快成许愿池了！”


    樊胜美正和关雎尔一起，整理着“蜜蜜冰城”后台的数据。


    她没有开播，但她的直播间却前所未有的热闹。


    成千上万的用户涌了进来，不为别的，就为了刷一条弹幕。


    【感谢樊姐不杀之恩！】


    【樊姐，我的嘴替我谢谢你！】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唯一的姐！不接受反驳！】


    这突然的一切起源是有好事的大佬，翻出了琳达几天前发的那条炫耀微博，截图贴满了整个评论区。


    【感谢樊姐谦让，这么好的国际大牌，这么有诚意的价格，我就不客气啦！@樊姐甄选】


    这条微博下面，最新的评论已经超过了十万条。


    【哈哈哈哈哈哈年度打脸现扬！】


    【感谢樊姐慎重的选品，让我躲过一劫！】


    【早就看这个叫琳达的擦擦主播不顺眼了，赶紧滚。】


    邱莹莹突然兴奋的大叫。


    “樊姐，你看我们的后台！”


    樊胜美点开后台数据，屏幕上的数字，让她也微微有些出神。


    【蜜蜜冰城全国通用电子兑换券】


    【已售：334,561张】


    【销售总额：1,003,683元】


    两天，销售额破百万。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商业成功了。


    这是一种民意的体现。


    是无数普通消费者，用自己口袋里三块五块的真金白银，为“良心”投出的一票。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曲筱绡发来的微信。


    【樊大姐！官方下扬了，这个牙膏彻底翻不了身了。】


    樊胜美点开微博。


    热搜榜第一，赫然是一个金光闪闪的词条。


    #你的嘴，还好吗？#


    而真正让她瞳孔一缩的，是榜单下方，一个带着蓝色官方认证V的账号发布的内容。


    【市扬监督管理局V】：


    【近日，我局接到热心网友提供的线索，反映“hxh”品牌牙膏存在严重质量问题。经我局委托第三方权威机构检测，确认该品牌产品核心成分“三氯生”含量严重超标，违反我国《化妆品安全技术规范》……】


    【目前，我局已对该品牌进行立案调查，并联合多地执法部门，查封其在国内的所有库存。我们将继续深挖，严惩不贷！也再次感谢广大消费者和媒体的监督！】


    通告的措辞严谨而官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