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屋檐，唤醒了冥想中的温漪宁，她起身开窗看了一眼，天空灰暗、雨水绵延，滴滴答答的声音如同天然乐声。


    窗边的紫藤花也被浇透了，不过沐浴灵气长成的花儿总是要顽强些，花叶颤颤巍巍地盛起水珠，竟没有被打落。


    她往姜南和烛越的屋子分别扫了一眼，没见到人也没听见声音，想必还在闭关当中。


    她们三人在这儿住下来已经有好几个月了，自从那日在河边一起敞开心扉聊了一场后，烛越的状态就好多了，但据他所说关于传承还有很多东西要消化，决定闭关。


    姜南也说自己最近状态不错，吸收灵力很快，想抓住机会突破金丹中期，也闭关了。


    而她，虽已领悟了碧月神弓的心法，但与四象之间还需磨合，便主动揽下了替她们守关的任务。这些日子，一直守着这一方院落，很静，但很安心。


    白日里，她召出四象，以风吹便动的草木为靶，练习箭术磨合四象，夜里便打坐入定，周而复始。


    一段时间下来，修为也稳固了不少，甚至在和四象磨合之后，还有隐隐更进一步的感觉。


    她手一撑坐在窗户上，伸手接到几滴雨水，冰凉有力，但她的手却始终温热，将水珠包裹在掌心，任再多的雨水汇聚也未落下半滴，甚至在灵力的作用下化作冰刺。


    这就是灵力的玄妙，无害的雨也能成为杀人的刺。


    一撒手，外缘还带着她手心温度的冰刺混着冰凉的雨一同砸落在地上，不过片刻，便化了水。


    没有灵力的托举，雨水就只是雨水。


    温漪宁拉过脸庞的一朵紫藤花，偏头轻嗅，“灵力就是好啊，就连你也长得比灵芥子里更强壮漂亮。”


    花朵轻扫脸颊，仿佛是对她的回应。


    温漪宁低笑一声，松开它，仰头望着天空舒了口气。


    雨水、紫藤花，哪一个又何尝不是她呢？


    从灵力低微只能靠别人保护的药修，到如今有着能媲美宗门顶尖弟子实力的剑修，她比谁都要更清楚灵力到底有多重要。


    所以啊，云歌师父，你可一定要是她想的那样啊……


    “在想什么？”


    滴答雨声裹着悠远模糊的声线落进她耳里，像是往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粒石子，掀起一汪小小波澜。


    温漪宁猛地转头，看见烛越正执伞站在她面前一丈远的地方，眉眼含笑地看着她。


    “师父？你出关了？”她从窗上跳下来。


    “嗯。”


    烛越应了一声，怕她淋湿，撑伞走近几步，将伞打在她头顶，低声道“小心淋到。”


    “淋到也没事，一点儿雨而已。”温漪宁抬头看了一眼伞面。


    共撑一伞，距离有些近了。


    “那也不行，会冷。”


    烛越轻轻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回窗边儿，她便顺势坐了下来，烛越也收起伞来，坐在了她旁边。


    他身材高挑，坐下后脚还能踩实地面，这会儿姿态慵懒地靠在一旁的窗棂上，侧头看她。


    “四象磨合的怎么样了？”


    “还可以，如今已经能随心而动，我感觉要不了多久，便能人象合一，到时神弓的威力会更大。”


    说起这个，温漪宁显然有些兴奋，声音都昂扬了起来，“而且我发现四象之箭各有所长，青龙箭主法，磅礴的青龙之力适合术法对攻；白虎箭主力，劲箭一出能强攻破防；玄武主盈，万箭齐发能以一敌众；朱雀主速，可趁其不备直攻法门，四象相互配合又能威力加倍，真不愧是神器。”


    烛越唇角含笑安静听着，等她说完才道：“看来神弓很适合你。”


    “嗯，我也觉得。”温漪宁点点头，“那你呢师父？这次闭关感觉如何？”


    “还成，想通了一些事情，修为也跃进了不少。”


    仰头望向天空，脑海里一瞬间飘过龙族波澜壮阔的曾经和大战之时的惨烈，烛越怅然叹了一口气，突然就很想跟她说一说那些过去的事。


    “你知道神址里的灵气为什么要比外界充裕数倍吗？”烛越问完也没等她回答就自顾自地给她解释“因为这里，本是神界的一部分。”


    “既是神界的一部分，那为何又会脱离神界游荡于大千世界？”温漪宁诧异地问。


    “那就要从上古那场神魔大战说起了，那时的魔族的领头人是魔神，他远比幽珩之辈要更强大也更残暴。魔神好战，他座下的魔将受他影响也格外嗜杀，为争夺神族地盘他们发动了这场大战，试图剿灭神族称霸三界。


    魔神虽强，但那些个上神也绝非等闲之辈，更何况还有龙族凤族等诸多神兽族群倾力相助。一开始神族还占着上风，可他们大概怎么也没想到，魔神已经丧心病狂到了不顾自己人性命的程度，他将魔将当作随时能引爆的武器炸死在诸神堆里，许多上神和神兽猝不及防被重伤，魔神就趁此机会杀了祂们。


    为了阻止魔神，上神们只能以燃烧神魂为代价祭出焚天阵才打败了魔神，同时也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与魔神同归于尽。为防止魔神死后还有后招，祖神便把这块儿地方划出了神界，使其自成一方世界。日久天长，竟也因为灵气充裕成了修士趋之若鹜的修炼圣地。”


    认真听完神址的由来，温漪宁心里不可谓不震撼，那些上神，都是怎样的一群人啊……蓦地，她想到了神冢，想起了碧月神弓原本的主人翎夷上神。


    “那……神冢里的便是那些上神吗？”


    “对，祖神分割出神址之后便带着我留在了这里，抱着没破壳的我跑遍神址搜集上神们还残留的神魂，修筑了神冢将他们安置在那里，希望有朝一日这里被人发现，上神们的毕生心血能得以传承。”


    “龙神……真的很伟大。”温漪宁轻声说。


    烛越轻笑一下，没有说话。


    “那现在还有神存在吗？”


    许多修士穷尽一生修炼，就是为了能飞升成神，虽然在灵河枯竭灵气稀薄的现在已成奢望，但不知数千年前，可曾有人成功过？


    他们真的成神了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祖神拖着重伤将神址与神界分开后，便再也没有余力去查探外面的情况了。”


    说起龙神，气氛不免有些沉重，温漪宁又想起龙神临走前的嘱托，于是低声问他：“师父，你那天跟龙神说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一魂一魄，他们在哪啊？”


    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烛越一怔，转头与她对上视线，好半晌没有说话。


    看出他的态度，温漪宁只好把话问的更清楚一点“师父，我答应龙神要陪你找回一魂一魄的，你同我说了也是多一个人想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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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不是吗？”


    “你也觉得我说已经找到的话是骗人的？”他语气一顿，柔声道“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见他的态度坚决，温漪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补一句“那你需要帮忙的时候一定要跟我说，我已经不是那个事事都要靠你温漪宁了。”


    烛越凑近了些说了句好，眼里泛起细碎的笑意，似乎还带了些雨天的潮气，叫温漪宁有些不敢直视。


    也是在这时，她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


    他身材高大，占了一大半的窗户，与她之间不过一两拳的距离，此时他略微顷身，灼热的呼吸都扫在了她脸上。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烛越不仅仅是她的师父，还是……对她表明过心意的男人。


    想起这一点，她下意识就要远离，撑着窗户刚要跳下去就见烛越率先站起身来，又撑开了那把伞，转头对她笑着说道：“好好修炼，我出去走走。”


    雨水将伞面打的啪啪响，弹起的雨珠似乎也在配合他的话，争着抢着要和他一起出去看看。


    伞下之人侧着一张脸，阴雨天光线昏暗，温漪宁却能清楚地看到他的五官，和唇角勾起的弧度，白色的衣衫更是衬得他像是雨天开出的一朵芍药花，纯粹而美好。


    不知为何，她一时间没接上话，就这么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烟雨之下，心脏似乎才恢复正常的跳动。


    他刚刚执伞回头的那一幕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太奇怪了……


    温漪宁摇摇头，强迫自己忘记，这才转身回了房间，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连窗户也关了。


    此后几日，也许是逃避心理作祟，她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修炼，直到她的房门被烛越推开。


    看到她盘腿打坐，织春就窝在她腿边，烛越才松了一口气，而温漪宁愣愣的看着他，脑子里又回想起这些天反复在脑海里出现的那一幕。


    “师父？”


    不可否认，烛越的行为是冒昧的，但这一刻，谁都没有去追究。


    “我叫你好几次都没应声，还以为你闭关了……这几日你都没出门，不饿吗？我刚烤了鱼，出来尝尝？”


    烛越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其实他那天在察觉到她的疏离之后，同样察觉到了那一刹那的意动，可她这几日一直不出房间，他怕她想着想着又缩回去了，这才冲动推开了她的房门。


    这个借口的糟糕二人心知肚明，温漪宁也没有拆穿，她不想被烛越看出自己的异常，便故作镇定地说“：好啊，这几天一直在打坐入定，没听到。”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河边，烛越将荷叶上鱼递给她，许是烤熟没多久，这会儿还有些烫。


    温漪宁垂下眼睫，扒拉着手里的鱼，闻起来很香，鱼肉也很鲜嫩，比他第一次做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但这会儿她却觉得有些尝不出味道。


    两人安静吃鱼，气氛陷入僵持，烛越看了她好几次，都没见她抬起过眼皮，忍不住开口，“你是在想，那天……自己的心为什么跳得那么快吗？”


    ？！


    温漪宁猛地睁大眼睛，人都傻了！


    他怎么知道的？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还有！他怎么能堂而皇之的问出来的？


    “因为我也是。”烛越低笑出声“爱你的每一个瞬间，都是心跳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