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衙门后院，陈木林正在为银子发愁。


    他的正妻这两天闹着要回娘家，本来回去也就回去吧，可他一个知府老爷，总得讲究点排场，多少准备点金银和礼物好让妻子带回去。


    可最近府衙这边税银一直没怎么收上来，以至于连他都有些捉襟见肘了。


    “老爷，王敬求见。”


    正这时，一名衙役走了进来，汇报道。


    陈木林先是一怔，旋即就露出了喜色。


    这王敬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个福星！


    两人第一次见面，王敬就送给他曲辕犁这样的大政绩。


    而第二次见面，王敬又送来了烟云寨的剿匪功劳，今日自己恰好为银子发愁，莫不是这小子是来送银子的？


    陈木林心里美滋滋地想着，立刻让人将王敬请了进来。


    “草民见过知府大人。”


    王敬一见到陈木林，便先恭敬地行了个礼。


    陈木林连忙道：“不必多礼！你我也算是熟人了，这又没外人，尽管随意一些就是。”


    王敬笑着点点头，直接开门见山地道：


    “此次贸然来访，是有笔几千两的生意想送给陈大人。”


    陈木林心里顿时一惊，这难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他暂时压住心中喜悦，不动声色地道：


    “几千两的生意？这可不是小买卖啊，你怎么舍得送给我？”


    陈木林好歹也是一方知府，自然不会一下就上钩。


    他目光审视地望了王敬一会儿，这才接着道：“作奸犯科的事情你可不能做，不然我也保不住你。”


    “草民不敢，但这生意的确是真的，就看陈大人愿不愿意了。”


    王敬笑得不卑不亢，目光平静地和陈木林对视。


    陈木林心里不禁火热了几分，同时也好奇起来。


    俗话说，十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他这个边城的知府老爷虽然也算主政一方，可奈何边城实在太穷，又时常爆发战乱，因此别说是十万雪花银了，就是一两千两他都没能捞到。


    不过以冯云尘这样的守城军偏将，私养贼寇这么多年，不也只攒下来两千两银子吗，可见这边城是真的穷。


    当然，城中也有富商，可这些富商背后都有靠山，要么在朝中，要么在军中，陈木林就算有心想要剥削，也没那个胆子。


    “既然是合法的生意，你不妨说来听听。”


    陈木林安耐不住心里的贪婪，笑眯眯地问道。


    王敬料定了陈木林一定会上钩，便缓缓开口道：


    “最近季家正在高价大肆收购高粱和大豆，若是陈大人可以联系其他府衙，将高粱和大豆送来边城出售，必然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季家为了彻底断绝王敬购买大豆和高粱，如今已经用高于市价四五文的价格在疯狂收购。


    如果陈木林能利用自身关系，从别的城市运来这两样东西，单单就是差价就能让他轻易赚到数千两银子。


    陈木林心里同样知道这点，可他的脸色却是微微变化，忽然放声大笑道：


    “王敬啊，王敬，你这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响亮。”


    “我若按照你说的这么做，岂不是帮你在对付季家？这趟浑水，本官似乎没必要为了你而趟进去吧？”


    陈木林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了王敬的真正目的。


    可王敬却是丝毫不慌，淡淡一笑道：


    “陈大人，季家已经开始高价收粮，而且已经把消息传遍了整个边城。”


    “就算这件事你不想插手，也一样会有其他粮商或者势力借机狠狠地赚上一笔。”


    边城之内，毕竟季家不是只手遮天，只是占据了大半市场。


    可商人逐利，就算你季家名声在外，但面对如此巨大的利润，自然会有其他商人铤而走险。


    陈木林微微皱眉，心里开始动摇。


    王敬打铁趁热，接着道：


    “陈大人，您想过没有？如果季家真的信守承诺，以高于市场价四五文的价格支付给那些粮商，那季家必然会因此而大大出血，甚至会亏损掉大半条性命。”


    “可如果季家不讲信用，那这些闻风而来的粮商势必会低价抛售手中的高粱和大豆，季家一样会因此被挤兑得破产。”


    听着王敬的分心，陈木林不由的点了点头。


    这里是边城，就算是就近几个城池的粮商过来，也要花费不少运输成本。


    一旦季家不肯以高价收粮，那这些外来的粮商绝对会直接原地低价快速抛售手里的货物，从而来减少损失。


    因为如果再把这些高粱和大豆运回去，一个是运费、折损费实在太高，无法保本，二则是途中并不安全，万一被山贼抢去，那可就血本无归了。


    “陈大人，从季家不知死活抬高价格开始，整个季家就已经注定了必死的结局。”


    “既然是死局，那就算陈大人介入其中，又有何妨？您不出手，自然有人出手，您不赚这个钱，自然有人赚这个钱。”


    “但有一点不同，若是您出手，那季家不收也得收，所以草民才敢斗胆说有一笔大买卖送给大人您。”


    王敬话说到这个份上，陈木林哪里还能够继续假装清高？


    他不由地哈哈大笑：“好，此事本官便如你所愿。”


    “那么草民就提前恭喜大人满载而归了！”


    “草民告退。”


    王敬拱了拱手，然后离开了知府衙门。


    道理他已经讲透，王敬相信以陈木林的头脑和贪婪性格，势必不会放过这样赚钱的大好机会。


    于是，王敬便心情爽朗地一路回了正阳街的铺子。


    可刚到铺子口，就看到了满地的酒瓶子碎片。


    他当即快步冲进铺子里，却见几名巡逻士兵正在打砸自己的铺子。


    那些陆湘云刚命人给他打造好的货架，此刻已经四分五裂，更有不少没卖出去的豆腐撒了一地，已经踩成了碎末。


    “几位军爷，我这铺子是犯了什么法了，劳你们大驾如此打砸？”


    王敬沉声问道，眸子里已经隐隐有杀意闪现。


    “老子是守城军的，就是看您的铺子不顺眼，怎么着吧？”


    一名为首的兵痞狞笑着走了过来，他的模样倒是和冯云尘有三四分相似，王敬心里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不顺眼？这就是你的理由？”


    王敬并没有退缩，反而语气冰冷了几分。


    对方轻蔑一笑，挑衅地望着王敬，一字一句地道：“理由？别说是砸你铺子了，就是把你杀了，老子也不需要跟你这个贱民解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