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五十万扮演女友，总不能穿得太寒酸，池夏一眼扫完衣橱里挂的几件黑白灰，最像模像样的，竟然还是那两套魔渔学院的制服。


    晨风吹起窗帘，露出天空干净的剪影，窗明几净连风都自带贵气，目光转下，林荫里露出那辆掉漆病号车，绿色的小屁股，活像贸然闯入璀璨花海捣乱的毛毛虫。


    池夏突然想笑，辛燃坐拥几百平，黄金地段的大豪宅里，车、人都显得非常突兀，像逃荒而来的难民，偷住了人家的大房子。


    怪不得辛燃一开始，不承认这是他的房，合着他自己也觉得违和。


    独处，是绝大部分杀手的必修课，池夏没有朋友，唯一共饮的姐妹死了。到死，都守着两人秘而不宣的身份。


    她得自己去买身衣服，辛燃还没起，她给辛燃留了张字条，顺手拿了鞋柜上打着小广告的赠品圆镜，开着那辆小病号车出门。


    凉口街，有段日子没去了。


    凉口街拐角巷子里，阴暗的地下室，曾经收容过两个杀手无处安放的灵魂。池夏不怎么逛街，但见过的事物几乎不会忘记，在地下室对面的那幢高楼里有一个大商场，有时那顶楼的喧闹噪音会持续到凌晨。


    池夏定好导航，往那里开。


    车子自动导航到大商场的地下室，下了车，池夏坐进电梯，脑子里闪出大商场晚上，亮起服饰霓虹灯广告牌的楼层数，35楼。


    池夏戴上帽子口罩，电梯再次打开的一瞬，喜庆愉悦的音乐前赴后继钻进池夏耳朵里，一大早上逛商场的人不算多，但商场并不冷清。


    走出电梯，池夏提醒自己放慢脚步，顺着过道看了一圈那些服装店，款式风格和上新在门口的全息显示屏上循环播放，门口的营业员朝气蓬勃地揽着客。


    池夏判断着方位和角度，先去了东面的卫生间，她记得这边卫生间有窗户，保洁经常把洗干净的毛巾挂在窗边晾晒。


    恰好，卫生间此刻没人，池夏将施工的警示牌放出去，锁上卫生间的门，站在洗手台上俯身，脑袋很轻松就能伸出窗外，可是警惕惯了的人，不会立即将脑袋放出去。


    她从口袋里取出小圆镜，调整好角度伸出去，看到下面的过道空无一人，她才伸出头去看。


    不费劲儿，就能在一条狭窄的过道里看到一个更狭窄的缝，她静静看了近一分钟，直到一个黑西装戴墨镜的男人走进巷道，站在狭缝那里停留了几秒，随后又出去了。


    池夏为何能确定那一进一出的不是同一人？


    职业杀手的眼光很毒，有上百种方式判断这种身高、体重、发型甚至头围，都看似一样的工具人。


    她们出任务时，最先碰到的多半就是这一类打手或是保镖，有几个人，具体位置？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所以，每个人走路的姿势，习惯性动作，甚至是同一时刻相似影子里不同的细节，都会在职业杀手眼里原形毕露，池夏一眼看出一进一出的两个人，他们在分班守着那个狭小的地下室。


    看来，他们已经确定，里面曾经住过两位职业杀手，守株待兔等着另一个，也就是自己，自投罗网。


    池夏看了一眼手环，交班时间是8：50。


    池夏波澜不惊地出了卫生间，将警示牌收回去放好，又洗了手，若无其事地出去，选了一家风格低调的服装店进。


    “小姐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池夏：“礼服，参加老人生日宴用。”


    营业员面带微笑，“小姐您亲试，还是我这边帮您搭配？”


    池夏：“你来。”


    营业员将池夏带到休息区，给池夏倒了一杯温水，拿起桌上的平板，“小姐，我这边可以给您拍个照吗？”


    池夏起身，让对方拍了照，营业员边礼貌询问，边勾选，“目测小姐的身高在170以上，体重50千克左右，体脂率在15%-20%，对吗？”


    池夏：“对。”


    营业员做好池夏的三维建模，拿着平板单膝跪地将展示图凑到池夏眼前，“好的，小姐我这边给您推荐几款，您看下。”


    换装游戏开始，营业员选择了第一款礼服，展示给池夏看，池夏却看着对方的动作，“你起来，坐我边上。”


    营业员尬笑，“不用的小姐，这是本店规定。”


    池夏将人扶起来，“对我不用。”


    营业员很年轻，满脸的胶原蛋白看似可以掐出水，妆容精致得恰到好处，笑起来有一对漂亮的酒窝，被池夏扶坐在身边时，她脸微微红了。


    “我这边给您推荐五款，是店里比较适合您的不同款式类型，您先看款式，咱们再确定颜色可以吗？”


    池夏：“可以。”


    在营业员的帮助下，池夏挑了一件浅色的缎面修身长裙，爽快付款准备提着袋子走人时，营业员小姑娘追了上来，“小姐，可以加个您的联系方式吗？有适合您的新款时，我发给您看。”


    池夏本想拒绝，但见小姑娘捏紧手指，满脸通红，她点头给了对方。


    拎着礼物坐进电梯下了地下室，一站式坐进小病号车，手环响了，周六这么一大早的，邺风竟然不睡懒觉。


    池夏边打着车，边接通，“早。”


    邺风清亮的声音传出，“在哪儿？”


    “刚逛完商场。”


    “这么早逛商场，买什么？给程家老太太的生日礼物吗？”


    车子开出了地下室，池夏打着方向驶入主路，才吁了口气，对了，竟然把生日礼物给忘了，人金主可是给了五十万！


    池夏将车靠边停下，想着现在回去买也还来得及，“有事没事？”


    邺风轻笑了一声，“我连夜帮你定制了一件礼服，地址给一下，我亲自送过去。”


    “不用，已经买了，谢谢。”


    邺风：“你是完全不给任何男士在你面前表现的机会，是么？”


    池夏：“学生的表现，在课堂上更合适。”


    邺风气笑了，“行，我以后尽量在课堂上多表现。礼服是按你的身形定制，别人穿不了。”


    池夏没有长辈，想不出礼物备选，“给老人家送什么礼物合适？”


    邺风笑出声，“你就只去给自己买一件礼服？”


    池夏轻咳一声，“不知道要买什么。”


    邺风突然很想知道，池夏这样的女人尴尬会是什么样子，“你给地址，我现在把礼服和礼物都给你送过去。”


    池夏：“你不知道我的新地址？”


    邺风笑着，也不装了，“好吧，我现在过去。”


    如此甚好，礼物邺风帮她准备的话，省事不少，池夏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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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车回家。令她没想到的是，邺风比她先到，同时一起下车的，还有小迪。


    小迪犹豫了半天，直到池夏喊他。


    “姐姐！”小迪飞跑过来。


    池夏接了个满怀，小迪嘴很甜，香了池夏一口，“我想你们了。”


    邺风在车门边摆POS，见池夏半天没有看他一眼，无奈地双手插兜走来，池夏今天穿得很休闲，假发和镜框都没戴。


    邺风皱眉看着她，“小迪都没认出你来，今早剪的？”


    池夏：“嗯。”


    “短发…很不一样。”


    天热，假发戴的难受，池夏也懒得伪装了，顺着邺风的话应下。


    牵着小迪的手往辛燃的大别墅走，池夏问，“你是为了送小迪过来？他不用参加程家老太太的生日宴吗？”


    邺风提着两手的东西，“原本他已经上司机的车了，是我想过来。小迪现在还不怎么在公众场合露面，尤其我还接手了魔渔学院，他太小了。”


    确实，要是有人存心使坏，一个孩子能自保的手段太少了，池夏没再说什么，带着两人进去。


    荀江在厨房忙活，从窗口看见几人，开心地迎了出来，小迪撒开池夏的手，更快地朝着荀江跑去，嘴里还开心地喊着，“荀爸爸！”


    荀江笑得格外温柔，蹲下一把接住肉团子般软糯糯的小迪，像真父子一样亲昵。


    邺风站在一旁，挑着眉，“爷爷奶奶说，荀医生以后就是小迪的干爸，算半个御家人。”


    小迪连连点头，“对，荀爸爸以后是我们家的。”


    荀江：“那可真是太谢谢了，大家都吃过早饭了吗？”


    异口同声：“没有。”


    荀江笑着，“那正好，我在煮面，一起。”


    辛燃睡眼朦胧下楼来的时候，他家的餐厅里已经很热闹了，小迪先发现他，跑过去叫哥哥又来了个抱抱。


    邺风看着辛燃可爱的卡通睡衣，似笑非笑，“早啊，辛老师。”


    辛燃笑着，“你早，邺同学。”


    荀江端着面出来，“来来来，吃面，我新炒的焖肉冒头，尝尝。”


    一人一大碗，就连小迪也换了大碗，“我最爱吃荀爸爸煮的面！”


    荀江坐他旁边，笑着又给他分了些冒头，“乖，长身体多吃点儿。”


    说完，荀江起身又去厨房端出两个黄金煎蛋，一个给小迪，一个给池夏，“太瘦了，多吃点儿。”


    邺风皱眉，“为什么只他俩有？”


    荀江：“就两个鸡蛋了，当然是紧着最重要的人吃。”


    邺风追问，“池夏是你最重要的人？”


    辛燃憋笑，有种看戏不嫌事大的王婆样儿，筷子裹着面，眼神晶亮，要是心思外露，他大概在念：打起来，打起来。


    荀江坐直，瞥了邺风一眼，笑着看向池夏，“她确实重要，在女性角色中，将仅此于我妈。”


    邺风放下筷子，“你什么意思？”


    荀江：“字面意思。”


    荀江之前看邺风给池夏送玫瑰，就非常不爽，现在还蹭家里来刷存在感，身为情敌，自然要回敬一番。


    池夏将煎蛋夹起来放邺风碗里，“你们是客人，兄弟俩吃。”


    邺风夹起那个煎蛋，挑衅地扫了一眼荀江，“嗯，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