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


    曲筱绡的咆哮划破了沉寂，她拿着手机在客厅里踱步，像一头被激怒的雌狮，“给我查！把这个叫【魔都公子】的底裤都给我扒出来！老娘要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安迪也过来了，坐在沙发一角，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数据流和舆情曲线图飞速滚动。


    她没有说话，只是偶尔抬手推一下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代码光芒。


    风暴的中心，樊胜美，却异常安静。


    她坐在地毯上，背脊挺得笔直，任由朋友们的焦虑和愤怒在头顶盘旋。


    她解锁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无视了那成千上万条@她的红色提示。


    她打开自己的账号，上传了一张纯黑的图片。


    然后，一字一顿地敲下八个字。


    【感谢关心，静待真相。】


    点击，发送。


    “樊姐！”


    邱莹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就发这个？”


    “等。”


    樊胜美放下手机，只说了一个字。


    这个字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重量，让整个房间的喧嚣都为之一顿。


    网络上的狂欢因为这张纯黑的图片，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装什么高深？心虚了吧！”


    “呵呵，公关文案都想不出来了吗？”


    “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按理说，她应该哭着出来解释才对啊。”


    出租屋内，李莉兴奋得满脸通红，她抓着齐扒的胳膊，声音尖利：“你看！她不敢说话了！她怕了！齐哥你太厉害了！”


    齐扒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八个黑底白字，心中却莫名闪过一丝不安。


    太冷静了。


    冷静得不正常，像暴风雨来临前，海面诡异的平静。


    晚上十点整。


    网络舆论的发酵达到了顶峰，【魔都公子】的视频转发量突破十万，#樊胜美滚出直播界#的词条被顶上了热搜前三。


    就在这时，安迪的笔记本电脑发出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来了。”


    她将屏幕投影到墙壁的白幕上，一个加V认证的官方账号出现在所有人眼前——【申凯律师事务所】。


    一篇长文刚刚发布，标题黑体加粗，像一柄法槌，重重落下。


    《关于我方当事人樊胜美女士遭受网络诽谤的澄清与法律声明》


    “快！点开看看！”曲筱绡催促道。


    第一部分，是几张盖着鲜红公章的文件扫描件。


    【警方案件通报】、【刑事判决书（复印件）】。


    白纸黑字，清晰地陈述着一个事实：樊胜英，因犯故意伤害罪、故意毁坏财物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


    曲筱绡吹了声口哨，“故意伤害加毁坏财物，她那个哥，是铁板钉钉的罪犯啊！”


    第二部分，是一张长得几乎要溢出屏幕的Excel表格截图。


    【樊胜美女士部分银行转账记录汇总】。


    从几年前开始，一笔笔转账记录被罗列出来，时间、金额、附言，清清楚楚。


    “生活费，2500元。”


    “雷雷学杂费，2000元。”


    “家用，3000元。”


    “房子首付100000”


    ……


    邱莹莹的眼睛越睁越大，她下意识地去数那些零，舌头都打了结：“这……这……樊姐，这么多钱……”


    表格的末尾，是一个加粗的汇总数字，一串足以让普通工薪阶层咋舌的金额。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另有微信、支付宝等小额红包及转账，因数量过于繁多，暂不一一列举。


    “管生管养还管罪犯哥哥的开销，这他妈叫不管父母死活？”


    曲筱绡冷笑，“这养的不是爹妈，是祖宗！”


    第三部分，是一个音频播放条。


    安迪按下了播放键。


    一个女人尖利、刻薄、充满威胁的声音，瞬间从音响里迸发出来，回荡在2202的客厅里。


    “钱！二十万！一分都不能少！”


    “你要是不给钱，让你哥坐了牢，我跟你爸就死在你面前！我们去你公司门口上吊！”


    录音清晰，背景里甚至能听到男人粗重的喘息和不耐烦的催促。


    声音落下，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关雎尔看着樊胜美，眼里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


    她无法想象，樊姐过去那么多年，电话的另一头，面对的都是这样的声音。


    第四部分，是几张鲜红的律师函截图。


    被告席上，【魔都公子】齐扒的名字赫然在列，后面还跟着一长串跳得最欢的营销号ID。


    起诉的罪名，不是简单的民事侵权。


    是【诽谤罪（刑事自诉）】。


    “刑事自诉！”


    曲筱绡猛地一拍大腿，笑得畅快淋漓，“哈哈！告得好！这帮孙子以为发个道歉信就完事了？等着收传票，等着坐牢吧！”


    这份“证据包”，逻辑清晰，环环相扣。


    警方通报击碎了“哥哥无辜”的谎言。


    银行流水撕下了“不孝女”的标签。


    电话录音暴露了“慈母”的真面目。


    最后的刑事自诉，则亮出了最锋利的獠牙。


    这不是解释，这是宣战。


    网络，炸了。


    之前还在义愤填膺的网友们，此刻如同被一记记重锤砸在脸上，彻底懵了。


    评论区的风向，在短短几分钟内，发生了惊天逆转。


    “卧槽？？？这反转？？？我下巴掉了！”


    “哥哥是罪犯！打人还砸公司！活该坐牢！”


    “天呐，这转账记录……几十万啊！这叫不赡养？樊姐这是在扶贫吧！”


    “录音听得我拳头硬了！这是亲妈？这是拿死来勒索女儿的吸血鬼！”


    “对不起樊姐！我之前骂你了，我有罪！我瞎了眼！”


    “【魔都公子】滚出来！造谣诽谤，等着坐牢吧你！”


    就在这时，另一股力量加入了战扬。


    之前参与了手环百人测试的“精英体验官”们，开始陆续发声。


    安迪公司那位以严谨著称的CFO，用他的财经大V账号发了一条动态：“与樊胜美小姐有过商业合作，其专业、诚信令人印象深刻。对某些为博眼球而无底线炒作的方式，深感不齿。”


    微博上那个硬核拆解手环的【码农不emo】也发帖了：“樊姐产品做得好，人也相信不会差到哪里去，某些人为了流量，连脸都不要了。”


    这些来自各行各业精英的背书，像一剂强心针，彻底稳住了局面。


    舆论的洪流，调转方向，以十倍、百倍的凶猛，朝着始作俑者齐扒，咆哮而去。


    齐扒的出租屋里，他的手机疯了一样地震动。


    他颤抖着手点开自己的账号，评论区已经不是骂声，而是一片整齐划一的队列。


    “支持樊姐维权！人渣滚出来道歉！”


    “支持樊姐维权！人渣滚出来道歉！”


    “支持樊姐维权！人渣滚出来道歉！”


    一条条系统警告接踵而至。


    【平台警告：您发布的内容涉嫌造谣诽谤，已被限制传播。】


    【平台警告：您的账号因收到大量用户举报，已被暂时禁言。】


    【平台警告：您的账号已被限制提现功能，请配合平台调查。】


    他想删除视频，却发现按钮已经变成了灰色。


    一切都太迟了。


    他看着屏幕上那铺天盖地的声讨，看着律师函上自己清晰的身份证号，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完了。


    他瘫坐在椅子上，手里的手机“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这扬他精心策划，自以为能将樊胜美彻底踩死的战争，在短短几个小时内，胜负已分。


    他输得一败涂地。


    2202客厅里，安迪合上了笔记本电脑，舆情曲线图上，代表负面的红色已经消失，代表支持的绿色正以陡峭的角度疯狂上扬。


    樊胜美手机上的通知，也从不堪入目的诅咒，变成了刷屏的“对不起”和“樊姐加油”。


    邱莹莹看着这一切，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却带着笑意：“樊姐……你赢了。”


    樊胜美没有说话。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桌边，拿起了那瓶之前被遗忘的香槟。


    “砰”的一声，木塞冲向天花板。


    金色的酒液带着细密的气泡，涌入晶莹的玻璃杯。


    她举起杯，看向她的朋友们，眼底映着璀璨的灯火。


    “这杯，”


    她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刚才没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