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宿舍熄了灯，宿舍里的灯泡“啪”地一声暗了下去，整个房间陷入黑暗，只剩下窗外微弱的月光透过玻璃，映在地板上。


    不一会，床板吱呀声停下，舍友们都渐渐安静下来，呼吸声变得均匀而绵长，仿佛沉入了一片安稳的梦境，做起了好梦。


    唯独温笙一点困意都没有，辗转反侧，侧身又翻身，翻个身都不敢大动作，生怕弄出声响惊醒别人，每一次翻身都小心翼翼。可越是小心，越觉得身下的床板吱呀声格外明显。


    烦躁之下，她索性被子蒙到头顶，闷在里面，鼻尖立刻被一种清冷又温暖的味道包裹，不像家里晒过太阳的棉花香，却意外地好闻，下意识又深吸了一口，胸腔也跟着被那股气息填满，感觉清爽少年就在她旁边，毫无保留地裹住她。


    温笙屏住呼吸，不敢再吸第二口，她憋了几秒，还是忍不住又大口吸气，结果那股熟悉的味道更深地钻进肺里，让她整个人都热得不行。


    她把被子从头上拉下来，凉凉的空气灌进来，她才觉得自己快被闷死了。


    温笙怔怔地躺着，盯着上铺的床板发呆，脑子里一片空白。片刻后，她才慢慢回过神，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干什么。


    天啊.....自己不就是在一遍遍偷闻许家宁的味道吗？！


    意识到这个可怕的结论后，温笙双手一把捂住脸，心脏怦怦直跳，脑子里乱成一团，什么“思想不纯洁”、“作风有问题”的字眼全跳了出来。


    可那股清冷又温暖的气息，依旧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她鼻尖，不请自来，怎么都赶不走。


    困意一点点袭来，眼皮越来越沉。最终，她就这样在那股熟悉的气息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睡梦里，温笙觉得自己正被人轻轻揽住。那只手掌温热而有力，落在她肩头，顺势将她整个人笼进怀里，那人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亲昵地唤她的名字。


    她想开口，只能无声地动了动唇，那人的气息更近了，低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温笙。”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吐息的温度，于是她下意识闭上眼，等待那一瞬的触碰。


    可就在将要吻上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清脆的鸟鸣声。


    天亮了。


    原来......只是梦。


    温笙缓缓睁开眼，宿舍里已经被清晨的光照亮，上铺的木板木板依旧在眼前，冰冷而陌生。


    就差一点，再靠近一点，她就能知道他的唇是什么感觉了。


    舍友们已经陆续醒来，打着哈欠翻身下楼，揉眼睛去端洗脸水，宿舍立刻热闹起来。


    江秀芳正对着小镜子扎头发，余光里瞥见对床的温笙，整个人吓了一大跳，梳子都差点掉在床上。


    她转过身，盯着温笙的脸看了好几秒，忍不住关心道：“温笙，你这是咋啦？眼底一圈青黑，你不是从不熬夜学习吗？”


    温笙被她这么一提醒，也觉得不对劲，小声问：“能不能借我看看镜子？”


    江秀芳把小镜子递了过去。


    温笙接过来，低头往镜子里一看，果然整个人毫无气色可言，眼底一片青黑，看上去熬了通宵。


    她脑子里瞬间飞速闪过一大堆借口：


    说是昨晚背英语单词背到半夜？不行，她根本没背。


    说是想家了躲在被窝里哭？算了，这也太丢人了，而且自己压根不想。


    说是肚子饿得睡不着？更不行，昨晚还跟舍友分了一堆家乡特产。


    温笙：“......”


    完了，什么借口都圆不回来，她总不能说自己是一整晚抱着别人被子的味道睡不着吧？


    正尴尬着，李清妙打着哈欠走过来，替她解围：“还能是什么原因，想自己的被子了呗。”


    江秀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这么说我也有点，我想家里的枕头了。”


    “哈哈，换成我也不习惯，老家被子才最暖和。”林意万说。


    一番热闹的附和声后，大家便各自忙活起来，再没人追问，温笙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赶紧把镜子还回去，佯装若无其事地下床，抓起牙缸毛巾往水房走。


    ——


    另一侧的男生宿舍水房里，李长水正一边抹脸一边打哈欠，瞄了眼旁边的许家宁，忍不住调侃：“阿宁，虽然我没去过动物园，但我敢肯定，你现在的黑眼圈和熊猫差不多了。”


    许家宁正低头拧毛巾，神色淡淡：“嗯，有点没睡好。”


    李长水难以置信地说：“不会吧，你这种沾枕头就睡的体质还能失眠？是不是昨晚梦到什么了。”


    许家宁擦脸的动作一顿，沉默了一下，低低“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等等帮我个忙。”


    李长水立刻竖起耳朵，满脸期待，“什么忙？不会是让我替你送情书吧？是温学妹吗？”


    许家宁斜他一眼，淡声道：“搬被子。”


    他们走到空地时，看到不远处的温笙和李清妙也正往这边走。


    四个人在空地上正好撞个正着，彼此都愣了一下。


    温笙率先打破沉默，朝他们点点头：“两位学长早上好。”


    李长水笑着搓搓手：“好巧啊温学妹，正好，人多力量大，一起搬不就得了。”


    许家宁没搭理他的插科打诨，走向那床沉甸甸的棉被，“李长水，过来帮忙。”


    温笙看着，也忍不住往前走两步：“我也来吧。”


    许家宁抬眼望了她一眼，没有拒绝，只是往旁边挪了点位置，默默给她腾出一角。


    正好两边各有一个竹竿架，四个人一分，架子和被子就都有了人手，四个人齐心协力，把被子往有太阳的地方挪。


    忙完后，李长水拍拍手，“行了，这下肯定能晒到！”说完去找水喝，李清妙也转身收拾竹竿去了，空地上只剩温笙和许家宁站在那。


    许家宁看了她一眼，声音压得很低：“昨天......睡得怎么样？”


    温笙表面上装镇定，实际内心慌得不行。


    昨晚自己明明是一夜辗转反侧，最后还是在熟悉的气息里做了个不堪回想的梦。如今被梦中人这么直白地问出口，梦里的画面瞬间全涌上来，肩头的怀抱，耳边的低唤，和那差一点点的吻。


    “还、还行吧，被子挺暖和的。”


    “那就好，今晚你接着用。”


    “啊？不、不用了！”温笙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手忙脚乱地摆手，“我刚看我的被子干的差不多了，今天就能干透！”


    为了让他别再坚持，她还抬手指了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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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底的青黑，补充道：“我还是很想盖我的被子，已经习惯了。”


    许家宁唇角若有若无地勾了下，拖长声音问：“哦？是吗？”


    温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前脚才说“睡得还行”，后脚又拿黑眼圈当理由，明显矛盾。


    他看着她慌张的小动作，被逗笑了，“好，如果今天被子干了，你就盖你的吧。”


    “好呀好呀。”温笙终于找到了个能下台的台阶，忙不迭地点头。


    正好远处传来李清妙的声音：“温笙，去吃饭啦！再不去就没有小笼包啦！”


    “来了！”温笙感觉抓住了根救命稻草，和许家宁匆匆道别，几乎是小跑着往李清妙的方向去了。


    李长水正好打完水回来，看到空地只剩下许家宁正把被子边角仔细抖开拉平，让阳光能均匀晒到。


    “哎，你咋还在这儿？我妹她们呢？”


    “她们吃早餐去了。”许家宁把最后一个角拉平后问，“你知道教学楼哪边看月亮最好？”


    “天台吧。”李长水想了下位置，挑眉笑道，“怎么？你终于肯陪我去赏月了？”


    “没有。”


    “我只是去学习一下如何夜观天象。”


    李长水：“......”


    此刻，仓中食堂挤满了学生。


    大铁锅里咕嘟咕嘟煮着稀饭，一屉屉小笼包、馒头、花卷被端上来，还有炒粉和炒面。


    温笙和李清妙一进门，就听到阿姨扯着嗓子说：“小笼包！要小笼包的快点排队！”


    温笙看了看排成长龙的队伍，几乎要排到食堂门口，她好奇地问：“小笼包队伍怎么这么长？”


    李清妙边挤边回：“因为是食堂新品呀，之前都没有。听说今天早上才第一次卖，谁不想尝鲜？”


    队伍里有人一边排一边踮脚张望还有多久到他，伸长脖子喊：“阿姨，还剩几笼？”


    另一个人抱怨：“别插队啊！”


    前面立刻有人回怼：“插什么插，排了半天了！”


    等温笙和李清妙终于排到前头时，新的蒸笼正好揭开，白雾“呼”地扑出来。


    “来来来，小笼包，一人限一笼！”阿姨手脚麻利地夹着，用油纸袋一装，立马塞到她们手里，生怕有人插队抢。


    温笙被烫到了，连忙左右倒来倒去换手，笑着说：“这份量好足。”


    李清妙：“真是香死了！我们边走边吃吧，不知道这学期的班主任会是谁。”


    “第一节好像是班会课吧？等等就能知道了。”温笙咬了口小笼包，烫得倒吸口气，连忙用手扇风降温，感慨道：“真幸福啊，开学第一天没有早读，不用赶着吃早餐。”


    “是啊是啊，还不用默写古诗和文言文，真幸福啊，”李清妙附和着，“希望以后都能像今天这样。”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出了声。可一想到过不了多久就要恢复紧张的节奏，这份短暂的放松便显得格外珍贵。


    “我们教室是3班吗？”温笙问。


    “谁和你说的？我们是1班啊！”李清妙笑出声。


    温笙愣住，尴尬地“啊”了一声。


    “幸好问了我，不然你一会真跑去三班，第一天就得出大丑。”


    温笙赶紧摆手：“别乌鸦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