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看着监视器里，那和谐得，像一幅画一样的场景，看着后台那条，几乎要冲破天际的，代表着实时热度的红色曲线，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


    “数据！数据怎么样！”他对着耳麦，低声嘶吼。


    “报告李导！”技术总监的声音，同样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兴奋，“星耀那边，没有任何动静！他们好像，也看傻了！”


    “不仅如此，”技术总监顿了顿，声音里，多了一丝，难以置信的，快意，“我们监测到，之前那几个攻击我们最狠的，疑似星耀水军头子的账号，正在，疯狂地，删除他们之前发布的，所有负面评论！”


    “他们怕了！”


    “他们知道，这个时候，谁再敢出来说一句梁宴的不是，就会被现在这股，铺天盖地的，正面的舆论洪流，撕成碎片！”


    李瑞笑了。


    他靠在椅背上，看着屏幕里，那个抱着吉他，浑身都在发光的男人，笑得，无比畅快，无比得意。


    他赢了。


    不。


    是梁宴，用一种，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最简单，也最强大的方式，赢得了这场，几乎不可能胜利的，战争。


    他没有选择去解释，去反击，去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去打脸那些曾经攻击过他的人。


    他只是，选择了，去做他自己。


    去做一个，纯粹的，音乐人。


    这，才是最高级的，碾压。


    教室里，音乐，还在继续。


    梁宴的目光，轻轻地，扫过那一张张，仰起来的，稚嫩的小脸。


    然后，他缓缓地，开了口。


    他没有唱歌词，只是用一种最轻柔的，最缓慢的，带着引导性的语气，哼唱着那段旋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旋律。


    “嗯~嗯~嗯嗯~嗯嗯~”


    他每哼一句，就会停下来，用一种鼓励的，期待的目光，看着那些孩子。


    像一个，正在教自己孩子，学习说话的，耐心的，父亲。


    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


    那份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脆弱的信任感，在“开口说话”这个，巨大的挑战面前，又开始，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那个穿着红色旧棉袄的小女孩，那个之前一直在桌子上，偷偷打着节拍的小女孩，忽然，用一种，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跟着梁宴的旋律，小声地，哼了一句。


    “嗯~嗯~”


    她的声音，很小，很怯。


    却像一颗，被投进平静湖面的，小石子。


    瞬间，激起了一圈，名为“勇气”的，涟漪。


    一个，两个，三个……


    越来越多的孩子，开始，跟着梁宴的吉他声，跟着那个小女孩的哼唱，用他们那不标准的，带着浓重乡音的，小奶音，哼唱了起来。


    那歌声，参差不齐，甚至，还有些跑调。


    可当那几十道，稚嫩的，纯粹的，充满了希望的歌声，汇聚在一起，回荡在这间破败的，小小的教室里时。


    所有，正在看这场直播的人，都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又酸，又软，又烫。


    一曲终了。


    梁宴的手，轻轻地，按在了琴弦上。


    整个教室，再次，恢复了安静。


    但这一次，那份安静里，不再有尴尬和沉寂。


    而是一种，温暖的，正在发酵的，亲近。


    梁宴看着那个，第一个，敢跟着他哼唱的，红棉袄小女孩，对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容。


    他将怀里的吉他，小心地，放在地上。


    然后，他站起身，走到了梁小泽的面前，蹲下，从他那个鼓鼓囊囊的书包里，拿出了一个，崭新的，上面印着“白雪公主”的，粉色的文具盒。


    他拿着那个文具盒，走到了那个小女孩的面前，半蹲下来，将那个文具盒，轻轻地，递到了她的面前。


    “送给你。”他的声音，很温柔，“这是，你勇敢的，奖励。”


    小女孩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看着眼前那个，仿佛会发光的，漂亮的粉色铁盒子。


    上面画着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穿着美丽裙子的仙女。


    她的小手，紧紧地攥着自己那件破旧棉袄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想伸手去接。


    可她的手，太脏了。


    上面，是洗不掉的泥垢，和因为冬天生了冻疮而裂开的，丑陋的，黑色的口子。


    她怕，自己会弄脏那个，那么干净，那么漂亮的，礼物。


    她下意识地，想要把手，缩回到身后。


    梁宴看穿了她的胆怯。


    他没有催促，也没有收回手。


    他只是，用一种更加温柔，更加耐心的姿态，维持着半蹲的姿势。


    他的目光，没有落在她那双脏兮兮的小手上。


    而是，落在了她那双，因为害怕和渴望而剧烈颤抖的，长长的睫毛上。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小女孩的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叫……狗蛋。”旁边一个胆子稍微大一点的男孩，替她回答了。


    这个名字，土气，甚至，带着几分卑贱。


    是山里最常见的，为了“好养活”，而取的名字。


    直播间的弹幕，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再次，陷入了一片，令人心碎的，沉默。


    梁宴却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或者同情。


    只有，纯粹的，平等的，欣赏。


    “狗蛋，很好听的名字。”


    他说。


    “你唱歌，也很好听。”


    “这个礼物，是你应得的。是你用自己的勇敢和歌声，换来的。”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更柔，像是在分享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拿着它，以后，你就可以用里面漂亮的笔，画出更多，更美的，仙女了。”


    那句“画出更美的仙女”，像一把神奇的钥匙，瞬间，打开了小女孩心里，那把最沉重的，名为“自卑”的锁。


    她终于，缓缓地，抬起了头。


    她看着眼前这个，笑得比阳光还要温暖的男人。


    然后，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伸出了自己那只，颤抖的，脏兮兮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个，粉色的文具盒。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那个冰凉，光滑的铁盒时。


    眼泪，毫无预兆地，从她那双，又大又黑的眼睛里，滚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