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杉沉默很久，然后发出爽朗的笑声。


    “谁这么不长眼，都冒充到你面前了？”云杉像是听一件趣事，没有太放在心上，他说道，“毕竟，你说觉得春寒图不错，我就送给你了。能够冒充到你面前的人，真有点……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到这儿，已经差不多了。


    南栀淡淡的注视着周清岁，在对面瞪直的眼神里，又说道：“我就是给您分享一点乐子，等哪天空下来请您喝茶。”


    挂断电话后，调解室鸦雀无声。


    周清岁精心修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怎么会……


    她花了大价钱买的画，怎么能够是假画？


    周清岁正想着，站在调解室门外听地周清耀突然冲过来，伸手就要抢南栀的手机：“你造假！你这个电话已经是提前做好的录音！”


    他的手还没碰到南栀，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扣住手腕。


    佛珠碰撞的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这位先生。”萧野不知何时出现在南栀身侧，唇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警局里动手，不太合适吧？”


    他指间的佛珠似乎泛着温润的光，衬得那双手如白玉雕琢。


    周清耀挣了两下没挣脱，对上萧野深不见底的眼眸，后背突然沁出一层冷汗。


    这个男人看上去压迫感怎么这么强！


    一旁的警察见事情都快乱成一锅粥了，连忙打着圆场：“各位，你们是来调解，不是再激化矛盾的，请注意一下。”


    南栀淡漠的瞥了萧野一眼。


    这和尚怎么神出鬼没的，哪儿都能够看见？


    南栀抿了抿唇，她坐下来，体态优雅而随性。


    “许康康改变口供也没用。”南栀拿出手机，将上面的监控片段放出来，“是他私自取下你展出的假画，然后塞给我二哥。至于一个人为什么会想要陷害我二哥，原因有很多种，如果你非要和我探讨这个话题，我很乐意。”


    她刻意加重“假画”两个字，听得周清岁眼睛都直了。


    先不说监控不监控了，她双手抱胸，冷哼一声：“我的画有鉴定，你说是假的太可笑了！除非是云杉大师本人站在我的面前，亲口告诉我。”


    南栀微微挑眉。


    “行啊，满足你。”


    她给云杉发了消息，又说道：“很巧，云伯的住址离这儿不远，等个十几分钟就行。”


    十几分钟？


    还真能来？


    这下，周清岁的心里面开始打鼓。


    按照盛星和她说的，南栀在盛家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那儿能够接触到云杉？


    “在等待的这个过程里面，我们先解决其他的事。”


    南栀嘴角微扬。


    她将手机放在桌上，指尖轻点屏幕，一段录音缓缓播放。


    许康康的声音在调解室内回荡：“是周清岁给我钱让我接近顾从言……那幅画也是她安排的……”


    周清岁的脸色白了几分。


    怎么还录音了！


    “伪造证据谁不会？”她强撑着冷笑，指甲却几乎掐进掌心，“总之，我的画被盗，是你二哥带走然后消失不见的，这是事实。”


    南栀抬眸，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警察局的录音，你觉得是伪造的？”


    一旁的警察皱了皱眉，接过手机确认录音来源。


    周清岁呼吸微滞，目光闪烁。


    萧野把玩着佛珠，忽然轻笑一声：“周小姐，说谎的人会变丑。”


    他嗓音温润，却莫名让人脊背发凉。


    周清岁猛地瞪向他：“你就是一个和尚！关你什么事！”


    南栀没理会她的失态，又调出另一组照。


    光头砸门的画面清晰可见，灭火器碎片散落一地。


    “这些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周清岁脱口而出，声音却虚了几分。


    南栀点点头，收起手机：“那就等云伯来了再说。”


    调解室陷入沉默。


    周清耀忍不住开口：“南栀，你别欺人太甚！我周家好歹是……”


    “周家很厉害？”萧野漫不经心地打断他，指尖的佛珠轻轻一转，“厉害到能够直接越过法律到处给人泼脏水？”


    周清耀瞬间噤声。


    周家再嚣张，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踩着法律的红线蹦跶，他不能承认。


    偌大的京城，真正处于权力顶层的只有四大家族。


    不知过去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


    一位鹤发老人拄着拐杖缓步而入，目光温和却威严。


    “栀栀。”云杉笑着唤了一声，视线扫过周清岁，“就是这位小丫头，说我的画是假的？”


    周清岁僵在原地，嘴唇颤抖：“云……云大师……”


    这竟然真的是云杉？！


    周清岁难以相信。


    凭什么。


    南栀凭哪一点能够和云杉大师关系近，甚至能够让云杉亲自来给她做证人？


    云杉却摆摆手，神情淡漠，像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真迹我去年就送给栀栀了，你手中那副要是真的，那我岂不是画了赝品？”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周清岁如坠冰窟。


    居然是假的？！


    她高价买来的画竟然真的是假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周清岁忽然感觉脸颊生疼，像是被人狠狠的甩了几个巴掌。


    她的牙齿轻颤，但身上的傲慢却不允许她露出一点挫败。


    “抱歉，是我太喜欢您的作品，才没有分辨清楚。”周清岁轻启唇畔，她接着说，“但是无论如何，我买来的东西被人偷了，这件事情必须要……”


    “必须要什么？”南栀冷笑。


    她有些讥诮的打断对方的辩驳：“你买的画就是假的，也是你自导自演构陷我二哥，你还要继续把脏水泼来？”


    事已至此，南栀想随便一个聪明人都应该知道不要再冒进了。


    但周清岁却觉得不甘心。


    本来都要成功了。


    为什么南栀要出现？


    警察的目光在几个人身上转来转去，也已经理清楚事情的经过了。


    “你们如果没办法调解，就走法律程序。”警察提出建议，“如果可以调解，在调解书上签字就能离开了。”


    警察拿出调解书，让他们做选择。


    南栀淡漠的轻扫一眼，随后收了视线。


    “我不接受调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