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石门蕃(二)
作品:《青城客栈》 如他所言,我折回门房,等候片刻,仍是那名随从,赶过来道:“青娘子,韦知州答复——早在四天前,州衙配送流人口粮,便托郭巡检将这半年的佣金,一并带过去了。
“许是郭巡检事忙,未能亲手转交,留在了“戎管”流人之处。青娘子平素与柳氏夫妇交好,不妨前往一问。”
我连声道谢,随从将我送至衙外,槐序见状,冲过来一把拉住我。
“等着急了吧?”我笑道,“走,干娘带你上裁缝铺挑嫁衣去。”
槐序一脸错愕:“不是的,干娘——”
“不是什么呀!”我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大声道,“铺子里定做的式样好看。”
“啊——”槐序这一声弯弯绕绕,终于会意,“可是铺子里的成衣太贵了!”
“没事。”我揽上她的肩,轻拍两下,“干娘买得起!”
槐序跺脚:“那走呀!”
我含笑挥手:“走,走。”
我俩快步走出州衙所在巷道,向镇上最大的成衣铺子行去。
“听好了,不要慌。”我低声道,“州衙有变故。罗重身边那名随从,身份很是可疑。你留意着,后面有没有‘尾巴’跟过来。”
“明白。”
一路牵着马在集市间“谈笑”慢行,我将方才遭遇的种种蹊跷告知槐序。
槐序急问:“照这么说,韦大人和时雨已经被他们困住了。可罗伯父又是怎么回事?跟他们是一伙的吗?”
我沉吟道:“目前看来,控制州衙的是罗府亲兵,但那名随从,称罗重为‘官主’,‘官主’、‘鬼主’,这些都是前朝的称呼,南广纳宋之后,已经不这么叫了。
“此人极有可能是周边未入羁縻的乌蛮,至于罗重与其勾连,究竟是甘心情愿,还是受到胁迫,我也不大清楚。”
“干娘,我们先想法子把韦大人和时雨救出来,只要韦大人脱困,这些疑点就能搞清楚了。”
“不可。”
“为何?”
“韦大人带话,该是有更紧要的事交付于我,并让我去找郭巡检、柳先生他们协同商议此事。”
“可是有什么事,会比他自身安危还紧要呢?”
我心头一颤,耳边倏而回响起韦济曾说过的话:韦济不知这天地之间,是否有神祇,此生愿粉身碎骨,守护悦州平安……
“干娘!”槐序突然指着前方的茶水摊子,高声道,“我肚子好饿,我们过去喝碗油茶吧!”说着,将马缰抛给我,径直跑去街边入坐,“阿公,来两碗油茶!”
我找到附近的拴马桩,系好马匹,亦跟了过去。
老摊主端上油茶,槐序垂首,边搅边道:“西边那桌,两条。”
我吹着茶汤上的浮沫,稍稍拔高音调:“一会看过衣裳,就该回去了。晚些时候,干娘还要上燕子坪取东西。”
槐序大声回道:“知道了!”
喝完油茶,我俩牵了马,继续前行。
槐序声若蚊蚋:“干娘,跟踪我们的,极有可能是东爨乌。”
“何以见得?”
“我们这边的僚人、乌蛮,喝油茶一般不加姜末,就算加,也加得不多;方才那二人,加了满满一大勺。这种吃法,我只见过一个,就是时雨。”
“时雨?!”
“糟了!干娘,这些人该不是从石门蕃摸过来,找时雨寻仇的吧?”
“没那么简单。”心底的不祥之意更甚,我定一定神,轻推槐序,“成衣铺到了,进去看看。”
下午的成衣店,前来选购的多为女客,两条“尾巴”不便入内,在门口瞅了两眼,终是退到街角的树荫下,抻着脖子东张西望。
店家比照槐序的身量,挑了一套喜服,让我们拿到楼上隔间试穿。试衣间的窗棂是用茶油纸糊的,阳光透过,见外不见内。
槐序临窗观察片刻,朝我肯定地点头:“他们走掉了。”
我吁了口气:“那就好。”
“干娘,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是直接去找郭巡检他们,还是先回客栈跟林叔、封峤通个消息?”
我摆手道:“南广与石门蕃,两边大族交恶多年。罗重此时勾连东爨乌,软禁上官,这般背恩忘义,极其不智,其中定有隐情。我们先去找罗二英,或许她知道些什么。”
“但我们现在去不了罗府,要怎么做,才能见着英妹呢?”
我略作思忖:“我们去布行碰碰运气。”
“对哎!英妹可喜欢彭姨家的东西了,听店里伙计说,但凡进到时兴花样,都会提前告知,让她先去挑选呢!”
王云慧同筠连布行签订的长约,是我代为牵线;平时织坊出的布匹,亦是由客栈的人送去。故而,我和槐序均与布行掌柜相熟。
掌柜姓彭,人称“彭姐”,布行原是她的陪嫁。二十年前,彭姐嫁去怀远,婚后三年无所出,又不同意丈夫纳妾,被夫家休弃。回到筠连后,彭姐悉心打理生意,如今已是“西南半壁”排得上号的布商。
彼时赶到布行,恰逢彭姐在门口送客,为免人多眼杂,我俩连忙拐到墙角暂候。
人声渐远,我和槐序正要走出,彭姐快步行来,神色微嗔道:“方才我瞅着人影一闪,像似你们娘俩,眨眼的工夫,人又不见了。原来躲在这里,让我一通好找。”
我一把握住她的左腕:“彭姐!”
槐序攥其右腕:“彭姨!”
“呦!怎么了这是?”彭姐“噗嗤”笑出声,“有事找我帮忙?”
我和槐序异口同声:“正是!”
彭姐猛然甩开我的手,拢一拢肩上帔帛:“八亭道青娘子都搞不定的事,我可不想掺和。”
槐序摇晃她的胳膊:“彭姨救命!”
彭姐挑眉看我:“救谁的命?”
我拱手,郑重道:“自救。”
“随我来!”彭姐一掀帔帛,转身行向店内,对迎面而来的伙计吩咐,“有贵客,清场!”
她将我二人带到内室,掩上门道:“怎么帮?说吧!”
“近日,罗府二小姐可曾来过布行?”我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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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二英?有些日子没见着她了。”彭姐跷腿坐在锦墩上,“五天前,店里新到一批成都府的绸料,镇上的大主顾,我都下帖去请了,只有罗府没人过来。”
“有说原因吗?”
“回帖上没提。”彭姐偏头想了想道,“不过,据我打听——通判的续弦夫人犯了急症,罗二英八成是要给她那后妈侍疾,所以过不来。”
听她这么一说,我益发断定罗府出了变故,忙道:“彭姐,请你想办法将罗二英单独约出来!我们要见她!”
“开什么玩笑?!”彭姐绞着帔帛站起,指向槐序,冲我嚷道,“你女儿是罗二英的结拜姐妹,你是她姨!你想见她,还不跟翻手一样容易?犯得着从我这绕吗?”
“彭姐,此一时,彼一时,我和槐序不方便露面,求彭姐成全!”
“彭姨!”
“在这等着!”彭姐三下两下扯掉帔帛,摔门而去。
约莫候了一炷香工夫,走廊响起彭姐的笑声:“罗二小姐,这次小店新进一匹孔雀罗,纹样精美,质地飘逸,最适合你们年轻女孩子裁衣裳了。”
罗二英的语调听着有些恹恹:“可是……我不喜欢孔雀。”
“啊?无妨,还有好几种新花样,绝不让二小姐白跑一趟。”
“其实我今日,并不想挑什么衣服料子……”
“我懂,我懂。你就在我这随便试、随便逛,权当出来散散心!”
“谢了。”
“不敢当,不敢当!有招呼不周的地方,二小姐别见怪就是了。”
脚步声愈来愈近,“吱呀”一声,门扇被推开,久未蒙面的罗二英出现在眼前,往日的神采飞扬已然不见,身形单薄如纸,巴掌大的小脸,尽显憔悴。
“英妹!”槐序跃出,伸手去拉罗二英。
“槐序姐!青姨!”罗二英一个踉跄,被拽到屋里,失声惊呼,“你们怎么在这里?!”
彭姐朝我使了个眼色,我匆匆抱拳,她低叹一声,反手带上门扇。
我单刀直入:“英子,你同青姨说实话,罗府出了什么变故?你爹何以冒大不韪,软禁韦知州?”
“没有!”罗二英瞳仁遽缩,拼命摇头,“韦知州得了疫症,我阿爸他,他什么都没干!”
槐序急了:“你撒谎!我们今天去过州衙,出来的时候还被东爨乌跟踪!”
罗二英低泣:“青姨、槐序姐,你们别再逼我了,我真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没人逼你,真正逼你的——是你的良心!”我将她架到妆台前,托住她的下颏,“你照照镜子,不吃不睡几天了?想把自己熬死吗?”
罗二英伏在妆台上,哭得歇斯底里:“汤里有哥哥的手指!羹是弟弟的肉做的!七天了!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
“觉也不敢睡……一闭上眼,全是血……血流成河……呜呜……我也不想韦大人和时雨有事……呜呜……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看向槐序,沉声吩咐:“去外头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