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天赐眼神冰冷，手中紧握着玄色令旗，旗面上的北斗七星图案，在雷光的映衬下，仿佛活了过来一般，散发出淡淡的星辉。


    他举起令旗，遥遥指向鬼雾深处，声音冷冽道。


    “嫪毐已死，前尘已没。”


    “尔不过一缕残魂，挟裹恶业，安敢在此作祟！”


    “当诛！”


    “当诛？”


    “哈哈哈哈！”


    怨毒至极的狂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令人心悸的疯狂。


    “苏天赐，你以为本君还是当年的嫪毐吗？”


    “如今这府邸，便是本君的鬼蜮！”


    “你的本事确实见长，居然能催动天地雷霆，本君是不敌你。”


    “但当今左相李斯的家眷妻小，可都尽数在这府中！”


    “你若继续催动雷法，本君死前，就让他们全部给给本君陪葬！”


    “看你送葬了当朝左相家小后。”


    “如何面对朝堂百官，如何向陛下交代！”


    家眷妻小！


    李斯浑身剧震，刚刚被荆武搀扶起来的身体再次瘫软下去，若非荆武眼疾手快地架住，恐怕又要跌倒在地。


    他的脸色瞬间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和痛苦。


    为人父，为人夫，家眷是他心中最柔软的软肋。


    他想开口，想哀求苏天赐手下留情。


    可他更是大秦的左相。


    深受帝恩！


    眼前这孽障已成气候，若是今日妥协，放虎归山，未来必将酿成滔天大祸，甚至可能危及帝国社稷。


    忠孝不能两全，理智与情感剧烈地撕扯着他。


    这位权倾朝野的左相，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两行浑浊的泪水无声滑落。


    他无法开口劝阻，也不能开口劝阻。


    法坛之前。


    苏天赐面色不变。


    嫪毐的威胁，的确诛心。


    他可以继续站在人道的角度上，催动五雷正法，消耗道行磨死这初生的孽障。


    但是。


    正如这孽障所说，他为人道让李斯家小陪葬，朝堂百官，会没有想法？


    今日。


    他苏天赐能够牺牲李斯家小，来日就能牺牲他们的九族。


    这会影响朝堂不安。


    如今正值大世拉开的序幕，他又初掌监国，这么做，不好。


    但嫪毐若是以为。


    他除了五雷正法以外，就没有办法了，那实在是小看他了。


    十年山中清修。


    他早已研究通透了前世他闲暇时记下的道藏。


    就在这时。


    左相府独占的巷口，一辆马车悄然停下，车帘被掀开，正是听闻左相归府，而前来拜见李斯的赵高。


    他看着那被人搀扶，神色痛苦的李斯，又看着那吃令旗立于法坛之前的苏天赐……


    还有左相府上不断坠落的雷霆……


    饶是赵高城府深沉，此刻也是瞠目结舌，他连忙运转自身修炼多年的武道功法，气血奔涌，精神凝聚到极致。


    他反复气血冲体数次。


    直至脸色潮红。


    他才敢确信。


    他眼前这一切，并非幻觉！


    那雷霆，那鬼雾，都是真实不虚的存在！


    世间……


    难道真有鬼神？！


    赵高的手，不自觉用力，深深按进了车厢木壁之中。


    法坛之前。


    苏天赐淡淡开口道。


    “李相。”


    “你事秦至今，已有数十年，于国有功。”


    “放心。”


    “本君，会救下你的家小。”


    闻言，李斯猛地睁开双眼，那原本失神的眼眸中，骤然爆发出希冀光芒，死死地看向苏天赐。


    他的妻小！


    有救了！


    “哈哈哈哈！”


    “苏天赐，你怕了？”


    府邸深处，嫪毐怨毒的笑声再次响起，充满了得意与猖狂。


    他以为苏天赐因为家眷的威胁而妥协了。


    苏天赐面色流露出不屑。


    他会怕？


    嗡——


    他猛地一拍法坛。


    那柄插在法坛上的桃木剑受到无形力量牵引，骤然发出一声清鸣，自行抖起，悬浮于苏天赐身前。


    与此同时，天空中原本狂暴的雷霆瞬间平息，乌云也停止了翻滚。


    五雷正法平息。


    噗——


    苏天赐张口喷出一大口鲜红的精血，尽数洒在了悬浮的桃木剑之上。


    剑身瞬间红光大盛！


    紧接着，他双目一闭，眉心处闪动微光。


    一道常人肉眼无法看见的，带着淡淡白光的虚幻身影，从苏天赐头顶升起，瞬间融入了那柄吸收了他精血，红光大盛的桃木剑之中。


    咻——


    融合了神魂与精血的桃木剑，化作一道惊天长虹，带着无与伦比的锐利锋芒和沛然道力，瞬间刺破了夜空，洞穿了层层叠叠的鬼雾，朝着府邸深处疾刺而去。


    这快到极致的一剑。


    顷刻间出现在了鬼蜮深处，一团不断扭曲，散发着滔天怨气的黑影面前。


    这黑影，正是嫪毐残魂与恶业结合的核心！


    嫪毐的大笑声瞬间消失，他能感觉到，眼前这柄桃木剑上蕴含的力量，足以将他彻底抹杀！


    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化作一道黑烟，就要朝着鬼蜮更深处遁逃。


    他要躲起来！


    只要躲过这一击，他还有机会！


    桃木剑上骤然响起了苏天赐那冰冷无比的声音。


    “本君来了。”


    “你怎么，怕了？”


    嗡——


    悬停的桃木剑骤然爆发出无量红芒！


    瞬间席卷了整个左相府！


    红光所过之处，无论是浓郁的鬼雾，还是其中隐藏的扭曲黑影，哀嚎冤魂，尽皆如同阳春白雪般消融。


    盘踞在相国府的鬼蜮，寸寸崩塌。


    皎洁的月光重新洒落下来，照亮了恢复了原本模样的府邸。


    只是府邸之内，一片狼藉，不少地方还残留着被雷霆劈过的焦黑痕迹。


    咻——


    完成了使命的桃木剑，红光收敛，化作一道流光，从府邸中飞射而出，越过院墙，最终落回到了法坛之上，剑身光华尽失，变得黯淡无光，甚至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纹。


    法坛旁。


    苏天赐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身体微微一晃，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了几分，眼神中也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和虚弱。


    神魂出窍，再强行催动力量泯灭嫪毐核心，对他消耗巨大。


    他缓了口气，这才看向旁边一直被荆武搀扶着，满脸希冀与紧张的李斯，声音略带虚弱地说道。


    “相国大人的妻小。”


    “皆已救下。”


    话音未落。


    噗通——


    李斯直接跪了下来，激动无比的开口道。


    “谢过君上大恩！”


    “通古，永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