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容易吗？你爷爷一次次地偏心你大伯，包庇你大伯。”


    “你大伯和四叔天天想着整死我。”


    “若非活不下去，我又怎会发动玄武门之变。”


    “你有我和你娘、你舅舅、你师父给你撑腰，处境好太多，如此自暴自弃，自怨自艾，哪有一点太子的担当？”


    李世民恼火地怒斥，声音骤然拔高。


    “你的撑腰就是质疑我？让我颜面扫地？用马鞭抽我？”


    李承乾脾气也上来了。


    然后父子俩又吵起来了，外面长孙皇后等人听得心惊胆战的。


    想了想，长孙皇后对小城阳叮嘱了几句。


    小城阳步履蹒跚的跑过去，把门推开，奶声奶气的喊了声：“爹爹、哥哥，抱。”


    父子俩怕吓到小城阳，互相错开目光，不吵了。


    “你再不改改你的脾气，迟早会后悔。”


    李世民瞪了一眼李承乾，抱着小城阳出去。


    长孙皇后给李泰和李恪使了个眼色。


    两人会意，约着李承乾出去了。


    “陛下，承乾他到底才十四岁，很多事不懂，你再给他点时间。”


    长孙皇后安抚起李世民。


    “他不是不懂，他是懂得太多，想得也太多，我好好跟他说，他一直在那怨这怨那的。”


    “有问题的不是他的学识和认知，而是他的性格。”


    李世民恼火道。


    长孙皇后神色难看，或许她也该和承乾好好聊聊了。


    另一边，哥三跑到海池上划船，把船划到海池中央，这样就没人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大哥，你怎么又和父皇吵起来了？到底怎么了，你说说，我们帮你。”


    李泰和李恪坐到李承乾两边。


    “我这太子当的憋屈啊，什么都做不了，做什么都要他允许。”


    “我的主见一旦和他产生偏差，就必须听他的，我算什么，他的提线木偶吗？”


    “我的主见难道就一定是错的？就不能比他的好？”


    “他正值壮年，没人会真的支持我，我想做什么，又有他压着，我这一朝不能再以关陇贵族为主，而士族又不愿我是太子，他们想要一个听他们话的太子。”


    “我连选择都选择不了。”


    李承乾憋屈地跟两个弟弟诉说。


    “那能不能两边都选一些呢？”


    李泰挠挠头。


    “不可能的，两边选，没诚意，最后一定两头空。”


    李承乾摇摇头。


    “要不选择底层出身的，比如魏征、侯君集、马周等等。”


    “但好像也不行，影响力不够，还会失去关陇贵族和士族的支持。”


    李恪提了个主意，又自己推翻了。


    兄弟三人聊到天黑也没练出个所以然来。


    第二天，李世民忙着审阅李承乾送来的奏折。


    而叶尘则继续去医宫和孙思邈一起编写药典。


    中午吃饭时，长孙皇后带着小城阳去东宫。


    “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和娘说说吗？”


    “你总和你父皇争吵，娘实在担心啊。”


    长孙皇后带着浓浓的担忧。


    “我以为自己可以做主，尽情发挥自己所学，做想做的事，到头来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要听他的。”


    “他猜忌我，骂我做得非常差劲，好，我改，我听他的，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我问他，他也不知道。”


    “他那时候可以反抗，有人支持，可我一无所有，什么都做不了，不知道该选谁为臣，关陇贵族不能再选，士族需要一个听话的太子，不希望我是太子。”


    “我没人可用，之前士族官员各种给我使绊子，我还挑不出人家的理来，所以我喊三弟和四弟回来帮我，他却以为我想害两个弟弟。”


    “他知道敌人是谁，可我没有，敌人，却又到处是敌人，他可以用武力解决，但我没法用武力解决。”


    “……”


    李承乾疲惫烦躁地诉说着自己现在的处境。


    上面有强势的父亲压着，下面没人可用，还一堆毒蛇隐藏在暗处，随时准备咬他一口。


    他还没法选择帮手，没法对这些毒蛇出手。


    其实他现在的处境和汉惠帝刘盈很像，刘盈有个强势的母亲压着，而他有个强势的父亲压着，什么主都做不了。


    长孙皇后听明白了，承乾有了自己的主见，想要自己做主，可陛下压着，下面没人支持，什么都做不了。


    正是叛逆的年纪，憋得难受，脾气就上来了。


    最重要的还是对陛下的猜忌和打压耿耿于怀，还有不知道怎么办的迷茫。


    “你父亲做了什么你也清楚，他对这种事情非常敏感，也或者说是遗憾。”


    “你父亲和你大伯以前关系非常好，哪怕到现在，你父亲也放不下，敬爱你大伯，也愧疚于你大伯，如果没有起义，他们会是很好的兄弟。”


    “其实你父亲不是想让你做第二个他，而是想要你做你大伯和他的结合体，能力强，爱护兄弟，家庭和睦。”


    “他对你寄予厚望，也为弥补心中的遗憾，做个完美的太子，完美的大哥。”


    “晚上我办个家宴，请你阿爷来主持，你们父子俩说开了就好了，好不好？”


    长孙皇后温柔地安抚。


    这世上最了解陛下的，莫过于她。


    至今仍常听陛下梦语，在睡梦中呼喊大哥。


    陛下这一辈子啊，困在玄武门出不来了。


    “好吧。”


    李承乾叹息一声，他怎忍心拒绝母亲。


    也深受震动，原来父亲是想他成为大伯，做个最好的大哥。


    大伯啊，如今他也还清晰地记得。


    小时候大伯对他一直都很好，他与大伯的儿子是很好的玩伴。


    后来大人不对付，他们小孩子也常会偷偷在一起玩。


    玄武门那天早上之后，他再也没见过堂哥和堂姐。


    还记得他还问过母亲，堂哥他们去哪了。


    母亲没回答，只说再也看不到了。


    下午，长孙皇后提了礼物，去大安宫见李渊，带了长乐一起。


    她知道公公恨长孙家，连带她这个儿媳妇也不待见。


    但很疼爱长乐。


    如果她自己来的话，恐怕连门都进不去。


    进到大安宫正殿，太上皇正在教训鲁王李元昌。


    “他连一起长大，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都能杀了，你算老几啊，不想死就别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他要杀你，没人能保住你，我也不行，你以为拉拢士族就能对抗他了？兵权被他牢牢握在手里，你以为士族敢反抗他？”


    “士族早就被他打断翅膀了，你连太子都玩不过，还想跟他玩？”


    李渊毫不留情地训斥。


    留情才是在害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