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提灯赴约

作品:《无痛当娘后,死对头带崽上门求负责

    书信字迹清隽,收尾处特意顿了顿,添了句“悦悦今晨喝了两碗粥,还摘了廊下海棠插瓶”。


    写完叠成方胜,用绳系了,递给青梧:“找个脚程快的小厮,送去崔府。”


    青梧接过信,见自家姑娘又回了窗边,悦悦正举着绘本凑过来,奶声奶气说:“看,这个兔子灯有长耳朵!”


    关文鸢弯腰抱起她,指尖刮了下她的小鼻尖:“是呢,等去了灯会,咱们就去挑个最大的。”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


    傍晚时分,崔景明的回信便送到了。


    信笺上只寥寥数行:“青州事略有眉目,上元灯会碰面细说。悦悦既盼,我已嘱人备了兔子灯,届时同往。”


    关文鸢捏着信纸在窗边站了许久。


    青梧端来梳妆盒,见她指尖反复划过“碰面”二字,轻声道:“姑娘要去灯会?您的流言风波才刚平息,被人认出来了难免又遭议论……”


    “我知道。”关文鸢打断她,目光落在里屋,悦悦正抱着新做的虎头鞋转圈,嘴里念叨着“要穿这个去灯会”。


    她轻叹口气,“出去难免惹人非议。可悦悦盼了这些天,况且想传流言的人什么时候都会传的……”


    话没说完,悦悦已颠颠跑出来,小手里攥着张画,是她涂的一家四口牵着手看灯的模样,女子画了个戴帷帽的女子,奶声说:“姐姐也一起!”


    关文鸢拿起梳妆盒里那面银纱帷帽,纱幔轻垂,能遮去大半面容。


    “这样便好了。”


    她对青梧道,“戴上面纱,旁人看不清样貌,既全了礼数,也不扫了悦悦的兴。”


    上元夜,长街被灯火染得如白昼。各式花灯高悬,兔子灯、鲤鱼灯、走马灯在人群里浮动,孩童的欢笑声混着小贩的吆喝声,沸反盈天。


    关文鸢牵着悦悦站在巷口,银纱遮面,只露出双清亮的眼。


    不远处,崔景明正提着盏巨大的兔子灯等在那里,灯影落在他脸上,柔和了平日的锐利。


    关文鸢也没想到他信中说的兔子灯居然这么大。


    “关小姐。”他迎上来,目光先落在悦悦身上,见小姑娘穿着新袄,脸蛋红扑扑的,眼底漾起笑意,“看来是真好了。”


    悦悦倒是很高兴的冲了上去,扑过去抱住他的腿,仰头指着兔子灯:“爹,这个灯好大好漂亮!”


    崔景明弯腰摸摸她的头,转而看向关文鸢,见她面纱轻晃,眸光在纱后若隐若现,便知她的顾虑,只淡淡道:“先陪悦悦逛逛,事稍后说。”


    前面巷口挂着串走马灯,画里的八仙过海正随着轮轴转得热闹。


    崔思黎刚从糖画摊子上抢过一串金鲤鱼,转身就见悦悦举着半块梅花糕追上来,小辫子随着跑动一甩一甩:“阿兄!你慢些!”


    崔思黎比悦悦大两岁,正是半大孩子爱捉弄人的年纪,故意把鲤鱼糖画举得高高的,脚步却放慢了些,回头冲她做个鬼脸:“追上就给你舔一口。”


    悦悦气鼓鼓地跺跺脚,却被他身后那盏走马灯吸了注意力,忽然停住脚,指着灯上的何仙姑:“阿兄你看!那个姐姐的篮子里有花!”


    崔思黎顺着她指的方向瞧,趁她分神,飞快咬了口糖画,甜津津的麦芽糖在舌尖化开。


    悦悦回过神来,叉着腰瞪他:“你偷吃!”说着就扑过去抢,小身子撞在他胳膊上,两人都踉跄了下,手里的梅花糕差点掉在地上。


    “好啦好啦,给你。”崔思黎笑着把糖画递过去,见她抿着嘴不肯接,又从袖袋里摸出颗蜜饯,是方才路过干果铺顺手买的,“这个赔你,桂花味的,你最爱吃的。”


    悦悦的气立刻消了大半,接过蜜饯丢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那我要骑你脖子上看前面的龙灯!”


    崔思黎弯腰让她爬上后背,一手扶着她的腿,一手仍提着那盏兔子灯。


    悦悦坐在他肩头,手里举着刚买的琉璃盏,灯光透过彩色玻璃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


    龙灯队伍正好游过来,锣鼓声震得地面都在颤,悦悦吓得往他颈窝里缩了缩,却又忍不住探出头,拍手喊:“龙!好大的龙!”


    崔思黎被她拍得脖子发痒,笑着往旁边躲:“小丫头轻点,把阿兄拍散架了,谁带你去捞灯影?”


    “捞灯影!”悦悦眼睛一亮,立刻忘了龙灯,拽着他的头发往河边跑,“去护城河!以前娘说灯影在水里像星星!”


    两人吵吵闹闹往河边去,灯笼的光晕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时而交叠,时而分开,像极了这对小兄妹总也闲不住的玩闹。


    关文鸢站在不远处看着,见崔思黎怕悦悦摔着,特意把脚步放得稳稳的,还时不时回头叮嘱“抓牢了”,眼底不由得漫开层暖意。


    崔景明不知何时站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低声道:“思黎平日皮得很,唯独对悦悦上心。”


    纱幔后的关文鸢轻轻点头。


    孩童的欢笑声顺着水流飘过来,反倒衬得柳树下这方角落愈发安静。


    崔景明将手里的灯笼往石栏边靠了靠,火光映着他沉下来的眉眼,声音压得极低:“青州那边,我托人查了下,摸到些底细。”


    关文鸢的心猛地一提,下意识攥紧了袖角,纱后的目光紧紧落在他脸上。


    “犒军物资失窃不是意外。”崔景明指尖轻叩石栏,“查访时发现,青州副将周奎与郡守李嵩往来过密,账目上好些处对不上——按兵部文书,上个月该到的粮草、伤药,至少短了三成,却都在郡守府的账上记了‘已入库’。”


    关文鸢倒吸一口凉气。


    周奎是父亲一手从亲兵提拔起来的,当年父亲在边关受重伤,还是周奎背着他走了三十里山路寻医。


    她怎么也想不到是他出了问题。


    崔景明帮她查线索……


    灯笼的光漫在崔景明侧脸,将平日冷硬的轮廓柔化了几分。


    关文鸢心里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下,泛起细弱的涟漪。


    原来他竟这般为了她费心。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便觉耳尖微热,忙垂下眼睫,掩去纱后一闪而过的怔忪。


    转念想起正事,关文鸢正色。


    “他们想做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发抖,连纱幔都跟着轻颤。


    “不好说。”崔景明眉峰蹙起,“但失窃的物资,十有八九是被他们转手倒卖了。更麻烦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