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抢婚(二)

作品:《青城客栈

    曲布急忙举手道:“曲布向山神发誓,阿果活下来,刘大夫就是我们两口子的再生父母;便是不能活,刘大夫仍是我娃崽的救命恩人。山神在上,曲布绝不会做恩将仇报的恶人!”


    我心中大石,总算落地,点点头道:“有你这句话,阿果没看错人。”


    帘后传来徐嫂惊喜的声音:“血止住了,止住了!”


    助产的几位妇人不吝溢美之词:“真的哎,刘大夫神了!”


    “刘大夫,你简直是华佗再世啊!”


    “什么华佗再世呀,赛华佗才对!”


    曲布蹲在角落,抱头痛哭,刘玉从帘后转出,我忙在盆里绞了条干净手巾递上:“刘大夫辛苦了!”


    刘玉擦着脑门上的汗,神色言谈终于恢复如常:“辛苦倒也谈不上,就是受了点惊吓。”


    我笑道:“刘大夫厥功至伟。一会让韦大人陪你喝两杯,压压惊。”


    刘玉摆手:“青娘子过奖。与济周喝酒,那是必须的。大小平安的首功,当归徐嫂;产妇身体好,求生意志强,也是一方面;至于我刘玉,只不过是尽医者本分而已。”


    说着,从药箱中捡出一张方子,递与我道,“这是宫里的药膳方子,补血益气,甚为有效,且用的皆是寻常食材,有劳青娘子按此方烹煮,待产妇苏醒,予她服用。”


    我出门将方子交给槐序,嘱咐她去准备。


    槐序喜上眉梢:“真的没事啦?刚听到里头曲布在哭,可把我吓坏了!”


    “真没事。”我笑着道,“他那是激动的。记得知会王娘子一声,让她可以放心了。”


    “太好了!”槐序快活地跑开了,经过韦济身边,倏又停住,大声道,“韦大人,你可真是南广的福星!自打你到我们这,喜事一桩接一桩的!”


    门口的僚妇亦道:“槐序姑娘说得是,韦大人一看就是有福之人!”


    想是江南之人委婉含蓄,尚不能体味南广僚人的率性直白,韦济微微垂首,默然转过身去。


    我转回屋内,曲布和刘玉二人正在拉扯,一个要跪,一个要扶,几位助产的妇人在一旁啃着炕饼瞧热闹。


    一名僚妇笑道:“曲布,刘大夫这个阿爸,你一定要认。”


    旁边一个汉人妇女插嘴道:“刘大夫是汉人,直接叫‘爹’就行,省得两个‘阿爸’绕口打架。”


    “刘大夫,曲布两口子能干着呐!”


    “就是。送上门的好大儿,又不用你养,不要白不要。”


    这些妇人忙碌一天,此刻得闲,你一句、我一句的,正好拿他俩做个消遣。


    刘玉不停地朝我使眼色,我赶快上前解围:“刘大夫,韦知州还在外面等你。曲布,你先别急,认干亲要合八字,等哪天柳先生得空,让他替你们算算。”


    我拿起药箱,将他二人推出门外,那几个妇人在我身后笑道:“青娘子,你可不能走。”


    “对对对!青娘子别走,再陪我们聊会天。”


    我将药箱递给韦济:“韦大人,刘大夫要你陪他喝一杯。”又对曲布道,“曲布,去厨房整两个菜,让刘大夫尝尝你的手艺。”


    再度折回屋内,我冲那几名妇人道:“忙活一天,嘴巴快憋坏了是吧?想从我这寻什么乐子?快说!”


    一名僚妇吃吃笑道:“青娘子,产房你也敢来,以后还生不生了?”


    我亦笑答:“不生就不生,反正我已经有女儿了!”


    又一妇人道:“青娘子无痛当妈,真是好福气。”


    众人哄笑,七嘴八舌又道:“有痛当妈也没事,青娘子这身板,一看就是好生的。”


    “别扯了!青娘子还没成亲,到哪生孩子去。”


    “对了青娘子,早些年跟你求亲的伢崽多咧,这里头就没有你喜欢的吗?”


    “有啊。”我捂着嘴笑,“只是还没喜欢到想结婚生孩子的份上。”


    “我看你们就是炕饼吃多了,撑得慌。青娘子聪明能干,自己又有客栈,槐序那妹崽也孝顺,人家日子过得惬意着呢,干嘛要去倒贴男人?”


    “青娘子这些年都不找男人,是不是还记挂着那个东川的伢崽呀?”


    “瞧你这张嘴,当真是憋不出好屁,哪有你这么瞎打听的?”


    “对不住青娘子,你就当我没问过。”


    我哈哈大笑:“其实你们都很想知道,是不是?”


    “那是。南广溪峒的婆姨,谁不想知道?”


    我坦率道:“当年呢,确是觉得此生非他不嫁,后来日子长了,经历的事多了,便再没那样的念头了。”


    一名僚妇笑得合不拢嘴:“我就知道,八亭道的青娘子绝不会为了个男人,在一棵树上吊死。来来来,愿赌服输,你们统统欠我十个子儿,可不许赖帐!”


    徐嫂掀起围布一角,探头骂道:“你们这几根烂舌头,别在这里扯屁了!还不滚回家洗洗睡去!”


    “哎呦!”那赢钱的僚妇笑着回道,“我的徐嫂子,今天喜庆的事太多,我开心得睡不着!”


    旁边一位妇人道:“阿紫睡不着是吧?我给你出个主意,回去跟你男人大战三百回合!”


    阿紫甩了甩手:“说书呢?哪来的三百回合?不到三个回合,他就缴枪了!”


    方才那妇人得逞似的大笑:“谁说跟你男人床战了?你们瞧瞧,阿紫成天就惦记裤(裆)里那点事!”


    “我就是惦记了,那又怎样?”阿紫一脸地不在乎,“说得好像你不惦记似的,你那三个娃崽哪来的?不是和你男人在床上干出来的吗?”


    徐嫂起身赶她们出屋:“碎嘴婆娘,都上床干男人去吧!多干几个娃崽出来,我替你们收生!”


    我这才发现,徐嫂的头发早已濡湿,紧贴着头皮,衣服也被汗水浸透,整个人像似从水里捞上来一般。


    “徐嫂,阿果还睡着,我来守一会,你回去换身衣裳吧。”


    “不用,我带了干衣裳,吃完这块饼就换。”


    我端了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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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她:“以前只听说女人生孩子辛苦,今日得见,才知道收生的活计也这般辛苦。徐嫂,你为何会入了这一行?”


    徐嫂嚼着炕饼,答道:“我的养母,就是徐山的亲娘,生前也是当地的稳婆,我先是给她打下手,后来她眼睛花了,换成她给我打下手,做着,做着,就到了现在。”


    我笑道:“照这么说,你们两口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徐嫂笑着点了点头:“可不是么。我就生在他家,我婆婆亲手收的生。”


    我有些奇怪:“寻常不都是稳婆登门收生么?”


    徐嫂喝了口水,缓缓道:“我出生那年,家乡先是发大水,接着又闹匪患,我的亲生爹娘就跟着村里人,一路逃荒北迁。


    “快到桐城的时候,我娘已经怀胎八月,偏偏在这当口,我爹得了急症暴卒。村里人不敢再带我娘一道上路,留了口吃的,便把她搁下了。


    “我娘挺着个大肚子,无处可去,沿途讨饭遇到我婆婆。我婆婆见她可怜,把她带回家中待产,当天夜里,便生下了我。


    “因是早产,我娘没有一滴奶水。我婆婆当时还奶着徐山,她奶水也不多,但她怕我养不活,就把徐山的奶给断了,全部用来喂我。”


    徐嫂的身世令人始料未及,我感叹道:“你婆婆真是纯善之人。”


    “是啊。她待人极好,特别喜欢小孩子。”


    “那徐嫂的亲娘,后来便一直没有奶水么?”


    徐嫂低声叹息:“她不吃不喝,整日伤心啼哭,到哪能有奶水?


    “我娘哭我爹死得早、哭我早产瘦弱、哭自己的命太苦。十几岁的年纪,压根遭不住这些变故,旁人再怎么劝,她也绕不过弯来,没出月子,就把一双眼睛哭坏了,还寻过几回短见。


    “我婆婆只能从早到晚守着她,可再怎么守,总会有疏忽的时候。有一日,她趁我婆婆睡着,悄悄抱上我,往河边走。”


    我惊骇道:“她要带孩子投河?!”


    徐嫂点头道:“我娘抱着我下水,被不远处的洗衣妇发现,洗衣妇上前阻止,两人拉拽,我被洗衣妇抢了过去,可我娘求死的心意已决,等附近的乡亲赶到,把人捞上来,已经没救了。”


    我不禁唏嘘:“我这辈子没出过南广,一向只知边民困苦,现听徐嫂所言,这世间的百姓,无论生在哪里,都躲不过天灾人祸。”


    “就是呢。”徐嫂解着衣裳道,“要说最苦的,还得是我们女人。


    “那些臭爷们走投无路的时候,尚能去偷去抢去搏命。女人呢?天天在家喝稀的,大风刮刮就倒,活着再没个盼头,可不就只有寻死了。”


    我用热水绞了手巾给她擦背,忍不住问道:“徐嫂,你和徐山大哥勤快本分,又与人为善,却系何故流到此处呢?”


    徐嫂道谢,接过手巾,边擦边道:“《宋刑统》例律,还是斗律来着?我也弄不大清楚,桐城的狗官说我们犯了好几条,合在一块,要流放三千里,就遣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