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女士，签字吧。”


    “可是……”


    “不借助外物，我们的医疗水平顶多维持她见你最后一面。”


    林可莉发白的指尖捏着手术单，眼眶泛红，她妈终究还是以最短的时间走到了这一步，不安仿真脑组织，死路一条。


    “医生，给我一分钟。”


    医生离开，林可莉立即抓住池夏的手，“小夏怎么办？我妈要死了，她之前说就算是死也不安脑组织，我该怎么办啊？”


    两人到病房时，林可莉的妈前一秒被送进了ICU插管等待手术，医生正准备给林可莉打电话，她就带着池夏来看她妈了，很可惜，人没看着就被询问这么重大的生死抉择。


    池夏反握住林可莉的手，这是姐妹暮色死后，第一个说要照顾她把她当姐妹的人，池夏冷静注视对方的眼睛，“你想尊重阿姨的意愿吗？”


    林可莉使劲儿摇头，“我只有这个妈了，我爸跟姘头跑了，我和我妈相依为命，我才29岁，没有她我漫长的余生怎么办啊？我还没有结婚生子，还没有事业有成，我不能没有妈啊，小夏。”


    眼泪炙热，滴在池夏的手背，她掏出纸巾给林可莉擦拭，“别哭，那就签字做手术。等阿姨醒来怪你的时候，你跟她说她生你的时候，也没有问过你的意见。”


    林可莉愣了一秒，破涕为笑，一连应了几个好，边跑边喊，“医生！我来签字了！”


    池夏看着她奔向医生奔向妈妈的背影，浅浅勾出一个笑，自己的诡辩思维有一天也可以救人一命。


    手术进行了近六个小时，池夏一直陪着林可莉坐在门口等，她的手被林可莉握得全是汗水，可对方就是不松手，嘴也没闲着。


    “我妈以前非常节省，一年都舍不得换一支口红，把钱都存下给我爸开公司，买菜都是黄昏时分去，买最便宜的，可她从不对我吝啬，我喜欢什么她都买，她说她已经没有了生活，不能再苦着我。可我看她那么省，哪舍得她一个人吃苦，我就压抑自己的喜欢，我很乖什么都不要。可是……”


    童年创伤像一根扎进血肉的刺，无论多少年过去再触碰依旧疼痛难忍，林可莉哽咽着靠在池夏肩膀上，眼泪顺着她的眼眶，滴在池夏肩头，晕湿成一片深色，“那个男人开了公司，就跟自己的合作伙伴搞上了，他说我妈从来没有帮过他，说我们是拖油瓶，要是没有我们他早就飞黄腾达了，我妈跟他理论，他就打我妈，他打我妈，小夏，他有什么资格打我妈，我妈跟着他没有过一天好日子，呜呜呜……”


    池夏搂着她，轻轻抚摸她的后脑，指尖都是她哽咽的颤抖，“过去了。不好的人，不值得我们为他掉一滴眼泪。”


    林可莉用袖子使劲儿抹眼泪，“你说的对，狗男人，他不值得！”


    池夏：“别担心，医生说了这类型手术的成功率几乎百分百，阿姨马上能好起来，你还要带着她一起过好日子。”


    林可莉一把抱住池夏，“谢谢你小夏，今天多亏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池夏扶住她的肩膀，伸手擦拭她的眼泪，“乖，别哭了。从今天起，阿姨会很健康的跟你一起迎接新生活。”


    林可莉点头，又笑开，“对。”


    手术灯灭的时候，两人一块儿起身，林可莉又紧张地紧紧握住池夏的手，等着医生出来，告诉她，“林女士，你母亲没事了。”


    谢过医生，林可莉转身紧紧抱住池夏，一直重复，我妈没事了。


    安顿好母亲，林可莉让池夏赶紧回家休息，林可莉主要负责学院内务型的工作，主导年级组的活动、辅助主任的管理，她不带班也不上课，可池夏是3班班主任，还教课，体能模拟测验在即，她须得做一些准备。


    从医院出来，快凌晨一点了，池夏抬手刚想打车。


    “叭叭！”


    一辆豪车从一旁的车位开过来，停在池夏跟前，池夏看了一眼车牌，拉开副驾坐进去。


    邺风：“你跟林可莉关系不错的样子。”


    池夏：“你跟着我们来的？”


    邺风打方向将车开走，指尖轻轻敲击方向盘，笑侃，“我不像你重情重义，五六个小时我可等不了，我刚到一会儿。那什么，我顺手查到一件事，关于林可莉，你要不要听？”


    顺手？


    池夏看着邺风略有兴奋，迫不及待想要分享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对方哪里顺。


    池夏：“你说。”


    “林可莉的父亲，在五年前死了，死相奇惨无比，是破晓杀手干的，悬赏三万。”


    邺风说完，从车镜里观察池夏的反应。


    这个级别的悬赏是入门杀手的酬劳，林可莉刚刚说完自己的家庭信息，邺风反手爆这么大的料，真是跌宕起伏，仿佛就在这关键节点等着自己。


    池夏微微侧脸，看向对方，先表扬一句，“真厉害，短时间获取这么私密的情报。那请问邺少，有没有查到林可莉父亲的情人，她目前什么情况？”


    林可莉说她的父亲跟合作伙伴搞在了一起，若是林可莉买凶杀人，大概率会将那情人一块儿解决。


    邺风克制地勾了勾唇角，在后视镜和池夏对视一眼，“看来你们关系的确不一般，她连这些都跟你说了。她父亲的合作伙伴有三个，只有一位女性，你猜怎么着，跟他搞在一起的，竟然不是那位女性。”


    池夏微微睁大眼睛，“那是？”


    “没错，林可莉父亲在创业期间出柜，抛妻弃子。他人财两空，可他的男朋友现在混的很好，一人持有公司51%的股份，是绝对的话语权。你说有意思吧？”


    好复杂的剧情，伦理大剧一样狗血。


    池夏瞥了邺风一眼，对方通体顺畅，下意识加速，兴奋劲儿溢于言表，他能想到围着自己的行动展开调查，确实孺子可教，这样的配合会更加高效。


    补足关键信息后，林可莉的身份背景变得复杂，她对自己吐露对父亲的憎恶，却绝口不提父亲出轨的对象，以及父亲已故的关键信息。


    人呐，终究是太过复杂的生物。


    池夏轻轻叹了口气，邺风勾唇一笑，就像扳回一局似的，“老师，想不到你也有意气用事的时候。”


    “人非草木。林可莉父亲的死，须查仔细，何人买凶杀人，还有，林可莉与她父亲的出柜对象是否有接触。”


    “不怕失望？”


    “说不定是还她清白。”


    车子平稳驶上高架，邺风忍不住又看副驾的人，“你如何判断一个人的表面身份和隐藏身份？”


    池夏：“任何人都是多面的，信息总会存在误差，可一个人的行为意图是清晰可辨的。因何做何事，欲意何为，摸清楚这一条主线，其他的作为补充，即可。”


    “那要是主线受个人的主观因素影响呢？人不总是客观理性的。”问出这句话，邺风就仿佛瞬间疏通了，心里一直对池夏感到困惑的关键节点。


    池夏打了个哈欠，连续两天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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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又有各种事情忙活，眼皮突然沉得很。


    此时车内相对安静，她取了大框眼镜，闭眼准备养会儿神，将睡未睡声音发绵，“所以，你选择谁作为你情报来源的载体，和你如何处理信息，一样重要。”


    邺风原本还想就着一起问池夏，之前她没来得及回答的问题，转眼见对方已经靠着位子侧过头，闭眼睡去。


    邺风视线下移看她握在手里的眼镜，随即收回视线，关了车窗打开空调，调适车玻璃成色，使得高架上一路追随想要透过车窗的霓虹彩灯全部碰壁，车内唯有一片宁静的暗色，适合休息。


    驶入月亮湾，辛燃那幢大别墅的林荫道时，池夏缓缓睁眼，活动了一下颈部，“今天多谢，改天请你吃饭。”


    邺风看向她，“明天吧，我刚好有空。”


    “……”池夏借着戴上眼镜的时间想借口，“等你考试结束吧，今天被马主任训斥要跟学生保持距离。”


    邺风笑，“保持距离，还有呢？”


    池夏皱眉，这家伙怎么变得更兴奋了，师生恋什么的，不会就是他自己传的吧？


    池夏开门下车，对这种搭上自己名声的混小子，有些避之不及，虽然她也没什么名节可守，但造黄谣不讨喜，她不喜欢。


    邺风连忙跟下去，“太晚了，要不我借宿一晚吧。”


    池夏抬眸，看到辛燃的房间还亮着灯，大概率也有事要跟自己分享，“你得跟我房东说。”


    两人进去，辛燃端着杯酒下楼来，“哟，邺同学，你又来了，真打算追自己班主任呀？”


    邺风咧嘴笑，“这么明显。辛老师，要不咱俩做个交易？”


    辛燃瞥了一眼有开溜趋势的池夏，“怎么，邺少要高价买下我的别墅赠予佳人？”


    邺风笑出声，“还有这种好事，那你开价吧。”


    池夏上楼，“你们慢聊，我回房睡觉。”


    经过辛燃身边时，对方把酒递给她，低声笑着，“今晚的战利品，还要喝自己去倒，阳台上。”


    池夏接过时，两人对视，一个眼神询问确定，一个眼神回答肯定。果然有重要情报，看来等不到明天。


    邺风站在楼下，看着两人默契的互动，插兜的手，下意识握紧。


    池夏端着酒杯抿了一口酒，这满嘴的醇厚甘甜，矜持不了一点，她仰头干了，步伐变得轻快而略带飘逸，赶紧去看看辛燃给她留了多少。


    辛燃憋笑转回视线对上邺风，“真要买我的房啊？”


    邺风一秒黑脸，“不买，借宿。”


    辛燃笑着，“成啊，一楼客房随便挑，晚安。”


    “等等。”邺风抽出手，指着楼上，“老师怎么可以住楼上？”


    辛燃顿足回眸，笑靥如花，“她付钱了。”


    “多…多少？本少爷又不是付不起。”


    辛燃整个转身回来，“这样吧，熟人给你打个折，8万8一晚上。”


    邺风瞪大双眼，“辛老师，你怎么不去抢？这跟抢也没甚区别了。我总算知道你哪来的钱买大别墅了，都这样强取豪夺的吧。”


    辛燃微笑，“孺子可教。付钱，房间随便选。”


    邺风抬起手环，边操作，边挑刺，“带不带早点。”


    辛燃：“三明治可以吗？”


    “滴！”邺风将钱转过去，“凑合。”


    辛燃看8万8到账，“带，给你加俩煎蛋，WiFi不加密，热水管够。晚安，邺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