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越围越紧。


    更有甚者举着手机对准顾从言，闪光灯刺得他眼睛发疼。


    顾从言下意识往南栀身后躲，揉着眼睛，声音怯懦：“栀栀，他们真的不喜欢我。”


    喜欢一个人，不会像这些人这样没礼貌的。


    他们想做什么？


    顾从言的胆怯映入南栀眼中，她心底没来由得起了一阵无名火。


    她可以接受这些人冒犯的举动，却不代表她允许他们如此越界。


    “顾从言，你的画真的不是让人代笔的吗？”


    “现在的骗子可聪明了，就算你写了日期，也有可能是事发后专门补的。”


    “干脆你别装了。”


    问题一个接一个砸过来，尖锐又刻薄。


    顾从言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脑子里横冲直撞。


    他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眼神慌乱地四处张望，想找个缝隙钻出去。


    南栀能够感受到，手腕上的防走丢绳子在剧烈的颤动。


    隔着这短短的绳子，顾从言的情绪清晰的传来。


    恐惧。


    南栀的脸冷下来，她把顾从言护在身侧，声音平静却带着一抹压迫感：“让开。”


    没人动。


    大家盯着南栀和顾从言，眼神像是在审判什么。


    突然，人群中挤出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他手里提着一副卷起的画。


    看着那熟悉的卷轴，顾从言躁动的情绪才慢慢平复。


    他笑了笑：“栀栀，这是我的画，他喜欢！”


    南栀紧紧抿着唇，没有回应。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花衬衫男人咧嘴一笑容，眼神写满恶意。


    “顾从言的画是吧？我买了还让快递加急送来，现在就让大家看看值不值这个价！”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画展开。


    是一幅色彩绚烂的作品，笔触狂放却充满生命力。


    下一秒，男人双手一撕。


    刺啦……


    画布裂成两半。


    顾从言瞳孔骤缩，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嘴唇颤抖，喉咙里挤出几声破碎的音节，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程老师说，画家笔下每一副用心的画犹如亲生孩子。


    那花衬衫男人的行为，和杀了他的孩子没区别。


    “呵，就这水平？”


    男人抬脚踩在画上，碾了碾：“我看就是网上营销多，看实物也不咋的，画的什么玩意儿！废物就应该待在垃圾桶里！”


    他肆意的践踏顾从言的尊严。


    一旁的人群发出哄笑，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男人说的不对。


    人们的恶意像是汹涌的潮水，将顾从言包裹其中。


    他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猛地推开南栀，转身想要跑走。


    “二哥！”


    南栀一把拽住防走丢绳，可顾从言的力气大得惊人，绳子绷直，勒得她掌心发疼。


    他像只受惊的野兽，拼命挣扎，眼神涣散，嘴里反复念叨着“我不是。”


    回家后，南栀什么时候见过顾从言这个模样。


    她扣住他的手腕，声音放轻：“没事，我们回家。”


    顾从言摇头，眼泪砸在地上。


    他听不进去，只想逃。


    原本被人夸赞的天赋成为利刃，狠狠刺入他的心口。


    顾从言低头看了看双手。


    或许，他真的不会画画吧。


    人群还在哄笑，有人举起手机录像，有人吹口哨起哄。


    南栀抬眼扫过去，目光如刀，四周顿时安静了一瞬。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外围传来。


    “闹够了？”


    人群自动分开，萧野缓步走近。


    他一身黑色，衬得肤色冷白。


    男人修长的手指间缠着一串佛珠，漫不经心地拨弄着。


    他的眼神落在撕画的男人身上，唇角微勾，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撕的？”


    花衬衫男人被他的气场压的退后半步，却还是硬着头皮回答：“关你什么事。我花钱买的，想撕就撕！”


    萧野点点头，忽然抬手，长指精准控住男人撕画的那只手，力度逐渐加重。


    他笑着，如同谪仙入世，但眼底却又藏着一股狠劲。


    “痛！”


    花衬衫男人痛呼一声，挣脱开，他捂着手腕踉跄着后退。


    萧野的语气淡淡：“现在关我的事了么？”


    “你……”


    花衬衫男人想骂回去，却在对上男人冰冷的眸子时，忽的噤声。


    萧野没搭理他，转向南栀，目光在她勒红的手掌上停留一瞬：“先带他走。”


    想要让顾从言冷静，就需要离开这个环境。


    南栀现在的确没法留下来亲自解决这些人，只能拉着顾从言先远离。


    她回头看了看。


    男人站在他们刚才的位置，很出挑。


    顾从言还在发抖。


    南栀看着他，第一次主动伸手，有些不自然的落在他的肩膀上表示安慰。


    “二哥，你想听网上的人对你的评价吗？”


    顾从言没吭声。


    南栀自顾自的复述。


    “在画中表现出旺盛的生命力，看见他的画，能让我在黑暗中找到希望……”


    虽然，大部分都是她现编的。


    但胜在好用。


    顾从言听进去了，他抬起头，眼眶有些红。


    真的有人喜欢他的画？


    不远处，萧野的声音随风而来。


    “再有下次，我不介意用其他方式讲道理。”


    警笛声由远及近。


    南栀示意顾从言往回看。


    “什么人会被警察教育？”她耐心的询问。


    顾从言立马回答：“做错事的人。”


    “所以，二哥你没错，错的是他们。”


    说着，南栀又带着顾从言往工作室走去。


    她这一个问题，是真的让顾从言的情绪平复了。


    那些人都是犯错的人！


    他们是坏人！


    顾从言自个想着。


    工作室里，程大耳正伏在案前画画，闻声抬头，眼镜滑到鼻尖。


    “路上堵车吗，晚了点。”


    南栀摇头，把工作室外面发生的事情粗略的描述一次。


    听了后，程大耳一拍桌子，哼了哼：“我看他们才是蠢货！”


    但很快，他又摇头。


    “不对啊，我工作室甚至没挂牌，除了少部分的人知道外，其余人哪儿会聚众特地跑来？”


    南栀一听，眼神渐深。


    看来，这件事情，不是偶然了。


    门外传来不轻不重的叩击声。


    萧野倚在门框边，佛珠串缠在腕间，黑沉沉的眸子望过来：“人都被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