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是演的。


    演给那个，躲在暗处的观众，看的。


    那天晚上，当梁小泽睡着后，别墅里所有的直播镜头，都切换到了“夜间模式”。


    客厅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他没动静了。”沈思柠靠在梁宴的怀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他是不是……放弃了？”


    “放弃？”


    梁宴正在用平板，看着阿K发来的报告。


    他闻言，冷笑了一声。


    “毒蛇在攻击前，总是最有耐心的。”


    “他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你觉得，他会善罢甘休？”


    他将平板递给沈思柠。


    上面是沈威最近几天的全部资料。


    “他很聪明，换掉了所有的安全屋，切断了和他那些手下的直接联系。”


    “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阿K的报告最后，有一行加粗的红字。


    “目标反侦察能力极强，我们……暂时跟丢了。”


    沈思柠的心，沉了下去。


    跟丢了。


    这意味着，他们从明处，转到了暗处。


    而沈威，则从暗处，隐匿到了更深的，无法被探查到的黑暗里。


    “别担心。”梁宴将她搂进怀里，吻了吻她的发顶，“他躲不了多久的。”


    “他这种人，自负，偏执，享受掌控一切的感觉。”


    “我们现在这样‘幸福’，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折磨。”


    “他会忍不住的。”


    “他一定会再出手。”


    “我们只要……等。”


    沈思柠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那颗悬着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接下来的几天，节目组安排了一场所有家庭的集体活动。


    去郊区的一个度假村，进行两天一夜的露营。


    摇滚老炮儿张毅，偶像歌手小马，还有其他几组明星家庭，都齐聚一堂。


    篝火晚会上，气氛热烈。


    大家围坐在一起，玩着游戏。


    轮到梁宴表演节目。


    他拿起吉他，没有唱那些燃炸的摇滚。


    而是对着沈思柠，唱了一首，无比温柔的，老情歌。


    “……当岁月，爬上你的脸颊，我还会，为你轻声歌唱……”


    他的嗓音，低沉，沙哑，充满了故事感。


    那双总是带着痞坏笑意的桃花眼，此刻，盛满了化不开的，温柔的星光。


    他就那么看着她，只看着她一个人。


    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她。


    沈思柠坐在他对面，看着那个，为她一个人歌唱的男人，眼眶，再一次，湿润了。


    周围的起哄声，欢笑声，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她只看得到他。


    只听得到他。


    【救命！我人没了！梁宴的眼神，是在告白吧？！】


    【这谁顶得住啊！我要是沈总，我现在就冲上去亲他！】


    【这首歌，我爸以前也给我妈唱过……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一曲终了。


    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和口哨声。


    梁宴放下吉他，在所有人的起哄声中，走到沈思柠面前，对她伸出了手。


    “梁太太，愿意陪我，跳支舞吗？”


    沈思柠笑着，将手搭了上去。


    两人在篝火的映照下，相拥而舞。


    没有音乐。


    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周围善意的祝福。


    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就在这时。


    梁宴的手机，忽然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他的舞步，微微一顿。


    他不动声色地，揽着沈思柠，转了个身，背对着大部分的镜头。


    然后，他用最快的速度，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是阿K发来的，一条加密信息。


    只有三个字。


    “他动了。”


    梁宴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立刻回复。


    “目标？”


    很快，阿K的回复，传了过来。


    看到那条信息的瞬间，梁宴整个人的血液，都仿佛在瞬间凝固了。


    那上面，不是沈思柠的名字。


    也不是梁小泽。


    而是一个，他几乎快要忘记的，却无比重要的名字。


    “李瑞。”


    李瑞。


    那个满脑子都是收视率和KPI的，有点市侩，但本质不坏的节目导演。


    沈威的目标，是他？


    为什么？


    一瞬间，无数种可能性在梁宴的脑海中闪过。


    他几乎是立刻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好一招釜底抽薪。


    沈威意识到，直接攻击沈思柠或者梁小泽，在“守护者”的严密保护下，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且，还会彻底激怒梁宴，引来最直接，最猛烈的报复。


    所以，他换了一个思路。


    他不去碰那块最硬的铁板。


    他要去控制那个，负责拍摄铁板的人。


    只要控制了李瑞，就等于控制了《我们的家》这个节目。


    他可以利用导演的身份，名正言顺地，设计出各种各样的环节，来折磨沈思柠。


    他可以把整个节目，变成一个，为沈思柠量身定做的，巨大的心理屠宰场。


    而他们，为了维持在公众面前的恩爱形象，为了不让沈威察觉他们已经洞悉了他的计划，还必须，配合着演下去。


    杀人诛心。


    这一招，比之前那些小打小闹的“礼物”，要狠毒百倍。


    这一切的思考，只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秒钟。


    梁宴的舞步，没有丝毫的停顿。


    他揽着沈思柠腰的手，依旧稳定而有力。


    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温柔而宠溺。


    仿佛刚才那条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信息，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垃圾短信。


    但沈思柠还是感觉到了。


    她感觉到了他手臂的肌肉，在那一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感觉到了他贴着她后背的胸膛里，那颗心脏，漏跳了一拍。


    出事了。


    她的心，猛地揪紧。


    是沈威吗？


    他又做了什么？


    她抬起头，看向梁宴，用口型无声地问他：“怎么了？”


    梁宴低下头，篝火的光，在他深邃的轮廓上，跳跃着。


    他没有回答。


    只是用那只揽着她腰的手，在她的后腰上，轻轻地，敲击了几下。


    是摩斯密码。


    他们之前约定好的，在有镜头无法避开时的紧急联络方式。


    一下，停顿，两下。


    代表“安全”。


    三下，停顿，一下。


    代表“计划”。


    两下，停顿，两下，再停顿，一下。


    代表“改变”。


    “安全，计划，改变。”


    沈思柠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她明白了。


    沈威出手了。


    但是，情况还在控制之中，只是，他们原定的“瓮中捉鳖”的计划，需要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