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哄你睡觉
作品:《摸骨画皮》 “慢着。”陆铮却按住了她的手,目光落在被挪开的面碗上,唇角勾起一丝无奈又纵容的弧度,“开国以来,宫规森严,是不许后妃劝膳、干涉帝王用膳的。你这可是公然犯了大规矩。”
秦昭闻言,非但不怕,反而扬起小巧的下巴,一副恃宠而骄的模样,理直气壮地说:“是是是,都是我没规矩,也没体统!那又怎么样呢?”她凑近他,吐气如兰,带着狡黠的笑意,“谁让我的夫君是皇帝呢?他心里眼里都是我,也舍不得罚我。我想让我夫君吃什么就吃什么,谁也管不着!”那“夫君”二字,叫得又软又糯。
陆铮看着她这副娇蛮又可爱的模样,心头的最后一丝阴郁也彻底消散,忍不住朗声笑了起来,一天的疲惫仿佛都在这笑声中涤荡干净。
他喜欢看她这样鲜活灵动的样子,喜欢她这份独独在他面前才显露的、毫无顾忌的亲昵。
秦昭闹他,本就是见他神色疲惫,想逗他开心。
此刻目的达到,便不再玩笑,专注地看着他好好用了些饭菜。
等他放下筷子,她便拿起温热的湿帕子,动作轻柔地为他擦拭嘴角。
“时辰不早了,早点歇息吧。”她柔声道。
陆铮点点头。
秦昭正要下地,陆铮的目光却落在她依旧赤着的脚上。
虽是夏夜,殿内铺着厚毯,但他仍担心她足底受凉,不由分说,再次将她拦腰抱起,稳稳地放回宽大的龙榻上。
秦昭坐在床边,拍了拍自己并拢的腿,示意他躺下。
陆铮顺从地脱去外袍,只余一身单薄的素白里衣,带着一身清爽的气息,躺了下来,将头枕在她柔软温热的腿上。
熟悉的馨香和体温包裹着他,是世间最令人安心的所在。
秦昭微凉的指尖,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轻轻按上他两侧的太阳穴,缓缓揉按着。
她的动作温柔而熟练,指腹下的穴位传来舒适的酸胀感,一点点驱散他紧绷了一整日的神经。
“睡吧。”她的声音低柔,如同夜风拂过琴弦。
陆铮闭着眼,却低声道:“闭上眼睛,就看不见你了。”
秦昭哑然失笑,这才发现这位杀伐决断的年轻帝王,私底下竟如此粘人。
她心头软得一塌糊涂,柔声道:“好,那你闭眼,我唱歌哄你睡。”
陆铮的唇角微微上扬,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乖乖地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静谧的寝殿内,烛火摇曳。
秦昭清越柔美的嗓音低低响起,如同山涧清泉,缓缓流淌:
“天空已空了很久,等风来…
季风吹向大海,到天空之外…
我以为候鸟不知疲倦只往前飞…
终于有一天,我们都明白…还要相爱…
回到那棵树上…脱下骄傲…放低姿态…
季风吹向大海…”
她的歌声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穿透寂静,也穿透了帝王心中那层因权力和责任筑起的无形壁垒。
陆铮紧绷的身体在她的揉按和歌声中彻底放松下来,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均匀。
窗外,不知何时起了夜风,掠过宫阙高高的飞檐,卷动着檐角悬挂的铜铃,发出悠远空灵的轻响,与殿内女子温柔的歌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在应和着那句深埋于心的誓言——长风绕旗,便是我在想你。
如今秦昭成为这京城最尊贵的人。
身为陆铮最为钟爱的皇后,她简直是名声在外了。
她不是很喜欢社交,但是为了陆铮权衡朝臣,她下令设宴,宴请群臣的女眷。
而今天就是设宴的当日。
暮春的御花园,恰似打翻了天庭的调色盘。
魏紫姚黄泼洒在太湖石畔,西府海棠堆云砌雪,芍药则浓艳得如同美人醉颊。
往年这般时节,园中不过三两宫人悄然剪枝,今年却因皇后一张花笺,骤然塞满了京中最为矜贵的娇客。
名门闺秀们得了“姐妹游园、一切从简”的口谕,却哪个敢真简?
云锦杭罗织就的裙裾在青石径上流淌成七彩的河,金步摇玉禁步的脆响惊飞了柳荫里的黄鹂。
可当她们瞧见水榭中那道身影时,满园刻意堆砌的繁华,霎时失了颜色。
秦昭只着了身粉霞色轻容纱襦裙,月白中衣领口绣着同色缠枝海棠,素净得近乎随意。
长发松松绾作灵蛇髻,鬓边斜簪三朵绒线攒的粉海棠,唯有一支赤金点翠凤钗垂下细碎流苏,随着她侧首与霓裳郡主低语,在耳畔漾开碎金般的光。
她支颐斜倚在朱栏边,仿佛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倒似画里走出的司春仙子,将满园活色生香的春意都压得温顺服帖。
“昭儿姐姐你评评理!”霓裳郡主挨着秦昭,扯着她袖口,圆润的杏眼里烧着两簇小火苗,“赵七那根死木头!我前日特意换了胡姬的舞裙去寻他,他倒好,板着脸说‘郡主衣衫不整于礼不合’!气得我差点把鼓槌砸他脸上!”
她越说越气,腮帮子鼓得像塞了松子的松鼠,“再给他十日!若还这般冥顽不灵,我…我就去求皇帝哥哥下旨,绑了他入赘我郡主府!哼!”
秦昭忍俊不禁,指尖点了点她光洁的额头:“我看行。咱们霓裳看上的人,便是绑也得绑来。”
“就是!”霓裳得了支持,眉飞色舞,忽又压低声音,朝锦鲤池那边努努嘴,“姐姐你看那边,穿鹅黄衫子、戴累丝金凤的,是王太傅家的嫡孙女。还有那个碧色罗裙的,李尚书家的掌上明珠…她们爹爹的心思,可都写在脸上了,巴望着女儿能沾点雨露恩泽呢。”她撇撇嘴,“也不瞧瞧皇帝哥哥眼里何时有过旁人?”
秦昭顺着她目光望去,池畔姹紫嫣红中,几位少女正矜持地投喂锦鲤,眼风却时不时扫向通往水榭的石径。
她只淡然一笑,未置一词,目光掠过那些精心描画的眉眼,心底并无波澜。这满园春色,不过是权力场延伸的枝蔓,而她,早已在风暴中心握住了那根系住一切的锚。
恰在此时,石径尽头,一道玄色身影风花拂柳而来。
帝王未着繁复朝服,仅一身玄底金绣常服,玉带束腰,更显肩宽腿长。
他目不斜视,步履带风,所过之处,莺声燕语霎时低伏下去,所有或含羞或热切的目光皆如影随形,却又在他迫人的威仪下仓惶垂落。
陆铮径直踏入水榭,带着一身松柏清气在秦昭身侧坐下,霓裳早已机灵地让开位置。
他目光焦着在妻子脸上,仿佛周遭姹紫嫣红皆是虚无。
“说什么呢,这般高兴?”他声音低沉,自然地伸手去拂她鬓边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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