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立国之战
作品:《苟秦》 第306章立国之战
“因时而动,顺势而为,无往而不利!”面对苟政感慨,王猛言语从容,却自信无比。*a\i′t^i~n/g+x^i^a`o^s·h¢u~o^.^c\o!m*
事实上,既然同意发兵东掠,并当众宣布,苟政自是经过审慎思考,细致筹划,对其中利害也有深刻认识,也愿意担其风险。
否则,即便是王猛,他苟政也不是偏听偏信,苟政这样的人,最大的特点,
便是不为人左右!
不过,在此事上的考量,苟政此前或多或少有些肤浅了,就如他在堂间所言,他更多是因为想在关东地区找补点损失回来。
洛阳大捷,的确俘获颇多,然与关中被耽搁的时间丶阻滞的发展进程相比,
那些收获,却也不太算什么了。
在苟政眼中,这场仗还是亏的,而他并不是一个轻易愿意吃亏的主。正好大军已发,羌兵已败,趁势东进,扩大战果,也属顺势而为。
但在下定决心的同时,又难免瞻前顾后,厨不定,顾虑与普撕破脸皮所引发一切不可预测之变故,忌惮关中恢复大略再度受到影响乃至挫折
这种如履薄冰丶患得患失的心态,苟政自己或许仍未察觉到,但魔下如王猛这样的智谋之士,却看的清楚。
换作是三年前,苟政绝不可能如此尤疑顾虑,只能说,今非昔比了,苟政自认清醒务实,然而所处环境的改变,也必然让他发生着一些内在的丶难为人知的变化。
千大事而惜身,此前在对桓温的讨论中,苟政还以此评价于他,然而落到他自己身上,似乎也不能免俗,毕竟,他已经不是泥腿子丶光脚汉了::::,
苟政的顾虑,也正来源于此。然而,这恰恰使苟政忽略或者说遗忘了一点,
眼下的大好局面,所有推动中的改革与整顿,全部都创建在军事胜利的基础上。
无兵威胜势可恃,别说安心种由了,他苟政能在长安坚持多久都成问题。守是略,攻为术,当露锋芒之时,绝不应束手。
当然,也需要提前算好一笔帐,不管是经济帐还是政治帐,总要有利可图才行。
东掠之事,再经王猛一番深刻剖析,其中的战略考量与利害之辨,几乎是开了丶揉碎了往苟政嘴里送,他岂能没有明悟。
而比起就事论事之所得,直面自己心态之变化,对苟政来说,或许要更为重要一些。
王猛却不知,他这番话,引发苟政自我反省,见他凝眉沉思的模样,心中也不禁纳罕,他所说的东西,并非什么深刻晦涩的大道理,以主公的瑞智,应能轻松理解才是::::
终于,苟政再度迈开步伐,沿着林荫小道慢步而行,光影在他身上交错,清风撩动飘散的发丝,一抹笑容自嘴角泛起,带有少许释然。看书屋暁说枉 埂辛醉全
一边走,苟政一边冲王猛道:“景略适才那番大论,于孤而言,有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思近年之决策考量,更是冷汗迭出,几乎自陷毅中,自缚手脚!
如非景略真知卓见,点醒孤,今后为政治国用兵,只会越发困窘。
孤是一向喜欢占据主动的,想当年在河东之时,四面皆敌,屡陷生死危机,
哪怕最危险的时候,也从未被动挨打,而积极求变,寻求战略主动,而今
“罢了,先不提这些了!”释放了一番情绪,苟政又紧跟着恢复常态,对王猛吩咐道:“景略见解高远,晃晃大略,仿在眼前,可将方才所述,撰写成文,
孤当时时拜读体悟,魔下重臣,也当学习领会。
此事也不当局限于你我二人之间讨论,尤其德长那边需要传抄一份,东出虎牢,他是主帅,必须从战略上明晰策略,洞察利害!”
苟政交待中,满满都是对王猛的认可与重视,心头微泛波澜,嘴上则谦虚地应道:“既有主公之命,在下只有厚颜,拙笔献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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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之间探讨内容,可超出‘东掠关中’这件事本身了!”略顿,苟政神情格外严肃,问道:“景略认为,是时候了吗?”
苟政此问,多少有些莫测高深,但王猛稍一思吟,却领会到苟政在问什么。
只稍加思索,揖手道来:“此一时,彼一时!关中各项整顿,已然陆续铺开,携此大胜,主公之政,落实各地,已然不是问题。
倘辅弼将军满载而归,再兼大胜之势,趁机建制开国,凝聚内外人心,乃顺理成章!
主公对晋廷,也无需再虚而委蛇,这等不清不楚丶非君非臣的关系,也无需再保持下去,关中文武官吏丶将士兵民,也确实该有明确效忠之主了
!
这,也是对内外人心的一次试探,如有问题,也便于及时处置,以免将来措手不及!”
“既如此!那大军东出,就不能仅仅看眼于掠夺人口财货了!”听其言,苟政神情间露出坚决之色:“对普军之态度与目标,该更加明确才是,以免将士难做!”
“打!看准机会,当对晋军施以坚决打击,战败了晋军,充豫财货方可任我军予取予求!”苟政轻咬着牙,冷声道:“还有,我军乃是王者之师,岂能行掠民之事,应当用‘揽”,揽他个几万户人回来”
“主公英明!”王猛莞尔一笑,拜道。精武小税惘 蕪错内容不管用什么名义,抠什么字眼,关键是,能起实效。
“景略,从今日计议开始,便让我们掀翻普室大义,打破司马氏的狗屁正朔!”走出小道,暴露在夏阳之下,苟政感受着那纷涌而来的灼热力量,豪情大涨,爆着粗口对王猛道。
随着苟政这边决心坚定,苟军此番东出,其作战目标与动作力度,可就要发生相应调整了。而有苟政明确的指示后,解除了作战限制的东征将士,会做下怎样的大事,给中原乃至天下局势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就难以预料了。
不过,在苟政给苟武的发文之中,对东出作战指示之中,有一点相当明确:
不惜与晋一战!
而得到苟政授权之后,苟武在东征的兵马调度与作战自标,也做了相应调整。简单地讲,就是找北伐普军麻烦去了,更准确地说,寻谢尚军晦气去了,谁叫他离秦军最近,并且已经被张遇拖得疲惫不堪?
在虎牢关内,进行军事动员安排时,苟武明确向摩下将领们表示,主公能否称王,他们这些人能否得到爵禄以及更多土地丶财产赏赐,就看他打得怎样了。
就象王猛提到的,苟氏开国建制,需要一场战争,一场与燕晋,最好与东晋的战争。此前大敌中,司马勋丶荷健丶姚襄,都不具备说服力。
而放眼当下,再没有比殷浩的北伐晋军,更适合拿来开刀祭天的了::::当苟武决定打一场“立国之战”时,也必将以前所未有的专注去对待此事。
在苟政这边,也决定不再装了,“普臣”这个名头,戴着太累了,并且已经成为限制其发展的阻碍了,该甩掉,轻装上阵了。
永和八年,夏六月二十二日,苟武率大军自虎牢东出,遣师大掠荥阳丶陈留丶济阴诸郡,中原震动,原本由普军基本完成“控场”的充豫形势,随之发生剧变。
与此同时,在关中,苟政率领留守僚属,全力推进治安诸事之时,也命人准备冠冕丶礼服丶仪仗,长安小城内的宫殿重新开始打扫维护,由郭毅丶程宪丶韦逞等臣纂拟的“官制”也在苟政的干预下快速完善。
苟政,时刻准备着,“”的真正诞生,也已呼之欲出!
颖川,许昌。
夏日炎炎,笼于城池内外,从鸟瞰的角度望去,可以看见,这座中原旧都,
已被普军里三层丶外三层地围着,几乎水泄不通。
大小营垒勾连,几十条甬道相交,北伐普军兵民,自入夏之后,便顶着暑气,忍着骚扰,对许昌城外土地完成这样一场庞大的手术。
然而,仗打到这个局面,多少有些难看了。城中张遇所部,早已是兵疲粮短,而谢尚近乎以十倍兵马围之,却始终难以破城而入,只能采取这等靡耗军民物力的“老实”办法。
姚襄西征之前,谢尚便开始围城,姚襄在洛阳城下打了一个月,直至惨败东逃,谢尚还在困敌:
不过,比起姚襄,谢尚既无后顾之忧,底气也显然更足些,豫州兵民供其征调,江东粮接续北输,还有殷浩,甚至已兵进项县,从后压阵支持。
有些时候,有些人,其思维与决策是真难为常人所理解的,其中或许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丶不得不做的理由,但从表面上来看,就是显得不可理喻。
就拿许昌攻防来说,张遇与许昌城俨然已经成为普军北伐以来,碰到最大的难题,最难啃的骨头。
许昌城下,谢尚的战法或许中规中矩,但他还算尽心尽力,填补因他处置不当而搞出来的这块北伐“窟窿”。
但殷浩的作为,就很让人迷惑了,既已率军渡淮,进屯项县,距离许昌不足三百里,却不肯再进一步,助谢尚一举啃下张遇这根硬骨头,只是一味催促,口头助攻。
只能说,在这儿还有一位更加“惜身”的
不过,在许昌,张遇的式微,已是肉眼可见的事情。谢尚的战法虽显笨拙,
但切实有效,深沟高垒,将城中敌军困得死死的,徜若没有其他“意外”的话。
值得注意的,大抵是遍插连营的晋旗当中,增加了许
多新插的军旗,“姚”字旗帜,在夏日的照耀下依旧熠熠生辉的。
显然,这新添的军旗与军队,来自姚襄!自弃虎牢东逃之后,姚襄在荥阳会合姚兰丶尹赤两部,又于当地征发了一些壮丁,兵马重新恢复至两万众。
而后以其兄姚益东归稿,料理后方事务,组织兵民部众,向南迁徙。洛阳兵败,隔着数百里的码都不安全了,当然,稿虽处水陆要冲,但隔河直面燕军兵锋,也并非什么久留之地,姚襄早有迁徙之意。
此番遭遇惨败,倒是给他一个不加任何尤豫的迁徙之路。就这样,在姚襄南下,秦军分兵东掠之际,数万户姚羌部众,在姚益的率领下,携老扶幼,再度踏上南迁之路。
而许昌这边,姚襄南来,于谢尚而言,可谓久旱逢甘露,有姚襄这支兵马相助,破许昌城的胜算可就更高了。
因此,谢尚对姚襄格外热情,亲自迎接,于中军大帐摆一席盛筵,为其接风洗尘,以示安抚,并将姚襄这个“小老弟”,推介给普军诸将。
至于,因此前姚襄三心二意而生的不满,一席酒宴后,也就跟着烟消云散了。于谢尚而言,姚襄败了也好,其力量过于强大,不利掌控,也只有吃亏了,
才能老实,安心为朝廷所用。
哪怕与姚襄谈天说地,称兄道弟,在谢尚眼中,姚部将士的死伤,也是无足轻重的,关键在于能否为自己利用。
而谢尚如此礼遇,自是有所求,宴席上,姚襄也顺其心意,诚恳地表态,他甘效犬马,率众助谢公攻取许昌,执张遇首级。
只是他新遭挫败,损失惨重,将士疲惫,士气低微,希望能得到一定时间休整之后,再效死力。
对姚襄所请,谢尚自然表示理解,当场同意,并且十分慷慨地吩咐,为姚襄所部将土,提供一笔粮草丶军械丶服甲丶药材,并专门划出一片营寨,供其驻军:
谢尚的深情厚谊,使得南来姚军,未出一分力,便获得了大批辐需补充,以及真正的休整时间,士气渐复。
也正是在休整几日之后,谢尚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姚襄率众来投,带来的除了一支可用之兵,伴随着的还有巨大麻烦。
苟军大举东出了,以“追剿羌贼”的名义,大肆侵入中原地区,荥阳丶陈留丶济阴丶濮阳等充州中西部郡县,悉在秦军兵锋之下。
这可由不得谢尚不警醒了,苟政的不臣之心,广为人知,也为普廷的贤能们所厌弃,但除了当初反击司马勋北犯,苟军还没有主动进犯主师之事,苟政显然没有与朝廷彻底撕破脸皮的意思。
而让谢尚感到窘迫的是,苟军此番东出,打着追歼姚羌复仇的口号,那么他收容姚襄的行为,岂非吸引苟军仇恨。
自不至于畏惧,但心中却也难免泛起些嘀咕,毕竟,苟军的威风也是这几年间通过一场场硬仗打出来的,多少英雄豪杰,败于其手,姚襄这个例子更实实在在摆在眼前,做不得假。
诚然,普廷诸公出于政治立场抑或其他原因,在某些人或事情上往往习惯性眼瞎,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心也是瞎的。
如谢尚者,一代名士,为政治军多年,在征伐之事上,又岂能罔顾事实,轻慢大意。别的不提,区区一个张遇,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动弹不得,论声威大振的苟军。
苟军该不会如此胆大,甘冒天下之大不,来犯他这正统的北伐王师
吧?
心存这等疑问之时,谢尚也暗暗警剔,他毕竟不是一个真正迁腐不化的人。
此前罗文惠部动机不纯地活动于颖荥交界,并与张遇暗通款曲的情况,谢尚还是掌握的,怎能不有所警醒。
值得庆幸的,或许在于,苟军虽则东出,但似乎专注于对充州士民财货的攻掠上,无明显南下之意,倒给他更多准备时间。
然而,有苟军在北边肆虐,谢尚这边也不敢再贸贸然重启强攻许昌,战事再度拖延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