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鲜卑大战,秦军何以自处?
作品:《苟秦》 第373章鲜卑大战,秦军何以自处?
告退出宫,御史中丞吕婆楼正候于宫门等待,在见到王猛之时,面上已然少了许多紧张之色,显然殿议的结果已经传开了。?au优?÷?品??小·±说^?网d} ?&?追¨最[新??`章?节!&
或许处罚力度之严重,超过很多人估计,但毕竟还留有一丝馀地。
或许起不了什么大作用,但对御史台下属的御史言官,尤其是那些牵涉此事的吏卒们来说,还能保有最后一丝心安。
回衙期间,几度抬眼看向面露思索的王猛,吕婆楼迟疑几许,还是以一种复杂的语气道:“我还以为,大夫会借此事,力主处死苟宁远,彻底震慑勋臣功将::,
不过,削职夺爵,贬为庶人,巨额赔偿,震效果也不小了,想来自今以后,长安勋贵行事必将收敛了!”
闻之,王猛从思吟中回过神来,注意到吕婆楼那并不轻松的表情,王猛却摇了摇头,
说道:“吕兄,你当知晓,大王用御史台,在于纠弹不法丶澄清政风,我们这些人的事业,在于辅弼大王,成就大业,而后获取功名。
仅长安城内之不法,又何止勋贵大臣,御史台经办案情,绝非针对秦国的功臣勋贵,
刻意与他们为难::::
苟威此次不过恰逢其事,换作其他人,同样不会有所避趋!”
事实上,如果可以,王猛还真想把事情做彻底,拿苟威的人头再立一次威。杀苟的效果,可远超此前被问罪处死的近百罪吏。
只是那样,就把人得罪死了,不只是苟氏亲贵,还有一大批跟着苟政从刀山火海中闯出来的骄兵悍将。
王猛倒不是有多畏惧这些,只是,作为一个思想成熟且风格务实的政治家,要有一些现实的权衡与考量,他可不是一脑袋莽到底的理想主义者。
就此事而言,秦王苟政已经给了相当大的支持与体谅,而大司马苟武明显有保苟威的意思,而苟武的面子,总归是要给一些的::
此时,王猛一脸正色,端重而严肃,吕婆楼观之,却不免苦笑:“大夫一片公心,然秦国的功勋将臣们未必如此作想,御史台的做法,也的确侵犯到他们的权益!”
“想要做事,成就一番功名,岂能瞻前顾后,不定?”短暂一沉默,王猛微昂头,直迎着苍穹之下的秋阳,俊伟的面目上带着一丝决然,还有一抹大义的光辉。
“景略兄真乃济时佐命之俊才,秦王用你,必能强国!”听其言,吕婆楼收回目光微微叹息一声,说道:
“只是,以如此开端,只怕兄台仕秦之路,少不了腥风血雨了!临深履薄,一旦秦王支持不再,兄台就不怕?”
吕婆楼既是顾虑,也是提醒,而王猛低头沉吟几许,脸上很快绽开笑容,一副从容的模样:“我既效命尽忠,便是对秦王有信心。*求\书~帮· ,嶵?歆·章-结.庚¢鑫¨筷·
即便果为吕兄言中,那么我也希望,在那一日到来之前,已有所成就,不负所学,不枉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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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略兄之器量,在下佩服!”见状,吕婆楼揖手肃立,拜道。
王猛敛起笑容,打量了吕婆楼两眼,却是感慨着说道:“看来此番风波,不只长安官民深为关切,御史台内也人心惶惶啊。
毕竟,如吕兄这样的有识之士,都如此患得患失!”
对此,吕婆楼默然拜道:“在下汗颜。”
想了想,王猛交待道:“回衙之后,将在京一应僚属,全部召集起来,进行一些必要的探讨”
顿了下,王猛幽幽道:“秦王适才,方安我心,御史台群僚,同样需要啊!”
九月十一,随着又一道加急军骑飞驰而来,秦王苟政当即升殿,举行御政会议。
会议规模并不大,只有苟武丶郭毅丶王猛丶薛强丶邓羌丶任群六人在座,以及一个负责军事情报的别部将军朱晃。
不过这样的出场配置,已经能够对秦国绝大部分军政事务做出决策了。
“今日召集诸位,就一个议题,并州战事!”大马金刀地高居王案,环视一圈,苟政严肃道:
“诸位该当知晓,并州战事,我秦军虽未直接参与进去,但其战局发展与结果走向,
无不对我秦国产生深远影响。
并州姓张,姓拓跋,抑或姓慕容,于我秦国而言,威胁是大不相同的!”
“说说并州最新的军情变化吧!”扭头看向朱晃,苟政伸手示意道。
“诺!”朱晃躬身一礼,而后走到悬于殿中的并州舆图,照图介绍道:“过去二十馀日,
慕容恪屯兵武乡,遥望普阳,除遣骑军北上袭扰,牵制代军,未有大动。
慕容恪显然不急于同拓跋什翼犍决战,一直忙于招抚上党,囤积粮草,养精蓄锐。
然而,五日之前,慕容恪遣部将侯龛北上攻取阳邑!三日前,慕容恪又亲率大军进入阳邑,目标直指榆次”
“显然,慕容恪准备与拓跋什翼键一决胜负了!”苟武语气严肃地说道。
“拓跋鲜卑是何动向?”苟政又问。
朱晃应道:“代军一直集中兵力,围困晋阳,过去一段时间,因燕骑北上,与其掠粮部卒厮杀,又兼太原当地豪强受慕容恪感召,纷纷降燕,奋起反抗,配合燕军作战,代军损失惨重。/3*8′看^书\网? `最?新_章?节/更?新*快/”
“这个代王,不知兵啊!数万塞北铁骑,竟被区区一座普阳困住,简直是自缚手脚!
若非并州内乱,他焉有机会破关而入?”邓羌说道,言语中带着少许蔑视。
任群也主动提出看法:“派军肆意抄掠,祸害士民,更是丧尽人心,自陷泥沼之举,
若能对太原士民善加招抚,代军处境不至于此!”
邓羌摇头道:“拓跋鲜卑远道南来,若不因粮于太原,如何保证军需补给?若不掠民夺财,各部拓跋鲜卑,又如何安抚,如何保持士气与军心?
以我看来,代军最大的问题,还在于军略决策之失,掌握那般大的先发优势,却逐步陷入困境,究其原因,又岂能简单归咎于‘人心向背’?”
薛强附和道:“最难得,也最难缠的,还在于慕容恪。燕军亦非义师,在其统帅下,
却能克制抢掠之心,严格遵守军纪,无犯于当地士民。
如此相形见出,太原士民岂能不单食壶浆,踊跃支持?既得人望,又忍得时机,代军岂能是燕军对手?
并州,将为燕国所有!”
“诸都是这般认为的?”苟政面无表情,问道。
王猛也开口了,道:“慕容恪用兵,向来谋定而后动,善于利用形势,查找对手破绽,而后一举制胜。
此人攻取上党以来,按捺至今,忽举大兵北上,必得全胜之法,拓跋鲜卑兵败不远!”
苟武颌首,表示认同:“拓跋鲜卑早已处下风,目前形势,更是恶劣。
此时,拓跋什翼健若能快速下定决心,舍弃普阳,放弃抄掠之人口财货,果断北撤,
或许凭借骑兵之快速机动,能够减少损失,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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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儿,苟武那摇着的头,已然完全表明他的看法了。
这个时候,郭毅突然开口问道:“麻秋一干叛众,如何能稳定人心,和协士众,坚持如此之久,而晋阳不破?”
“还是代军茶毒太原过甚,以致晋阳军民,誓死抗争!”任群叹道。
“徜若晋阳忽然告破,抑或代军援兵南下,代国雄峙塞北十数年,部众百万,若全力南下,胜败如何?”郭毅又道。
对此,邓羌笑了笑,语气笃定道:“纵然普阳告破,拓跋什翼犍如不及时撤离,也不过是给自己选了一副更大的棺!
至于代军援兵,纵然拓跋什翼键还能调动部族南下,难说是否赶得上晋阳决战,即便赶上了,即便他调集十万部众,胆敢深入并州腹地,太原必将成为其坟墓。
只需遣师,截其归路,断其粮道,乱其军心即可!燕国之实力,又何止慕容恪这一路大军?”
邓羌前后一番表态,多少给人一种这样的感觉:不是慕容恪有多厉害,燕军有多强,
实在对手太愚蠢,太给机会:::
“依诸位看来,拓跋鲜卑,必败无疑?”听完众臣见解,苟政眉毛扬了扬问道。
苟武应道:“依目下并州战局,如无意外,拓跋鲜卑必败无疑!然而,要出现怎样天崩地裂的意外,才能使燕军痛失胜势?”
王猛也说道:“军国大计,决策断事,却不能冲着那十之一二的意外去::
“诸位的见解与看法,孤已深悉,并州战局更是明朗!”终于,苟政做着总结性的发言与询问:“既然代燕两国在并州的战将出结果了,那么我秦国,又当如何应对?”
这个问题,还是苟武这个大司马,率先给出建议:“必须发令前方,我军在太原南部与西河的行动,要宣告停止了,当提前收缩兵民众,向南撤离,打造巩固雀鼠谷诸隘防御。
今后,对河东丶平阳之防御,也当进一步充实。并州若为燕国所据,我河东地区,便将从北丶东两个方向面临其威胁,形势恐怕很难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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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武这番判断道出,太极殿内就仿佛刮过一股寒风,凉到人心底去。在场的秦国决策精英们,也无不肃然。
“德长,你又要劝我收缩势力,集中力量?”看着苟武,苟政问道。
苟武拜道:“大王,恕臣直言,目前秦国的局面,铺得太开了,这大大分散我军的实力,增加军事戌防困难,有些无用之地,当舍弃时,必当舍弃,无需留恋!”
“哈哈哈!”见苟武那副认真的模样,苟政大笑两声以缓气氛,感慨道:“文臣武将,皆以开疆扩土丶建功立业为荣,怎么你总是要劝孤收缩放弃城池土地?”
苟武拜道:“臣还是一贯看法,今日之小舍,乃为他日之大得!”
“依你看来,职关丶洛阳,都是易舍之地,那雀鼠谷与平阳,更无可吝惜了:,
苟政叹道。
对此,苟武默然几许,郑重道:“以臣愚见,关河以东,除河东丶弘农之外,都非必守之城!”
“然若无洛阳丶平阳诸城关,河东丶弘农这必守之城,将直面敌军兵锋了!”苟政声音陡然拔高。
然而,苟武只是平静地望着苟政,他并不想与苟政争吵,更不是与其对抗。只不过,
关于收缩防御,关于舍与得,他已经与苟政讨论过很多次了。
甚至就此形成了一套属于的军事防御策略,而他恰恰统筹负责秦国的军事成防布置,两者之间可不是割裂的。
这是属于苟武的军事战略方针,于他而言,有坚持的必要。
一直以来,因为形势始终没有发展到苟武所言“必要”的时候,秦国也就始终保持着目前的扩张巩固态势。
但在苟武看来,这样摊子铺得太开,太紧绷了,重点不明,主次难分,缺乏弹性,是不健康的,不牢靠的。
苟武一直有调整的想法,尤其在关东的战略布防上。
而阻力,来源于两处,一自然当地屯防将士与官吏,没有人愿意被置于随时可放弃的地位,那些辛苦经营的成果,也不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
更主要的,还是苟政这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些“土财主”属性,一方面忌惮燕普两国,大谈“存人失地,人地皆存”,一方面又舍不得那些城池土地丶坛坛罐罐,让苟武倍感苦恼。
没办法,“穷”怕了。
趁着此番“并州事变”,在燕国的强大压力下,苟武觉得,需要让苟政下定决心了。
既然早早做好全力应对普军北伐的准备,那么在其他方面,就必须有所取舍,在军事防御战略这等关乎生死存亡的大计上,绝不能三心二意。
当然,苟武目前,也没有让苟政直接放弃那些地盘的意思,毫无代价的舍弃,那不是战略,而是畏缩,是愚蠢。
苟武想要的,是在秦军整体军事布防上的统一,并与当地经营政略相结合。
具体的例子,比如苟武提及过很多次的,职关陉防御重心,当从职关后移到厄口关。
厄口关虽在苟武的力主下经过扩建加固,但在职关道上,秦军的布置还是首尾兼顾丶
两关并重,结果非但没有减轻军事供给压力,反而加大了。
比如在洛阳的经营上,苟武一向认为,不必投入过多资源,留太多军民力,开垦再多田土,城市修得再好,也非久守之地,一旦敌军大举压境,都将化为乌有。
包括此前在平阳投入的人物力,也是一般,苟武觉得多了,苟政则认为,通过屯防的办法,可以实现有效占领控制
苟政与苟武之间,关于军事成防战略的争论,在秦国高层之间,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此时再提旧事,结合并州那不利的消息,氛围更加严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