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电子屏上，几十个直播间的画面在实时滚动。


    运营总监王总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目光却死死锁定在其中一个预告海报上。


    【你的身体，还好吗？】


    那行凌厉的金属字体，像钩子一样抓住了他的眼球。


    “这个【樊姐甄选】”


    旁边的运营经理立刻调出数据：“王总，她这扬不是卖货，咱们这次要推流吗？”


    王总的手指停下了敲击。


    他从业多年，嗅觉灵敏得像头鲨鱼。


    他闻到了流量的味道，更闻到了一扬现象级营销事件的味道。


    “把首页的推荐位给她。”


    王总站起身，不容置疑地挥了下手。


    晚上八点整。


    2202的客厅，灯光柔和得像一层薄纱。


    樊胜美深吸一口气，按下了直播开始键。


    屏幕亮起，在线人数的数字开始疯狂跳动。


    一千，五千，一万……


    弹幕瞬间涌了进来。


    “来了来了！我的脖子已经准备好了！”


    “搞快点！我的钱包已经等不及了！”


    “黑科技呢？拿出来看看！”


    樊胜美没有理会那些催促，她只是看着镜头，眼神温柔，仿佛在看一个许久未见的朋友。


    “大家好，我是樊姐。”


    她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到十万人的耳朵里。


    “今晚，我们不卖货，只交心。”


    她顿了顿，视线转向身旁的关雎尔，后者紧张地对镜头笑了笑。


    “故事的开始，要从我的这个朋友说起。那天晚上，我去接她下班，好家伙，从那栋全是精英的写字楼里走出来，一个个好像丧尸。”


    樊胜美学着关雎尔当时的样子，动作缓慢而僵硬。


    “我当时就听见了，她脖子里发出的，那种骨头和筋膜摩擦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很轻，但是听得我心里一揪。”


    直播间里，弹幕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我当时就在想，这栋楼里，这座城市里，有多少个像她一样的‘小白杨’？白天光鲜亮丽，晚上回到家，身上总有一个地方，在替他们的梦想，默默地疼着。”


    她没有煽情，只是在平静地讲述。


    “然后，我看到了一个人。”


    她的眼睛亮了起来，故事进入了新的篇章。


    “就在那片疲惫的人潮里，我看到了苏总监，她像一艘战舰，精神抖擞。我当时就想，这不科学，于是，我就厚着脸皮，冲了上去。”


    她把自己如何搭讪，如何被苏总监手上的神秘手环吸引，讲得绘声绘色，像一扬都市奇遇。


    “你们猜，苏总监怎么说？她说，这是她先生研究的作品，市面上买不到。我当时脑子里‘嗡’的一声，就一个念头：完了，我好像发现了宝藏。”


    弹幕开始活跃起来。


    “哈哈哈，樊姐社交牛逼症！”


    “换我我可不敢在大街上找人搭话！”


    “然后呢然后呢？见到她先生了吗？”


    “当然见到了。”


    樊胜美喝了口水，继续道，“第二天，我按着地址，找到了高教授的实验室。”


    她惟妙惟肖地模仿起高教授当时不耐烦的样子。


    “他头也不抬，问我，‘就是那个……搞直播的网红？’那语气，就差把‘不务正业’四个字写脸上了。”


    直播间的观众都笑了起来。


    “我没跟他谈商业，没谈钱，我只是告诉他，我的腰，疼了五年。我告诉他，我那些二十几岁的同事，腰上贴的膏药，比她们脸上的面膜还勤。”


    “然后，那个一脸不耐烦的教授，眼睛亮了。他转身就在白板上画起了图，跟我讲他的闭环反馈系统，讲他的自适应脉冲算法。我大部分都没听懂，但我听懂了一件事。”


    樊胜美的表情变得严肃而真诚。


    “我听懂了一个技术人员，对自己作品最纯粹的热爱和执着。他不是想赚钱，他是真的想用自己的技术，去解决一个实实在在的，我们每个人的痛。”


    弹幕的风向，已经彻底变了。


    “产品呢？”这个问题，再也没有人提起。


    取而代之的，是“高教授好可爱！”、“这才是真正的匠人精神！”、“突然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


    樊胜美从桌子下，拿出一本装订精美的黑色文件夹。


    她将它展示在镜头前，封面上烫金的字体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Heal-Pro手环·首批百人精英用户体验报告】


    “我跟高教授要了一百个样品，送给了两家顶级公司的精英们，让他们免费体验，条件只有一个：说真话，挑毛病。”


    她翻开报告，里面的图表和数据都做了打码处理。


    “这份报告，就是他们的答案。”


    “我给大家念念几条有趣的匿名反馈。”


    她清了清嗓子，念道：“‘感谢樊姐，戴上这个手环之后，我妈再也没理由冲进我房间，拍着我的背吼我坐姿不好了，世界清静了。’”


    观众们笑得前仰后合。


    “还有这条，来自一位金融分析师，他说：‘以前盯盘四个小时，脖子就废了。现在戴着它，感觉脖子后面有个私人理疗师在随时待命，思路都清晰了不少，上周的项目奖金，得分这手环一半功劳。’”


    “最绝的是这条，”


    樊胜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建议增加情侣模式！我和我女朋友各戴一个，能不能实现远程共振？让她感受一下我此刻加班的疲惫？’”


    直播间的气氛，在这些真实又有趣的反馈中，被彻底点燃。


    大家不再怀疑，不再观望。


    他们彻底相信了这款产品的真实性，相信了它背后的故事和诚意。


    “好了，故事讲完了。”


    樊胜美将报告合上，看着镜头。


    “我知道，大家肯定都想试试。今晚，我们不卖，我们送。”


    她将抽奖规则投射到屏幕上。


    “我们将在直播间，抽出10位首席体验官，免费获得这款手环的最终优化版，成为我们产品的第一批使用者。”


    她看着那不断滚动的弹幕，提高了声音。


    “抽奖口令是八个字，也是我们所有人的心声——”


    她一字一顿地念道：“我要告别办公室综合症！”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直播间的弹幕，疯了。


    屏幕被清一色的“我要告别办公室综合症”淹没，白色的字体密密麻麻，像一扬奔涌而来的雪崩。


    后台的技术人员看着瞬间飙升到峰值的服务器负载，手心都冒出了汗。


    抽奖程序启动，屏幕上无数的头像飞速滚动。


    三秒后，定格。


    十个幸运儿的头像，出现在屏幕中央。


    评论区瞬间爆炸。


    “啊啊啊啊我中了！我中了！谢谢樊姐！”


    “我靠！我居然是那十分之一！今天可以去买彩票了！”


    “没中的我，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


    樊胜美笑着对镜头承诺：“中奖的朋友，请立刻私信后台留下地址，我保证，今晚就用最快的快递，把这份礼物送到你们手上。”


    整扬直播，持续了一个半小时。


    没有上一次链接，没有喊过一次“三二一”。


    全程，樊胜美只卖了一样东西——故事。


    直播结束时，后台数据显示，在线人数峰值突破十万，创造了鲨鱼平台新人主播的历史记录。


    几乎是同时，#樊姐讲故事#，#神秘黑科技手环#，#我要告别办公室综合症#，三个词条，冲上了平台热搜榜的前五名。


    鲨鱼直播CEO的办公室里，王总和其他几个高管正在复盘。


    CEO指着屏幕上樊胜美的回放，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赏。


    “都看到了吗？”


    “什么叫顶级营销？这就叫顶级营销！”


    “她没有卖手环，她在卖一种信任，一种共鸣，她在把一个冰冷的产品，变成一个有温度的故事，一个有情感的品牌。”


    他看向王总。


    “这个主播，重点扶持，给她最好的流量池。”


    ……


    同一片夜空下。


    另一间光线昏暗、烟雾缭绕的出租屋里。


    齐扒看着手机屏幕上，樊胜美直播间那火爆的人气，和满屏的赞美，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他转过头，看向旁边坐立不安的李莉，声音阴冷得像一条毒蛇。


    “很好。”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她爬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声音才越响亮，才越好看。”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个装着U盘的防震盒，在李莉面前晃了晃。


    “我们的‘大礼’，也该准备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