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宁到外语学院教学楼楼下时，看到温笙和一个男生在吵架。


    “这谁给我报的名？！”她大声质问着对方。


    那男生手里拿着报名表，满脸为难地解释：“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学校说每个班都得有人报长跑，我们班人少，她们都不愿意报……我看你平时体育还行，就把你名字报上去了。”


    温笙冷脸打断他：“谁说我体育好的？”


    男生一怔，支支吾吾地说：“上次军训不是跑得挺快吗？”


    “那是我想回去睡觉！”温笙被这个理由气笑了，“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自愿报名？”


    “我这不是为你争取机会嘛……跑一千五还能加分。”男生越说越小声，底气明显不足。


    “那你怎么不给自己报男生组三千米？我分给你也行，我送你一套假发，你去替我跑。”


    周围几个路过的同学听到时都笑出声，那男生脸憋得通红，还想继续解释。


    温笙懒得再理他，冷声说：“这次我会跑，下次再被我发现偷报我的名上去，假发直接送到你宿舍。”


    说完，她转身离开。


    刚抬头，看到不远处的许家宁扶着单车，站在树荫底下等她。


    见她走近时，他抬起一只手，自然地牵起她，“走吧。”


    他们没有骑单车，而是推着单车，沿着校道慢慢散步。


    “刚刚怎么了？这么生气？”许家宁问道。


    温笙抿了抿嘴，哼了一声：“今天我看到我的名字在一千五名单里，问了体育委员，他说是他帮我报的。”


    “下课后我去质问他，结果他说看到我军训那天回宿舍很快，就觉得我跑步很不错。”


    温笙越说越气，对着空气左勾拳右勾拳，一套“温氏连环拳击招式”打得有模有样，仿佛前面就是她们班的体育委员。


    等她打到气喘吁吁，头发都散了，才停下来喘口气，手还叉在腰上：“不行，我得好好锻炼身体！我一千五不能跑到一半停下来。”


    许家宁在一旁推着单车，笑得肩膀都在颤抖，手一抖，竟不小心碰到了车把上的铃。


    温笙狠狠瞪他：“你笑什么！”


    “你的体力确实不太行，我深有体会。要不明天跟我一起去晨练？”许家宁干咳一声掩饰，恢复正经表情提议。


    “你怎么知道我体力不行的？你猜的？”


    “这还用猜吗？每次坐在我腿上，亲到一半就说累了，说要我来。”


    “要不从明天开始，跟着我一起晨练？我会放慢速度带着你跑。”他试探性地问。


    温笙：“……”


    这话她可太熟了！


    在仓中说他也这么说过，说每天早上五点在操场跑两圈，不要求她坚持，只要“跟着看看风景”也行。结果呢？


    那一年她就坚持了一天。


    想到这，温笙冷哼一声，双手抱胸，撇过头说：“不去。”


    “为什么？”


    “因为我自有妙招。”她得意地说。


    许家宁被勾起兴趣，但看对方不想透露的模样，也就作罢。


    他其实只是想找个理由，能在这忙碌的大学生活里多和她在一起，能早上见到她，能和她一起吃早饭。


    结果她一句“自有妙招”就把他这点小心思泡空了。


    许家宁默默地叹了口气，安慰自己来日方长。


    *


    第二天一早，天才刚亮，温笙揉着惺忪的眼睛，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地换好运动服，推门往外走。


    自从高中毕业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起床了，感觉早起早读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为了不偶遇在这个时间段晨跑的许家宁，她特地绕远路，去了教学楼后面的小操场，那里人少。


    到了操场后，天渐渐亮了。温笙打了个哈欠，把毛巾和水壶放在一旁，伸了个懒腰，然后开始活动手腕和脖子。


    她站定，脚跟并拢，抬头挺胸，缓缓举起双手，开始她的妙招第一式—


    双手托天理三焦。


    双手从胸前缓缓上提，掌心向上，眼睛慢慢看向手的方向，稳住呼吸，调整节奏。


    正当她准备开始第二式左右开弓似射雕时，有个人影靠近了她。


    操场上的薄雾还未散尽，温笙下意识以为人影是许家宁，正准备拿起水壶往外走，结果听到了一句英语：


    “嘿！你是在做中国功夫吗？可以教教我吗？”


    温笙抬眼一看，发现前面是一个高大的西方帅哥。那人一头浅金色卷发，鼻梁高挺，深邃的蓝眼睛里全是好奇。他穿着运动背心，露出结实的手臂，看起来像是刚晨跑完。


    “你是在做kungfu吗？！”他重复了一遍。


    温笙愣了一下，用手指了下自己，用英语确认道：“你在问我吗？”


    “当然！”金发男生兴奋地点点头，“我刚刚在后面观察你很久了，看上去像气功大师。”


    “这不是功夫，这是八段锦，一种养生操。”温笙无奈地纠正。


    “我知道我知道，八段锦，东方秘术之一。”金发碧眼的帅哥自我介绍道，“我叫乔治，是交换生，来自Y国布城。”


    说着，他还比划了一个奇怪的姿势，闭眼深呼吸，然后左掌右拳，拳掌相合，微微前推，是个标准的中国武术“抱拳礼”。


    “请赐我东方的力量，师傅！”最后两个字还是用中文说的，字正腔圆。


    温笙整个人都僵住了，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脸。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睡醒，竟然在清晨的操场上被一个外国帅哥“拜师”了。


    她努力保持礼貌微笑，嘴角抽了抽：“......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不收徒。”


    “那我可以是你的第一个。”乔治不依不挠。


    “真的不用......”温笙试图跳过这个话题，“八段锦不是武术，就是养生操、锻炼身体的那种。”


    乔治根本不信，“不可能！你刚刚那个动作明明就是聚气，电影里都是这么说的。”


    “我知道了，真正的师傅总是这么谦虚！”他弯腰鞠了一躬，“拜托了！师傅！”


    温笙看着前面弯腰鞠躬的人，妥协地扶着对方起身，“我尽量用英语和你讲解动作，你跟着我做就好。”


    “太好了！谢谢师傅！”


    “别叫我师傅，叫我温笙就好。”


    “好的，温师傅！”


    温笙：“......”


    算了，随他去吧。


    她站回原位，朝乔治比了个“开始”的手势：“放松点，双脚分开，与肩同宽。”


    “很好，现在，双手从胸前慢慢抬起，掌心向上......对，就像这样。”温笙边示范边观察动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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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及时纠正。


    乔治学得有模有样，但动作很僵硬，胳膊抬到一半就开始晃。


    “不对不对，”温笙赶紧走过去帮他调整，“你太快了，要慢。而且手臂不要这么僵硬，要自然地伸展。”


    “师傅，我感觉气流在我体内流动！”


    “那是因为你在深呼吸！”


    “师傅，我感觉我的手在发热！”


    “那是因为血液循环变快了。”


    “师傅，我感觉我的肚子在震动！”


    “那是因为你饿了。”她已经彻底放弃纠正他的称呼了。


    乔治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中国功夫果然和身体息息相关。”


    “对对对，”温笙敷衍地点点头，实在不想再解释，“非常息息相关。”


    乔治认真地跟着她做完一整套动作，满头大汗，脸都红了，喘着气说：“谢谢师傅。我已经能感觉到东方的神秘力量了。”


    “那你等等去第四饭堂买一屉小笼包，会加强这股神秘的力量。”温笙一本正经地胡扯。


    “真的吗？”乔治惊讶得睁大眼睛，“那小笼包是力量源泉吗？”


    温笙忍笑忍得肩膀都在抖，面不改色地点头：“对，你吃的时候记得要一口咬破汤汁，感受内力流转。”


    “明白了！”他再次鞠躬，“谢谢师傅指点！”


    看他兴冲冲地往饭堂方向跑去，温笙终于没忍住，笑得直不起腰。她正笑得眼泪都快出来时，忽然感觉有人影挡住了光。


    她心想：这外国人怎么这么快就买完了？腿长果然好......


    一抬头，她愣住了，笑声戛然而止。


    不是乔治。


    是许家宁。


    许家宁站在那里，穿着黑色运动衣，额头上还挂着汗珠，显然是刚跑完步。


    “挺早啊，温师傅。这就是你说的妙招吗？”


    温笙还半弯着腰，笑意僵在脸上。


    完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早起避开他，还特地来最远的操场，结果还是被逮个正着。


    “我、我这是......强身健体。”温笙挺直腰，大脑飞快找借口，“练八段锦，锻炼肺活量，有助于跑一千五。”


    “八段锦？”许家宁慢慢靠近她，低声重复了一遍。


    “嗯嗯。”温笙拼命点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问。


    “因为......”她心虚地移开视线，“我觉得你会笑我。”


    许家宁沉默了几秒，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什么时候笑过你？”


    “能想到用八段锦来提升体力，挺聪明的。确实比强行跑步更适合你。”他说。


    “真的吗？你不觉得很傻？”


    “不觉得。八段锦是传统养生功法，很科学。”


    他顿了顿，看着她：“但是为什么要偷偷练？还跑这么远？”


    温笙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委屈，心里一软：“我错了.....明天叫上你一起。”


    许家宁低着头，声音闷闷的：“真的？”


    她点头：“真的。”


    许家宁“嗯”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勾起唇角，抬头时又恢复正常表情，“那好，明天早上，我在你宿舍楼下等你。”


    “好吧......”


    温笙叹气，温笙不易，她没法偷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