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织机流畅的“嗡嗡”声和李鸣粗重的喘息声。


    汉斯第一个冲上去,用放大镜和千分卡尺(他带来的精密工具)反复测量检查。


    最终,他抬起头,看向李鸣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敬畏,用生硬的官话说道:“完美!不可思议的完美!李!你是…机械之神!”


    沈千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走到李鸣面前,郑重地拱手,深深一揖:“李大师!沈某…与锦绣商会,服了!


    从今日起,您便是我商会最尊贵的客卿!您在清河之忧,便是商会之忧!钱茂才若敢再动您分毫,便是与我整个锦绣商会为敌!”


    这声“李大师”和“客卿”的承诺,意味着李鸣正式获得了锦绣商会最高规格的认可和庇护!


    他用自己的“技”,征服了最精明的商人,为自己和苏清瑶,赢得了一道真正的护身符!


    然而,就在众人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和震撼中时,一个商会管事脸色苍白地匆匆跑到沈千山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沈千山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猛地看向李鸣,眼神复杂无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李大师…刚得到清河急报…您工坊里…存放新织机核心图纸和样机的库房…昨夜…遭了火灾!”


    沈千山那句“库房遭了火灾”,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李鸣刚刚因修复“天轴”而沸腾的热血之中!


    库房!存放新织机核心图纸和唯一一台完整样机的库房!


    “什么?!”李鸣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连日修复“天轴”积累的疲惫和巨大的打击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苏清瑶惊呼一声,连忙扶住他,脸色同样煞白如纸。


    “情况如何?伤亡如何?图纸…样机…”李鸣的声音干涩沙哑,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那是他安身立命、也是工坊数十口人未来的根本!


    沈千山脸色铁青,眼中除了愤怒,似乎还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火是昨夜三更起的,火势极大!


    所幸发现得还算及时,工坊工匠大多只是轻伤,但…存放图纸和样机的核心库房…烧得最彻底!


    老陈管事为了抢运部分材料,手臂被落下的房梁砸伤,幸无性命之忧。


    至于图纸和样机…”他沉重地摇了摇头,“恐怕…凶多吉少。”


    李鸣的心沉到了谷底。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和滔天的怒火瞬间席卷全身!


    钱茂才!一定是钱茂才!赵德坤刚倒,他就立刻发动了如此狠毒的报复!这是要彻底断了他的根!


    “走!立刻回清河!”李鸣挣脱苏清瑶的搀扶,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狂暴的决绝。


    他必须亲眼看到现场!必须知道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沈千山没有阻拦,立刻安排最快的马车。


    回程的路上,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苏清瑶紧紧握着李鸣冰冷的手,试图传递一丝力量,却发现自己也在微微颤抖。


    李鸣则闭着眼,靠在车壁上,胸膛剧烈起伏,脑海中飞速盘算着。


    图纸…他还有备份吗?样机…核心部件还能不能抢救?钱茂才这一手,太狠了!直接打在了他的七寸上!


    马车一路疾驰,抵达清河李氏工坊时已是深夜。


    昔日热闹的工坊,此刻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和烟尘气息。


    大半个库房区域化为焦黑的断壁残垣,在惨淡的月光下如同狰狞的巨兽骸骨。


    侥幸逃过一劫的工匠们满脸烟灰,眼神呆滞地坐在废墟旁,看到李鸣回来,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语带哭腔。


    “李师傅!您可回来了!”


    “库房…全完了啊!”


    “陈管事的胳膊…”


    “天杀的贼人!一定是张富贵那帮人干的!”


    李鸣没有理会嘈杂,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死死锁定那片仍在冒着缕缕青烟的焦黑废墟。


    他推开众人,一步步走向核心库房的残骸。


    每一步都踩在滚烫的灰烬和焦炭上,发出令人心悸的碎裂声。


    苏清瑶紧紧跟在他身后,用手帕捂着口鼻,强忍着刺鼻的气味和心中的恐惧。


    沈千山也下了马车,看着这片惨状,眉头紧锁,眼神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鸣踏入废墟。高温炙烤过的地面依旧滚烫。


    他无视了灼热,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在断木、焦炭和扭曲变形的金属残骸中搜寻。


    他踢开一块烧得只剩下框架的木柜,里面散落着几卷烧得边缘焦黑卷曲的图纸。


    是他早期的一些设计草图,核心部分早已化为飞灰。


    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忽然,他的目光被废墟角落一堆半融化的、混杂着木炭和金属的物体吸引。


    那是样机的位置!他快步走过去,不顾烫手,徒手扒开滚烫的灰烬和焦黑的木块。


    一台扭曲、焦黑、面目全非的织机骨架显露出来!


    主体框架严重变形,木材几乎碳化,裸露的金属部件锈蚀、扭曲、甚至熔化粘连在一起!


    那根他精心打造、作为传动核心的硬木主轴,更是断成了几截,焦黑一片!


    “完了…全完了…”一个年轻工匠带着哭腔说道。


    绝望的气息弥漫开来。


    连沈千山也暗自摇头,这样的损毁程度,神仙难救。钱茂才这一手,确实狠辣彻底。


    然而,就在一片悲观的低气压中,李鸣却猛地蹲下身,不顾灼热和脏污,双手如同最灵巧的挖掘机。


    在那堆扭曲的金属和焦炭中飞快地扒拉着!


    他的眼神锐利得惊人,仿佛能穿透焦黑的表象,看到内部的结构!


    “钳子!给我钳子!还有水!快!”李鸣头也不抬地吼道,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旁边的工匠一愣,连忙递上工具和一桶清水。


    李鸣接过钳子,深吸一口气,将水猛地泼向那堆扭曲的金属部件!


    “嗤——”白汽蒸腾!他看准时机,在高温金属骤冷收缩、焦炭被冲开的瞬间,钳子如同闪电般探入!


    “咔嚓!”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