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整栋楼都陷入沉寂，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的虫鸣。


    黎嘉落早就躺床上睡熟了，呼吸均匀绵长。


    但在客厅角落里，几个虚幻的身影却毫无睡意，周身还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焦躁。


    小黄帽的身影，现在明灭不定，像个接触不良的灯泡。谁能想到他还曾吓唬过小孩儿，解决过烂人？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烦躁，"每天被她这么使唤，力量消耗太大了，迟早要耗干！"


    小瘦有气无力地附和："是啊老大，晚上睡前她还想喝杯温开水，累了一天，我感觉自己瞬间快被抽空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要不……我们跑吧？"小胖小声提议，语气里满是犹豫和不确定，"趁她睡着了，我们偷偷溜走？"


    他正挂在天花板下的那盏灯上。


    "你们别吵了，我刚被召唤去开关空调，累死了。"


    躺在沙发边角的小壮插嘴道。


    他是几个诡异中体积最大的一个，形态如一团充满弹性的黑雾，除了被召唤着开关大件电器，他最近还学会了清洁空调内部、清理洗衣机内部。


    他也没想当个修理工啊！


    "跑？"小黄帽嗤笑一声，"往哪跑？你忘了那份契约了？"


    契约就像根无形的线拴着他们，根本挣脱不了。


    "那也不能一直这样啊！"小胖急了，"我们可是诡异！不是她家的免费佣人！凭什么每天折腾来折腾去，都是给她放电影、烧开水、看时间、打扫卫生？"


    "安静点！"小黄帽低喝。再吵到黎嘉落，他们几个诡异都得倒霉！


    “暂时跑不了，不代表我们只能坐以待毙！关键是要探索出契约的边界，减少限制，再谋求下一步。”


    但这次说完，他的神情中忽然多了几分思索。


    他环视了一圈自己的同伴，目光凝住。


    这几个家伙平时脑子都不太灵光，说话颠三倒四的，今天怎么思路这么清晰？


    连抱怨都抱怨得头头是道，甚至还知道质疑凭什么了，这可不像寻常D级诡异该有的样子。


    他自己似乎也……嗯，思考问题好像比以前顺畅了不少？不再是那种混乱、只凭本能行事的混沌状态。


    "你们有没有觉得，"小黄帽迟疑地开口，"我们好像脑子比以前清楚多了？"


    几个小诡异闻言一愣，互相看了看，也感觉到了彼此的变化。


    "好像是欸，"小瘦摸了摸自己虚幻的脑袋，"以前我只想吃东西，或者吓唬人，现在……竟然会觉得累，还会想为什么。"


    小胖也猛点头："对对对！老大你刚才分析那几句，就特别有道理，以前你可说不出这么复杂的话。"


    "没错，"小壮重重点头，"以前我只会莫名其妙发火，现在竟然能主动去思考如何更高效地完成任务了！"


    小黄帽嘴角抽了抽。


    他调动起力量，又“看”了下自己，也“看”了下小胖、小壮、小瘦他们。


    其实大家的力量都增长了。


    只是因为白天一直在用，根本没有满的时候，所以看不出来！


    这种增长是很不可思议的，按照他们以往的经验，总得“吃”点儿什么才能增长，在这里凭什么增长呢！


    他的思维还是快速转动起来。


    他想到这几天的观察，黎嘉落的言行举止，想到了自己也还是F级诡异，弱的仿佛要逸散时，听到其他诡异提到的信息……


    "我知道了！"小黄帽猛地一震，"是领域！只有在极其强大的诡异领域里待着，我们这些低等级的，才有可能分到一丝逸散出来的力量，从而获得成长，变得更清醒！"


    这个推论让所有诡异都倒吸一口凉气。


    强大的诡异领域？他们现在不就在这个女人的屋子里吗？


    难道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有点迷糊的年轻女孩，竟然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强大诡异？


    小黄帽越想越是这样。


    其实强大的诡异通常也很贪婪，哪怕是一点残渣，也不会愿意分——他们会更乐意把跑到自己地盘上的小诡异吃掉，增长实力 。


    但说不定，这个女孩儿就是与众不同呢？


    "怪不得……"小瘦喃喃自语，"怪不得她看到我们弄出来的幻境一点都不怕……"


    "还有她发现我们能给她做这些家务，"小胖补充道，"她看见空调开了就直接用了，看见水烧好了就直接喝了，都没想过其他！"


    “这房子一看都那么老旧，落下那么多灰，我给她打扫干净了，她真的丝毫没有觉察！”


    几个诡异激动地不行。


    "对了，你们知道这房子的事儿吗，"小黄帽低声道，"这房子刚开始能拦住我们，让我们不得不通过电视潜入，我立刻就找诡异查了一下。他们告诉我，这原本是一个C级诡异的地盘！"


    “那个房东就是C级诡异，租房给她是为了什么，大家都懂。可房东不仅没把她吃了，反而人间蒸发了！”


    对诡异来说，哪里有蒸发？他们现在是能量和情绪的聚集体，总会留下痕迹，只有被吃了才会消失了！


    他们再联想到黎嘉落那些奇怪的习惯：大半夜不睡觉对着发光的屏幕傻笑，对这个世界的常识好像一无所知，根本看不上付费特制节目上的强大人类，连诡异都瞧不起……


    这个黎嘉落，绝对不是普通人类！


    "原来我们是跟了个真大佬？"小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已经从恐惧，变成了满满的兴奋。


    "难怪我们感觉变聪明了，这是大佬赏饭吃！"小瘦恍然大悟。


    "怪不得我最近力气也变大了，"小壮捏了捏自己虚幻的肌肉，"肯定是沾了大佬的光！"


    之前所有的不满、憋屈，在"抱上大腿"这个认知面前，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虽然每天累得像条狗……咳，但能待在这样一位大佬身边，潜移默化地提升自己，这怎么能算坏事！


    没有危险，虽然累但安全，这可比在外面游荡，随时可能被更强的诡异吞噬，或者被特管局的人抓住要强得多。


    要知道，他们大多才D级，也就小黄帽到了C级，想给厉害诡异当小弟，人家都还嫌他们咬着不够嘎嘣脆呢！


    这绝对就是他们诡生中最好的出路。


    “真是幸运啊……”几个小诡异陶醉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