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冒牌货

作品:《靖康耻?朕还在哪来的靖康耻?

    “再说了,赵恒也不是真皇帝,外头都传那是个冒牌货!”


    “冒牌货坐龙椅,咱们山头的人反倒得给他磕头?”


    可还没说完,角落里传来一声冷哼:“说得好听,真打起来你们谁敢上船?不是我说风凉话,前年打巡湖哨船那次,几个吓尿的还在这儿坐着呢。”


    说话的是老许,四十多岁,白鱼寨船队的老掌舵,眼睛眯得跟刀缝似的,平时话不多,这时候开口倒是一针见血。


    他冷着脸:“你们以为赵恒只是个逃难皇帝?那你们这两天怎么不去听听风声?南岸百姓全跑出来看热闹,说这位官家可不一样,带着兵、带着粮,连文武百官都随驾南迁,连夜扎营、不扰百姓,百姓送粥送馒头都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皇帝。”


    “这人……怕是个狠角色。”


    气氛一时有点僵,快鳝脸上的怒气褪了一些,扭头看向于大庆:“老大,你咋想?”


    于大庆没吭声,慢悠悠掏出根旱烟,点上抽了一口。烟雾绕着火盆升起来,把他那张布满刀疤的脸衬得有些模糊不清。


    他叹了口气:“我问你们一个事儿——咱这寨子撑了几年?”


    “这五年里,官府换了几拨,北边打成啥样了,咱也都知道。”


    “可是兄弟们能吃上饭,是因为咱抢吗?不是。”


    “是因为这片水,是因为没人敢惹我们,是因为咱们自己拧成一股绳。”


    于大庆话音刚落,还没等屋里人把这句话琢磨透,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寨主、寨主!外头来了朝廷的人,说是……说是奉皇命传旨的!”一个守寨小头目满脸惊慌地冲进来,话都快打结了。


    屋里一静,所有人刷地转头看他。


    于大庆皱了皱眉:“什么朝廷人?多少人?”


    “就一个骑马的,还有两个随行的兵——披着锦衣卫的牌子,不多,但来得不慢,说是要见你。”小头目脸上的汗像雨点似的落,“还说……要你前去接驾。”


    屋里顿时炸了锅。


    “接什么驾?!我们是朝廷下人了?”


    “狗屁,这不是明摆着拿圣旨来压咱们?”


    “他一个假皇帝也敢传旨到我们头上?!”


    快鳝跳脚就要骂街,话还没说完,被于大庆抬手一声“闭嘴”给压了回去。


    “把人请进来,我自个儿见。”于大庆站起身,整了整衣襟,往门外走。


    门一推开,外头晚风带着水汽扑面而来,院子里站着个骑瘦马的中年文士,穿着浅青色衔尾蟒纹的朝服,手里握着个黄绫卷轴,腰间佩着象牙笏。


    那人见了于大庆,拱手作揖,声音不卑不亢:“白鱼寨主在上,臣奉陛下口谕,特来传旨。”


    “赵皇迁都南下,行至太湖,特命白鱼寨主提前三里迎接,供奉水道,协助军中舟船调度,若事成,后将议赏封阶。”


    “请寨主过目。”


    说着,他小心地将黄绫文书递过来,态度中规中矩,不傲也不低。


    于大庆接过来扫了一眼,笔迹娟秀,但用词干净利落,字字有据,底下甚至盖了新立的“建康行宫印”,朱砂未干。


    这不是试探,这是明晃晃的“招安敲门砖”。


    于大庆神色不变,将黄绫慢慢卷好,微微点头:“多谢大人传命,小人心中已明。白鱼寨……自当遵旨。”


    传旨官躬身一礼,也不多言,翻身上马,带着两名随从慢悠悠走了,像是刚送完封帖的账房,不带半点压迫感。


    院里的人全看傻了。


    等人一走,快鳝第一个跳起来:“老大你真要答应?!这不是请咱们当苦力的吗?”


    “于头儿,不能这么快就软了呀——”


    “传个话就叫遵旨,那以后他们一句话,咱们就得磕头?”有人按捺不住,嗓门都拔高了。


    “闭嘴。”这回还没等于大庆开口,角落里那位佝偻着背的老者突然开了腔。


    众人一愣,转头望去。


    说话的是老韩头,寨里最年长的前辈,当年也是旧朝兵籍里掉下来的老军,后来落脚太湖,成了寨中众人都敬的老前辈。


    他拄着拐杖,慢悠悠站起身:“你们吵吵嚷嚷半天,都忘了一件事。”


    “民不与官斗。”


    “你们可以不信赵恒是不是正统,但你们不能否认——他现在是坐在那把椅子上的人,是能发旨意的天子。”


    “哪怕是假的,但只要他发话、官军跟着、百姓服他,他就是真的。”


    “人家派人来,不是要收你命,是给你台阶下,你真把架子端起来,把这道台阶踢了,到时候就不是谈不谈,是直接来处理掉咱们了。”


    众人一时噤声。


    老韩头喘了口气,继续道:“我活了六十多年,见过太多起义,也看过太多落草。你们真以为草寇就是风光?不,是朝不保夕。赵恒如今来的是旨,不是兵,这是天大的机会。”


    “哪怕你不想跪,也得学会先低头。今天这事,大庆,你得去。”


    老者一锤定音,屋内终于安静下来。


    于大庆没说话,过了半晌,他把黄绫文书放在桌上,重重拍了一巴掌。


    “……行。”


    话落,火盆边那根旱烟也被他用指头捻灭了,嘶的一声,火星在掌心化作黑点。


    翌日清晨,太湖东岸,薄雾还未散尽。


    于大庆换了身干净短打,洗了脸,把头发扎得利落,腰间佩刀,却不显杀气,只带了一个随从划船沿岸而行。


    他不想显得太“跪”,也不想太“狂”,姿态要拿捏在中间,见的毕竟是那个……“天子”。


    朝廷行宫设在湖边,一大片帐幕搭得井然有序,锦衣卫、兵部水军、文臣武将……各就各位,来来往往间不见半点慌乱,反倒有种压抑的凝重。


    于大庆在外头通报过名,被领着一路穿过营地,来到中军大帐前。


    他原想着会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官架子,结果帘一掀开,就看到一个穿着素色长衫的青年正站在地图前,一边捏着茶盏,一边盯着那张太湖水道图出神。


    那人侧脸英朗,眼神却极静极冷,像冰湖下藏着的刀锋。


    “白鱼寨,于大庆,参见官……参见陛下。”他试着抱拳行礼,声音不卑不亢。


    赵恒回头,目光从他身上扫过,语气却没什么威严架子:“坐吧,别紧张,咱们只是聊聊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