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抢婚(九)
作品:《青城客栈》 岩罕坑着脑袋,回道:“有六七个人,骑马,背着弓箭,还有刀……为首的那个,他们喊他少,少寨主……”
我再问道:“这个少寨主打伤你,把罗二英劫走了,是不是?”
岩罕啜泣:“是。”
槐序唾了他一口,骂道:“没用的东西!你还有脸哭?”
其时,林钟由西线折返,牵了马过来道:“东家,我去琮连寨要人。”
槐序忙道:“林叔,我也去!”
“不必。”林钟翻身上马,将另一匹马的缰绳抛给槐序,“你陪着东家,在此守候长宁军。”
“慢着!”我唤住林钟,走近岩罕问道,“人在琮连寨,你随我们一道去么?”
岩罕瑟缩着退后半步,眼神躲闪道:“我,我伤得很重……”
槐序恚怒,冲过来一脚将其踹翻在地:“怂货!我今天非弄死你不可!”说着,甩了道鞭花,照着岩罕劈头盖脸地抡将过去。
岩罕哭叫:“求求你!别打了!先去救人吧!”
“打死你再去!”槐序连踢带踹,一直将他赶到河里,方才收手,“干娘,我们走!”
林钟看着我,欲言又止:“东家——”
“不必说了。”我跃上马背,“姐妹情深,我得成全她。”
夜风微凉,往事如昨。
琮连寨地处南广与石门蕃交界的深山,原为僚人部落。早些年边界摩擦不断,族人死的死,逃的逃。由于地势险要,常有亡命之徒流窜至此藏匿,久而久之,寨子便成了土匪窝,靠袭扰边民、过路马队为生。
泸州新置长宁军后,熊图时常派兵来剿,虽然山匪因此消停不少,但碍于石门蕃未入大宋羁縻,官兵一到,山匪们便避走石门蕃,剿来剿去,仍似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七年前,我带着槐序在附近山里采药,撞上过琮连寨的寨主何平。
那会,他的第三任压寨夫人刚刚过世,偏巧这名女子也是采药女出身,那厌物见着我,惊呼缘分,掳我上山,径直将亡妻灵堂上的白缦换红绸,奠字改喜字,临晚便要与我拜堂成亲。
我并不屑与这种货色鱼死网破,心下盘算只要婚后他弄不死我,我定然有机会弄死他,届时收了他的兄弟,占了他的寨子,日子一样往下过。
不想年仅十一岁的槐序,光着脚翻过两座山,一路追到琮连寨,摸清位置后,又跑回客栈报信。林钟领着槐序上琮连寨要人,我不知林钟经历了什么样的恶斗,待我再见到他们时,跑烂脚板的槐序,正抱着浑身是血的林钟嚎啕大哭。
不到一年,我再次将奄奄一息的林钟背回家,镇上的大夫说他年内重伤两次,即使侥幸存活,下半辈子也极有可能在轮椅上度过。
林钟养伤期间,我天天在他床头念叨:若是以后起不来,姐姐养你一辈子;若是姐姐走在你前头,就让你槐序侄女接着养。许是他听得嫌烦,未出两月,已好得七七八八,又能为我煮饭劈柴了。
琮连寨位于半山腰,上山途中有一道天然石堑,凭借竹制吊桥连接,吊桥一侧设有岗哨,日夜均有寨丁驻守。
远处的广梁大门,有数人正打着灯笼挂红绸,看来这少寨主的作派,跟他那厌物爹,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放哨的两名寨丁,居高临下瞧见我们,大声喝道:“什么人?”
我跃下马道:“八亭道青城客栈青娘子,有事找你们寨主,快去通传!”
一个年长的寨丁打量我道:“原来是与乌蒙山十七路马帮契臂为盟的青娘子。不是小的们不愿通传,只因方才寨主吩咐下来,今晚是他‘新翁之喜’,不见外客,还望青娘子见谅。”
我厉声道:“并非外客!你去告诉何平,他儿子抢上山的妹崽,是我青娘子的侄女。”
“三位稍等。”老寨丁匆匆离去,不多时折回岗哨,对另一名寨丁道,“寨主说了,放他们进去。”
二人合力转动轮盘,放下吊桥,待我们通过,又将吊桥收起。
老寨丁在前面引路,进入广梁大门,穿过一条甬道,眼前突然一片灯火通明。
何平抱拳迎出,目光从我三人身上扫过,喟然长叹:“青娘子,一别七年,你见老了。啧啧,当初让你留在寨子里享福,你偏要逞强,跟马帮那群大老粗打交道,很辛苦吧?”
我心里暗骂一声“老厌物”,执手笑道:“何老寨主言重了。悦州榷场重开,八亭道上马帮络绎不绝,小店的生意确是有些忙不过来。不过,我青娘子再辛苦,哪里及得上老寨主经年累月和官兵捉迷藏来得辛苦?”
“习惯了,习惯了。”何平堆了一脸假笑,“青娘子,你我还是有缘,虽然做不成夫妻,但是我伢崽相中了你侄女,我们还可以做儿女亲家么!”
“何老寨主此言差矣。”我冷笑道,“你儿子相中我侄女,我侄女却不一定瞧得上他。
“一厢情愿不是什么缘分,而是有违道义;强抢民女,更是兽行!我南广已入大宋羁縻,并非法外之地。
“老寨主纵子行凶,是想让你寨子里的弟兄,再被长宁军多剿几次么?”
何平神色陡变,身后人群中,倏而闪出一名身材魁梧的伢崽,冲我嚷道:“兀那婆娘,吓唬谁呢?
“抢婚卷伴本就是我们僚寨的风俗,是受山神祝福的姻缘。那妹崽和她情郎私奔,路上被我撞见,我把她情郎打跑,把人带回来而已,既未伤人性命,也没以多欺少,这算哪门子行凶?
“长宁军又怎样?长宁军来了,也得讲道理。大不了我们一起上悦州衙门,找知州、通判断一断!我何宽凭本事挣来的媳妇,谁也休想把她带走!”
“抢婚”又称“卷伴”,是流行于西南诸夷部落之间又一离奇婚俗,山民尤甚。妹崽出嫁当天,常有几路人马,同时登门迎亲。
其中,既有父母择定的新婿,亦有妹崽中意的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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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觊觎女方的追求者。他们各自纠合亲族,半途遭遇械斗,最终获胜抵达女方家中的这支队伍,往往并非新婿。此时,女方亲族,亦会持械上阵,双方再战,直至新娘被男方抢走,或是男方被女方逐出,才算了结此事。
“呸!”槐序怒道,“你乘人之危,算什么本事?我今天一定要将我妹子带走!”
“来呀!”何宽近前一步,将胸脯拍得砰砰响,“人在喜堂,有本事就过来抢!”
“咻”地一声锐响,只见林钟身形一闪,已从引路的老寨丁手中,掠下一柄长刀,直抵何宽眉间。
“慢着!”何平一臂将何宽拨到身后,迎向刀尖,沉声道,“青娘子,闯寨讨人,有闯寨讨人的规矩。你如今也是八亭道有脸面的人,犯不着跟小辈斤斤计较。”
“噢?”我挑眉道,“说一说你的规矩,我看看要不要守。”
何平道:“从前的规矩是打遍琮连寨十二把交椅,便可将人带走。眼前之事,既然是娃崽们闹出来的,该由他们自行解决,我们做长辈的,划个道就好,何必亲自动手,伤了和气。”
我瞟一眼何宽:“少寨主,你阿爸为了你,可真是用心良苦。”抄手看向何平,接道,“何老寨主,你就说怎么划吧。我只提醒你一句,若是太歪,更伤和气。”
“自然是让娃崽们公平比试一场。”何平瞧着槐序道,“你们赢了,把人带走;我们赢了,还请三位留下喝杯喜酒。”
“比就比!”槐序快步走到林钟身侧,“林叔,把刀给我!”
林钟没理她,回头看我一眼,将长刀掷还给老寨丁。
我会意,冲何平道:“何老寨主,刀枪无眼,娃崽年纪小,难免不知轻重,干脆比划几下拳脚得了。”
何平正中下怀:“青娘子言之有理,大喜之日,不宜见刀兵。”转向何宽,故作姿态道,“你与这位大姨姐切磋两下,记住点到即止,不可欺负女人。”
何宽斜睨槐序,神色轻慢道:“得罪了,请出招吧!”
槐序握拳,屈膝微蹲,双目紧盯何宽,眼底尽是狠决之色。
二人对峙片刻,何宽率先沉不住气道:“兀那婆娘,我还赶着拜堂,你再不出手,我可不客气了!”说着,一记刚猛的直拳,照着槐序面门砸去。
槐序脚下轻移,侧身闪过这凌厉一击,其时,顺势踢出一记鞭腿,闪电般地扫向何宽腰际。
何宽屈肘一格,只听“砰”地一声闷响,槐序踢中何宽大臂,二人均是一震。
何宽趁槐序收腿的空当,又连出数拳,每一拳都直击要害。
槐序东躲西闪,身形极是灵活,她瞅准何宽出拳的间隙,骤然欺身上前,双手拧住何宽的右臂,用力上绞。
何宽吃痛大吼,左手出拳,狠狠砸向槐序的后背。
槐序不闪不避,硬受了这一拳,痛喝一声,借力向前,使出一招过肩摔,将何宽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