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红楼在边城的中心，那里也是整个边城最为繁华的地方。


    王敬沿途找去，总算在两刻钟后看到了灯火辉煌的怡红楼。


    楼很高，有三层。


    两个硕大的红灯笼就挂在大门口，但却没有王敬意料中的那种招揽过往客人的妖艳女子。


    “到底是教坊司，官家青楼，倒也的确不用主动招揽生意。”


    王敬兀自一笑，抬腿就迈了进去。


    教坊司作为官方青楼，其中的女子自然各个都是精挑细选，且大多都会诗词歌赋，抚琴弄箫无一不精。


    而这个墨雪，王敬问路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乃是怡红楼当之无愧的花魁。


    “滚，滚，滚，哪来的臭乞丐，居然敢跑到怡红楼来也要饭。”


    王敬刚一进门，还没来得及打量怡红楼的环境，就被怡红楼的一名小厮给骂上了。


    他虽然穿着粗布麻衣，但还不至于像个乞丐。


    显然是这个怡红楼来的都是达官贵人，他这样打扮的人，倒也的确和乞丐没什么太大区别。


    “我来找墨雪姑娘，还请通报一声。”


    王敬没有动怒，而是平静地说道。


    此时四周已经有不少贵客看了过来，一个个面露讥笑，有人更是直接大骂道：


    “你们怡红楼真是越来越不行了，连臭要饭的都能进来，把我等贵客的身份置于何地？”


    “赶紧把这臭乞丐赶出去，不然老子再不来你们怡红楼了。”


    “喂，要饭的，你要是憋不住就去街头找条母狗，别再这人坏了大爷们的兴致。”


    “……”


    四周嘲笑的达官贵人们本以为他们这么一骂，这乞丐应该会立刻羞愧地扭头就逃。


    可结果，王敬只是眉头微微皱起，然后目光极为平静地扫视了众人一圈。


    那表情，不卑不亢，既不暴怒，也不怯场，甚至那眼神中还透着一丝轻蔑的味道。


    就好像他才是这个教坊司里最高贵的人，而他们这些达官贵人无非就是跳梁小丑，不值得他去动怒和理会。


    “臭要饭的，听到了吧？”


    “你赶紧给老子滚蛋，不然老子让护院打断你的腿。”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这里是你这种人能来的吗？就你还想见墨雪姑娘？那可是咱们怡红楼的花魁，听她一首曲子就得百两银子，更别说是见面了。”


    小厮鄙夷而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作势就要赶人。


    “我的确是受墨雪姑娘受邀而来，还请通报一声。”


    王敬沉声再次解释，但眸子里依然多了一丝怒意。


    “哈哈哈，诸位，你们听到了吗？这臭乞丐居然说他受到了墨雪姑娘之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这乞丐怕是得了失心疯了吧？”


    王敬话音刚落，一个极为刺耳的讽刺声便从门口传了进来。


    王敬扭头一看，却见一个面容清瘦的公子哥带着几个儒生打扮的年轻人和几个家丁，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小厮一看到对方，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堆起笑脸：


    “季公子，您可是有两天没来了！楼上秋月姑娘这两天可是想你想得紧啊！”


    姓季的公子哥淡淡一笑，随后给出五两银子打赏给了小厮。


    那小厮顿时一阵点头哈腰的感谢，身子弯得更低，和之间面对王敬时简直就是两个极端的对比。


    “臭要饭的，看到没？怡红楼只欢迎季公子这样的贵客！”


    “像你这种臭要饭的，就算有钱我们怡红楼也不接待，平白污了我家招牌，还会影响诸位贵客享乐的心情。”


    “你要识趣的，就立刻滚出去，不然等护院动手，你可就只能断手断脚了。”


    小厮得了打赏，自然要为姓季的公子说话。


    而这怡红楼的护院，可真的都是一群出手狠辣的高手，一旦出手，非死即伤。


    “啪！”


    季公子突然出手，却是一巴掌扇在那小厮的脸上。


    小厮有些发懵，呆呆地望着季公子。


    可季公子却是咧嘴笑道：“你对一个乞丐费这么多话，你说你该不该打？”


    “像这种臭虫，你就应该第一时间把他腿打断，然后丢出去，而不是让他继续站在这里招摇撞骗，平白污了墨雪姑娘的清誉。”


    季公子一顿呵斥，小厮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一刻都不敢消失。


    “季公子教训的是，是小的不懂得办事，小的这就去叫护院，保证打断他的双腿。”


    “不让他再出现在这里，以免影响了季公子的心情。”


    小厮一阵谄媚，然后立刻转身就去叫人。


    “你还是赶紧走吧！这里的护院可不是善茬，而且对面这位季云公子可是季家的长子。”


    “季家在这一带可是势力最大的地头蛇，还是最大的粮商之一，你惹不起的。”


    一旁，有好心人低声提醒道。


    王敬一怔，这才明白对方为什么敢如此嚣张跋扈。


    在边城，你要么有权，要么有钱，不然你就只能任人宰割。


    这季家在当地扎根多年，不仅有钱，而且跟官府也颇有来往，不然以季云惹是生非的性格，早就被人收拾了。


    “季家又如何？这是在教坊司，难道季家可以只手遮天吗？”


    “我不过是受邀而来，是非道理，你们派人上去一问不就知道了？“”


    王敬此刻来了脾气，并不想就此退缩。


    季云眯着眼，笑得有些冷酷：“在这里，谁的拳头大，谁就能只手遮天！”


    “你区区一个臭乞丐，连给我提鞋的资格都没有，更不配老子跟你讲什么道理。“”


    随后，他身边的那些同伴也跟着放声大笑起来。


    “季兄，看来今晚遇上乐子了！”


    “咱们可是有段时间没在教坊司遇上这样的愣头青了！不过这样也好，正好打断他的腿，给季兄助助兴。”


    “要我说啊，这种臭乞丐，直接打死丢后巷喂狗就是。”


    “……”


    一群公子哥，一个个笑着议论，丝毫没把王敬放在眼里。


    甚至于，在他们眼里，王敬的性命就跟路边的野狗一般，可以随意抹杀。


    “你听到了吧？识趣的，你就滚过来给老子磕三个响头，然后叫上三声爷爷，或许本公子一高兴，今天就放了你。”


    季云眼神睥睨地望着王敬，手中折扇缓缓指了指脚跟前的地面，一脸的玩味。


    “这该死的世道啊！”


    王敬心里咒骂了一句，然后一步步来到了季云跟前，露出一口白牙，笑着问道：


    “你的意思就是谁的拳头硬，谁就是道理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