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无论学业，事业，人际关系，都按部就班被他牢牢掌控在手里。


    就连困扰他多年的课题——先天性腺体干涸症。


    也即将被他攻克。


    但为什么，江朔身上会突然出现一个渴求值。


    初时，他以为他掌控了渴求值的规律。


    但今天，很明显这个渴求值脱离了掌控。


    它居高不下。


    为什么？


    不因身体接触而下降。


    也不受信息素影响。


    未知代表失控。


    他的小狗在挑战他。


    他真的忍得很辛苦。


    所以，“小狗，你最好乖一点。”


    “周教授？”江朔以为自己看错了。


    冰冷镜片后面，那双眼浑不似人。


    像蛇。


    像野兽。


    黏腻的，危险的，无机质的凝视。


    犹如蛇信子无声舔舐过脆弱脖颈。


    周清晏是这般深邃难测的吗？


    江朔往座椅里靠了靠。


    “小狗，你抖什么？”周清晏深吸一口气，手掌滑到他脖颈上，“让你抖了吗？”


    三天前。


    程学礼心理治疗室。


    舒缓乐声中，一道男声响起：“你的意思是，你喜欢他？”


    “当然不是。”周清晏的声音冷静，眼镜早被摘下放在一边。


    空气中是某种好闻的花香。


    很甜。


    让他想起某个人。


    他放松地躺在沙发椅上，眼神盯着某处虚空，“我只是喜欢他听话时乖巧的样子，像小狗。”


    “看了让我……很爽！”他补充。


    程学礼拿笔的手一顿，真的很难共情你们变态啊。


    “我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像小狗，张牙舞爪，欠规训。”


    程学礼问：“你是说你小时候养的那只狗？”


    “嗯。”周清晏回忆着，“被我妈杀死的那只。”


    周清晏的母亲与周清晏一样，患有强迫性人格障碍。


    此类人，无一例外的完美主义、强迫症、极度掌控欲。


    该说是天意弄人么？小时候的周清晏明明被母亲的掌控欲折磨得要死。


    却在母亲死后，逐渐变成了她。


    程学礼成为周清晏的心理医生已经有五年了。


    对周清晏越了解，越心惊。


    简而言之，周清晏是个狠人。


    他既像他母亲，又不愿成为他母亲。


    他完美地掌控着自己，让火车始终开在他设定的轨道里。


    规避风险，铲除未知，不偏不倚地行驶。


    周清晏极度聪明，他确实做到了。


    直到最近，程学礼听闻了‘小狗’的事迹。


    周清晏似乎对他格外感兴趣。


    “程医生，他昨天很不乖，一个字都没留下，就跑了。”


    周清晏支起脑袋，“我很生气，但我忍住了，没去抓他，也没联系。”


    程学礼沉吟片刻：“你做得很好，没在正常社交中产生控制行为，适当减少与他联系，也可以避免无法掌控他的焦虑。”


    “你担心我对他产生执念？”周清晏没说出那个他很在意的渴求值。


    他真正在意的是这个。


    一个他难以掌控的，时刻可见的数字。


    他对数字一向敏感。


    小时候，只要考试没拿满分，母亲便会发疯似的摔碎一切她能看见的东西。


    而周清晏不着寸缕，站在她用粉笔画的圈里，一步也不能踏出。


    他很害怕，可怜极了，只能看着全世界在自己身旁粉碎。


    不期然间，会有碎片划过他，有时候是小腿，有时候是脸颊。


    他深深恐惧那些未知的危险，却只能像只兔子一样无能为力，无助地被圈在原地。


    应该是那个时候起吧，他总是特别在意数字。


    程学礼很谨慎，“清晏，你很聪明，你对他似乎有些过分关注。”


    “程医生，你担心我会失控？”


    一辆脱轨的火车有多大杀伤力？


    随时车毁人亡。


    程学礼回答：“是的，我很担心。”


    程医生的担心还真是没错。


    他——失控了。


    周清晏盯着江朔的脸。


    太明显了，他的小狗在害怕。


    “周教授，你放开我。”江朔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太迟了。


    周清晏抓住他后脖子，轻声问：“不是喜欢贴着我？”


    江朔无声瞪着他。


    倔强得过分漂亮。


    空气中一丝不易察觉的缅栀花香突破雨林包围。


    是攻击性信息素！


    来自江朔。


    Alpha真是不乖。


    如果是Omega，那只会乖乖臣服，身体里的信息素也只会示好，求爱。


    “江朔，你有没有听过，Enigma能让Alpha转性？”周清晏轻声说。


    “什么？”江朔瞪圆了眼睛，疯狂挣扎起来。


    周清晏勾起唇，“看来你知道，只要我想，就可以把你变成Omega。”


    “周清晏！你疯了！你敢！我杀了你！”江朔狠狠屈膝撞向他下腹。


    周清晏躲了一下，顺势嵌入他双腿，之间。


    江朔呆愣一瞬，脸颊爆红，气得胸膛起伏，咬牙切齿，“周清晏！我真的会杀了你！不行你试试。”


    “你不想当Omega？”周清晏低着头看他，眼神淡漠，“小狗，求我。”


    周清晏身形本就比江朔高大。


    这样近距离俯视。


    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


    都给江朔带来无法忽视的威慑力与压迫感。


    这样……倒真有几分像主人。


    可惜了，江朔向来吃软不吃硬。


    “你放他妈狗屁！”江朔气急，“你给老子滚，什么干涸症，什么合作，统统作废，老子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是吗？”周清晏眯起眼睛，“怎么办呢，我知道你想要我，100%想要我。”


    100%的渴求值高悬。


    毫无波动。


    周清晏用手指轻轻抚过他的唇瓣。


    而后，他低头，在上面印下一吻。


    转瞬即逝。


    “口是心非的小狗，是会被抢走玩具的。”他说。


    江朔脑子早就成了一滩烂泥，只看他嘴巴张张合合，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刚刚。


    被亲了？？？


    被周清晏亲了！！！


    半秒也是亲吧？！


    “嗒。”


    安全带一如原样被扣上。


    Enigma的身躯毫无眷恋地离去。


    车窗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


    车在夜色中疾驰，夜风四面八方袭来，就像周清晏一样蛮横。


    车厢内的气味被冲撞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