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撤退

作品:《靖康耻?朕还在哪来的靖康耻?

    宗翰点头:“撤。”


    “这人,眼下送不下去。”


    “他不是个棋子,是根针——你要是钉得准,那就是乱布棋局的关键。但你要是钉得偏了……只会把自己扎出血。”


    他转身走向舆图前,眼神深冷如冰:“赵恒那个穿皮袍的家伙,确实有两下子。他不是靠血脉坐的龙椅,所以最怕赵桓回去。”


    “可惜了赵构。”宗翰冷哼一声,“他以为只要赵桓回去,赵恒就得乖乖让位——他忘了,赵恒那人,从来就不是靠让人让出来的。”


    “他坐得稳,是因为打得狠。”


    “你真把他逼急了,说不定他真敢背着不孝的名,把赵桓给……收了。”


    说到这,宗翰摆手:“告诉乌珠,就说是我亲令,务必把人安全带回来。若有意外——乌珠提头来见。”


    “是!”


    ……


    五日后,涡阳以北。


    赵桓坐在车中,一脸阴郁,帘外黄尘飞舞,耳中尽是马蹄声。


    “不是说快到了吗?这都又往北走三天了。”他扯开帘子,脸色铁青,“乌珠!你不是说快接我到宋境了吗?怎么又回头了?”


    乌珠骑在一侧,语气一如既往冷淡:


    “回禀殿下,奉宗大帅亲令,事变突生,护送计划暂缓,您须先回五国城,再作安排。”


    赵桓听得差点跳起来:“回去?你们疯了!我都快到淮西了!”


    “回去干嘛?你们大金不是说好要送我回去的吗?”


    “你们这是毁约!你们这是——”


    赵桓在车中声嘶力竭,乌珠却头也不回,只冷冷甩下两个字:


    “闭嘴。”


    滚滚车轮声下,马蹄踏碎黄沙。


    这一支曾风光启程、声势不小的使团,如今风尘仆仆又折返北地。


    赵桓心中羞愤、惊惧、怨毒,百感交集,可金人没有给他发作的余地,沿途严防死守、快马疾行,显然是不打算让任何人再趁虚而入。


    而与此同时,临安东南七十里外,宋军大营中。


    夜已深,营帐火光摇曳。


    一阵急促脚步传来,侍从掀帐而入,躬身行礼:“禀宗相公,探子来报——赵桓那一队金人,已于三日前自涡阳折返,正在北撤途中,未再南行。”


    宗泽放下笔,没抬头,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听天色预报:“嗯,知道了。”


    侍从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宗相公,那赵桓不是一直在传,说金人要送他回来做皇帝?现在突然又转头北上,不追问一下?”


    宗泽终于抬头看他一眼,眼中带着点耐人寻味的笑意,像是一个棋手,正在端详对面下出的一颗烂子。


    “他们本来就不会真送。”他说。


    “赵桓是什么货色,宗某心里有数;赵构那封信里说得好听,什么父子之情、归宗认祖,可金人是三岁小儿么?会信?”


    “这局,是他们逼的。可这步棋,要不要下,何时下,得我说了算。”


    侍从听得一头雾水,支支吾吾:“可那……那金人也确实启程了,还真护着赵桓往南送,这不是动真格了吗?”


    宗泽“啪”地一声盖上文案,站起身来,轻声一笑。


    “那只是他们摆出来的样子。你以为他们真信赵桓会忠心称子?真打算放虎归山?”


    他负手走到帐外,望着远方夜空中沉沉星海,语气忽而深沉:


    “金人想送赵桓,是想送一头狼南下,让我朝廷自乱阵脚;但他们也知道——这狼一旦被咬死在半道,他们连张嘴都得解释三年。”


    “他们要赌一把,而我……就是在让他们不敢赌。”


    他回头,淡淡道:“那批黑衣人,是我派的。”


    侍从骤然瞪大眼:“什么?!相公您——”


    “不是杀陛下,”宗泽摆摆手,“而是演给金人看的。”


    “让他们知道,有陛下在我南宋不是无阻碍的棋子。”


    “他们送得出去,但未必送得回来;他们若执意让他抵达临安,那条路上可能还有第二批、第三批黑衣人。”


    “而且……你觉得赵恒是什么人?”


    宗泽看着帐外夜色,语气轻飘飘的,像随口一问,听着却让人心头一震。


    侍从张了张嘴,想说又说不出。宗相公在朝中多年,他当然知道那位当今圣上是个什么性子——冷静、能忍、会藏,外表温文,骨子里却比谁都硬。


    不是太祖子孙,却坐稳了这张龙椅,不靠的是姓氏,是脑子。


    赵桓回来,就等于赵恒身后永远站着一个“正统”的影子,成了压他一头的活招牌。赵恒要是认,他永世无法正名;可若是不认,他便成了“不孝之君”。


    可宗泽偏偏就是在这道“孝”与“统”的缝隙里,拿捏住了局势。


    “相公,那我们这算是……赌命么?”侍从小声问。


    宗泽一笑,转身坐回书案。


    “你以为我真敢杀赵桓?”他低声一笑,眼中不见一丝波澜,反倒透出几分睿冷,“我只不过是——吓一吓金人罢了。”


    “他是皇帝,是我大宋的君父,就算当年昏庸,也不能真死在我手里。”


    “我可以挡他,不让他回;可以压他,让他动弹不得;可以拿他做棋子,让他在金国当个笑话。”


    “但我不能杀他。”


    “我宗泽,杀贼、杀叛、杀奸佞,哪怕杀了自己也认。可杀我君父?哪怕是被金人圈了十几年、废了的皇帝……那条线,我不会碰。”


    “否则,从今天起,我再也不能站在这宋字旗下。”


    他说完这话,屋内几人都安静了。气氛像是夜色一般,沉了下去。


    宗泽却又淡淡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摊在案上:


    “这批人,是我在江淮私调的死士,不挂名,不留痕。你们以为他们真是杀手?我可没让他们带毒药。”


    “我只交代了一句话:逼得金人不敢走下去,但不能伤赵桓一根头发。”


    “他们以为遇上埋伏,是赵恒怕他们;金人以为再走一步就会被暗杀;而赵桓自己,怕是吓得连骨头都散了。”


    “这就够了。”宗泽缓缓起身,披上外袍,“金人知道送不下去,赵恒心安,赵构没指望,赵桓更是一口血憋在胸口吐不出来——”


    次日清晨。


    宗泽换了朝服,进宫觐见。


    临安城依旧寂静,御书房内烛火初明,赵恒坐在案后,刚用过早茶,手中翻着奏章,一身紫袍依旧整齐如旧,面无倦色。


    他不善笑,却从容,见宗泽进来,只抬眼淡淡一望:


    “宗卿,昨夜辛苦。”


    宗泽行礼:“臣不敢。”


    “那批人,动手了?”


    “动了。”宗泽回话极简,却字字清晰。


    赵恒放下手中奏折,抬眸:“结果呢?”


    宗泽答:“赵桓未伤,但整支队伍遭到伏击,现已折返五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