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太近了。


    她的衣衫划过他的手臂，呼吸轻扫着他的皮肤，鼻息间尽是她身上的香气。一瞬间，烛越只觉得头晕目眩，喉头发紧。


    她好像又说了什么，但却仿佛隔着浓重的雾气，叫他听不清晰。


    星星似乎更亮了，绕着月亮，缀在她身后的广阔天空，如同星河坠落，他却无暇观赏。这一刻，他的眼里、心里，此刻只有眼前坏笑着的温漪宁，和她翻动的唇瓣。


    身侧微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温漪宁终于察觉这人隐晦而克制的目光。


    虽然本意是想把之前烛越逗她的全都还回去，却不曾想用力太猛调戏过火了。


    她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们二人之间，竟已经离得这般近了，他的气息几乎将她包裹，最要命的是他炽热眼神，叫她刹那间慌了神就要退开。


    却不想刚有动作被人抓住了手臂，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哼笑，“跑什么？不想听我的答案了？”


    “我觉得你肯定是想我说喜欢。”温漪宁故作镇静地移开视线，却没能甩开他的手。


    “哦……”男人似乎凑近了些，微热的呼吸打在她耳边，“你说对了，我不仅希望你喜欢，还想叫你知道，在我眼里的你，有多漂亮。”


    明明不算情话，却叫人不自觉沉溺。


    温漪宁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心道自己还是太嫩了，玩不过玩不过。


    只能目不斜视地推开他，指着天空假装在看星星，“看，那里的星星是不是很亮。”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烛越毫不客气地拆穿她，抓着她的手往左边挪了一点，“那片才亮，你指的那一片都没几颗星星。”


    “啧～”


    温漪宁斜了他一眼，烛越立马闭嘴，开始闭着眼睛说瞎话“是啊是啊，那里的星星真的很亮啊，月亮也很大很圆……”


    “你还是闭嘴吧烛越。”


    “宁宁你终于不叫师父了，可喜可贺。”


    “这种情况下也很难叫出师父的好吗……你不害臊我还害臊呢。”


    “我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


    “哦，我一天叫一百遍你还喜欢吗？”


    “你可以试试……”


    细碎的低语混合着偶尔的笑声，被山风吹走，朦胧的月亮始终用柔和的光笼罩着山顶的两人。


    星月相伴，人影成双。


    ……


    和烛越把话说清楚之后，一直藏在温漪宁心底的茫然与无措也随之散了。


    刹那间，只觉心底开阔，脑清目明，就连奇经八脉都开始隐隐打开，不知疲倦地吸收起灵气。


    丹田微微发热，身体的各个关窍仿佛被打通了。


    这是……要升阶了吗？


    温漪宁心里一喜，她之前从未有过这种强烈的感受，若趁此机会趁机闭关，说不定还能利用神址充裕的灵气冲击到元婴后期。


    “烛越。”


    “嗯？”状况外的烛越还眉眼温柔地等她开口。


    想到下一秒自己要说什么，温漪宁莫名想笑，站起身来轻咳一声道：“我好像要升阶了。”


    晴天霹雳。


    烛越一脸呆滞，看到这副表情出现在他脸上，温漪宁忍笑摆手，“星星很漂亮，你继续欣赏，我先下山闭关去了。”


    说完就飞身离去，她的身影一眨眼就消失在山上，回过神来的烛越哪还有什么心情看星星啊，赶紧跟了上去。


    但还是慢了一步，等他回到小院，正好看到她啪地一声把门关上，快得连一句叮嘱都来不及说。


    房门将她的身影掩去，只留下静默的门板与他面面相觑。


    烛越站在清冷的月夜，习习晚风拂过他的脸庞衣摆，也将他的心吹的哇凉哇凉的。


    没有这样的吧？


    修为确实很重要，但好歹给他一句话的时间嘛！


    刚确定她也对自己有意思，正沉浸在她对他有情的狂喜中，但还没来得及把她的心捂得更热点儿，叫她更喜欢自己一些，转眼就只能和门板干瞪眼儿，一瞬间从云端坠入现实。


    落差太大，烛越接受无能。


    闭关短则几月，慢则能上百年。


    万一她出关后说我那天冲动了，师父你别放心上，师父我们还是做师徒吧……他要怎么办？


    光是想想，烛越就觉得天都要塌了。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催眠自己不要想这些不吉利的东西。


    等把胡思乱想的东西全赶出脑袋，天也蒙蒙亮了，他看了一眼她窗边的紫藤花，沾满清晨雾珠的花枝正随风轻舞，好似对他的鼓励和认可。


    这一瞬间，烛越完全说服了自己，她的花儿都对他这样亲近，她肯定不会出尔反尔的。


    怀揣着自以为消失了的隐秘的担忧和对她出关的期盼，烛越开始做起了花匠和手工艺人……


    他把窗口的紫藤照顾的很好，花枝已经繁茂地长到房顶，远远看去，像是在花海里开了一扇窗，让人忍不住想窗户里会藏着什么宝藏。


    对于这个，烛越很有发言权。


    除了最开始老老实实地照顾了几天紫藤，后来的他简直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每次都要偷偷推开窗，静静地看着里面的人，要用目光将她描摹千百遍才舍得移开视线。


    后来，他直接不关窗了，不管做什么都要往里面扫一眼。


    尽管是一样的衣衫，万年不变的打坐姿势，和紧闭的、看不到情绪的双眼，他也依然看不厌。


    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做事。


    有时候无聊，就坐在温漪宁房顶看星星晒月亮，就好像他们那晚在山顶上一样。


    每每这时，他的手里总拿着一个小本写写停停，无聊了就把小本放在一旁，掏出一块青翠通透的玉开始细细雕琢。


    手上有不少细微的疤痕，是之前刚开始学雕玉的时候划的，不痛不痒的他就没管，就是有一点很烦，受伤流出来的血弄脏了玉，他都不知道换了多少块玉了。


    日月交替，四季轮转，他始终孤单却专注地雕刻着手心的玉。


    时光将他的身影无限拉长，投射在院子的每个角落，静静等待着那一扇门重新打开。


    檐上新雪不知换了几茬，屋外的树已然十分高大，紫藤已经将整座房屋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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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且开始往旁边姜南的屋子上生长，只有窗户在烛越日复一日的开合下还保持着原状，不至于让温漪宁出关后先被紫藤关在屋子里。


    烛越就坐在温漪宁的房顶上，出神地摩挲着手心的玉。


    清透的玉已经完全换了模样，被他雕琢成一枚拳头大小的玉佩，波浪般的涟漪与龙身缠绕，正如他和温漪宁二人交缠的命运。


    他巧妙地借涟漪挡住了应龙的翅膀，想等他们真的在一起了，找个机会化为原型叫她大吃一惊。她那时候会是什么反应？开心？意外？还是惊喜？


    天上又下起了细雪，落在烛越的身上，他像是丝毫感觉不到冷一样，依然仔细端详着那块玉佩。即使冷风萧萧，也没将他眉眼间的温柔吹走半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小心翼翼地将这份儿礼物收起来，转而拿起一旁的一根竹箫，闭目吹响。


    即使坐在冬日的雪白屋檐之上，这首曲子听起来依然明媚如春光，像一抹暖阳照进冬日，这是温漪宁听到后的第一感觉。


    “你竟然还会吹箫？”


    当这道声音从背后响起，箫声随之戛然而止，烛越甚至愣了好几息才回过神来，却身形僵滞不敢回头，生怕是幻觉。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了，只是很可惜，没有一次是真的。


    直到温漪宁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歪头看他，“怎么？不认识我了？”


    “你出关了？”


    两人同时出声，又默契一笑，烛越开口回答她，“只是一时不敢相信罢了。”说完突然察觉她周身灵力的波动，讶然道：“你已经突破到元婴后期了？”


    “嗯。”温漪宁的目光掠过他的眉眼，轻声回答他“难得有这么好的修炼福地，我便抓紧机会冲击到元婴后期了。”


    虽然一直未曾怀疑过她的修炼天赋，但她仍旧能一次次给他惊喜。


    烛越欣然一笑，摸出玉佩，指腹在涟漪上轻轻拂过，在她开口询问之前递给她，“恭喜你，这是出关礼物。”


    从他拿出来的那一刻，温漪宁就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玉佩。果然，接过玉佩一看，上面雕刻的是涟漪和龙……这礼物出于谁手不言而喻。


    “你做的？”


    “嗯，喜欢吗？”


    烛越不由屏息，这是他第一次亲手做雕刻玉佩这种细活，虽然已经尽力做好了，却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会不会觉得他做的不好。


    许是太紧张，尽管他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攥着竹箫的手指却已经泛白，看向她的目光也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紧绷。


    温漪宁扭头看他，莞尔一笑“喜欢，谢谢你。”


    “嗯。”烛越这才松了一口气“你喜欢就好。”


    很少在他脸上看到这副神情，但在他对他表示心意之后，她仿佛又见了很多次。


    心知其中原因，温漪宁转头看了眼院子，随口转移了话题。


    “姜南还没出关？”


    “没有。”烛越摇头。


    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收好玉佩，化出神弓，对着烛越一扬下巴，“试试我的弓？”


    “荣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