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露莎卡与米哈伊尔

作品:《[崩铁]谁说丰饶阵营没良民?

    水手的预警刚刚落下,深海传来沉闷的兽吼。


    一头巨型海兽破浪而出,冰冷的鳞片在昏光中泛着金属光泽。它裹挟着巨浪,凶猛撞向与它大小相差无几的大船。


    大船被浪打的倾斜欲翻,船头高出船尾几十米,又轰然落下。


    甲板上的人艰难抓住东西稳住自己。驾驶室内船长紧握舵轮冷静指挥。炮手急忙调整火炮瞄准方向。


    “就是那!”


    “轰!”“轰!”“轰!”


    “吼!”


    火药在炮膛中迸发炽热的火光,血雾与鳞片一同绽放在碧海之上。


    但火炮没能击杀海兽,反而激起更猛烈的攻击。


    海兽借浪高高跃起,狠狠拍向船身,桅杆在巨力下发出濒临断裂的吱嘎声,船体倾斜角度逼近临界点。


    风暴越发狂暴,乌云低垂,几乎要倾轧桅顶。


    渺小的大船,不屈地倾泻火炮,誓要冲破这困境。航海士永不屈服于大海!


    震天的兽吼、火炮的轰鸣与巨浪的拍击声掩盖住了一直萦绕在耳边,隐隐约约的歌声。


    猛烈的撞击使船侧出现破损,巨量的海水迫不及待灌入船舱。


    水手们紧急封舱排水,精密的器械在这个情况下,难以正常运转。


    驾驶室内机械屏上画面数据不断刷新,船长极力屏蔽歌声的干扰,寻找伊沓人的方位。她们才是元凶,不解决她们海兽只会源源不绝。但他只寻到了又一头海兽,正在极速迫近的海兽……


    到了绝境吗?


    船长目光不由得看向自己腰间悬挂的武器,那是不属于露莎卡的,来自星海的杀伤性武器。


    嗯?歌声停了下来……海兽的攻势也戛然而止,它突然潜回海底。


    没让他疑惑太久,两道人影如离弦之箭从海中冲天而起。


    一个背后生有翅膀的奇异少年,举着另一个狼狈的少年向他们飞来。


    而伊沓人,悄悄地退去。


    “哈好久不见米哈伊尔!”


    那个狼狈的少年遥遥喊着,竟然已经看到驾驶室里的他。


    他拿起望远镜,“让我看看,哦,是阿蒙森啊。”


    这个小绅士怎么这么狼狈了哈哈……多亏了他们,这趟航海之旅才能圆满结束。


    哟,这个黑发黑眼,长着翅膀,衣着风格明显的少年人,是列车新的乘客吧。


    “亲爱的,走吧,我想我已经知道法尔肯的来意了。”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刚刚被指挥的火炮手,现在自然地指挥着船长。


    “遵命,亲爱的。”船长呵呵笑着,毫不迟疑地回应妻子的命令。花白的胡须微微颤动。


    船上的各处。


    “得救了!”


    “哈哈老子还活着!”


    “真**的带劲儿!”


    “老子回去绝对要喝上三天的酒!”


    “呦呼!”


    水手们发出欢呼。


    ……


    露莎卡的海域中,食物链的顶端是一种美丽又神秘的生灵——水灵。


    她们占据着如同人类在陆地一般的生态位,拥有幽蓝的翼膜与晶黑的双眸,特殊的声带能发出天籁般的声音。


    哦,是童话故事中的美人鱼,又或者是海妖,谢长生如是想。


    他将手中的八音盒放回货架。小小的水晶球里,幽蓝色的人鱼小人被囚在蔚蓝的海底。据说旋转旋钮就能放出伊沓人的欢唱。


    关于露莎卡的各种天文地理,在法尔肯的热心讲解下,草率流经谢长生的大脑,没有留下多少痕迹。


    没办法,实在是他的大脑正忙着处理其他事项,露莎卡的一切对他来说太新奇了。


    抬头是圆形的穹顶,黄铜包边的水晶嵌面,为天空铺上复古质感滤镜。穹顶外圈一圈圈绘着时间的刻度,镀金的剑形指针缓缓分割着中央的巨型齿轮。


    最吸引他注意的,当然还是穹顶中心由齿轮与水晶组成画作。一副流动的、巨型的、抽象的画作。


    巨大的铜色齿轮直径有穹顶的一半,形如太阳,粗犷地轮转,带动无数小齿轮精密转动。


    仔细一看,有的齿轮雕刻着藤蔓玫瑰,有的漆成木色……如同万物的缩影。最小的那些就像银质纽扣,嵌在齿轮组的缝隙里,点亮展翅欲飞的海鸥的眼睛。


    照耀世界的太阳被时间的指针分割,轮转间——


    群鸟展翅,万物生长;海水泛起波浪,蒸汽轮船杨帆启航;飞艇掠过钟楼,火车驰行于铁轨……


    机械的精密与浪漫并存,露莎卡的时间在穹顶缓缓流淌。


    真够艺术的。


    和他印象里的led大屏、彩窗不同,有独特的味道。


    在那穹顶之下,六层环廊如同咬合的轮齿般嵌套。外沿的铸铁栏杆上爬满了奇形怪状的铆钉,每层都在相同位置做出轮齿的突出,有些放了桌椅,有些放上了绿植、雕塑。


    一些穿着风衣的优雅女士坐在沙发上举着咖啡杯,几个戴着单片镜的绅士倚着栏杆对楼下指指点点。


    更深处,环廊内无数商铺的灯光闪烁,映在黄铜招牌上,把“杰瑞烘焙坊”“汤姆维修铺”之类的字样照得发烫。


    橱窗里机械人偶一卡一卡地演示着最新款的自动咖啡机,黄铜活塞上下跳动,把研磨好的咖啡粉压成规整的圆饼。


    橱窗外,浅蓝色头发的小孩,抱着比自己还高的拖把,气喘吁吁地追赶着衔着钥匙的发条小狗。


    他嘴里喊着“对不起!对不起!”,跌跌撞撞地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穿高腰伞裙的女士微微顷身,护住自己的手提袋。


    不经意亮出昂贵机械手表的绅士,又状若不经意地将手收回袖中。


    刚刚付钱的客人灵活地接过店员递来的纸袋。


    最后是戴着护目镜的少女凝神一扑,拦截住乱跑的发条小狗。


    这里非常热闹。


    交谈声、喝声、齿轮转动的咔嗒声、与蒸汽喷出的嘶鸣声混在一起,野蛮地撞入谢长生的感知。


    是的,这里当然热闹。


    这可是露莎卡最大的商场。


    还在第一层的谢长生兴趣满满,他可是第一次逛商场!


    亲身体验果然和网上看到感觉不一样,也和以前在「歌民」逛的贸易区不一样。


    这里更贴近他所熟知的世界。


    虽然精神感知早就笼罩整栋建筑,但他就是喜欢左看右看,碰碰戳戳。这也有趣,那也新奇。


    法尔肯打趣他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谢长生难得没有反驳。他只是眼睛亮亮的,“这是我很久以前的梦,今天竟然实现了。”


    一向健谈的法尔肯:……


    谢长生接着许愿,眼中写满憧憬,“我还想去逛逛传说中的酒馆。”


    列车一定拥有魔力吧,或者说,是开拓的力量,让他真正地拥有“想要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的念头。


    “好好…这边都是咖啡厅,酒馆在另一个区域,航海的人更喜欢那里。”法尔肯笑着,声音带着无奈,“不用着急,把物资收集完了我们就去。”俨然有些把自己当做带孩子出门的家长了。


    话题说回来。


    那些梦幻的水灵,陆地上的人类称呼她们为伊沓人,意为深海的凶兽。梦幻无害的外表下,隐藏着凶残毁灭的力量。


    陆地与海洋,陆生种与伊沓人相安无事,人类与水灵,互不侵扰,直到——他们意识到了对方的存在。


    传说,伊沓的幼子被陆生的人类当做鱼获捕获杀害。伊沓人为了报复,用美妙的歌喉欢唱,用充满魔力的音乐蛊惑陆生种投入海中溺亡。


    谢长生:懂了,这就是海妖。


    于是仇恨生根发芽,于是鲜血绽放如花。利刃与船锚碰撞,海兽与桅杆火炮冲击,血与火染红碧海。


    没人追寻最初的仇恨,没人能分清猎人与猎物。这是最原始的,为了生存的厮杀。


    法尔肯旋转八音盒的旋钮,齿轮转动,伴随机械性的卡顿,澄蓝的水晶球逐渐染上血色,奇异哀婉的音符缓缓流出。


    他以一声微叹做结。


    为无解的矛盾与勇敢的英雄。


    “所以我没有插手其中的打算。不用这样明里暗里点我啦。”谢长生笑着拍了拍法尔肯的肩。


    “嗯?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形象?”


    法尔肯的眼神微微飘忽。


    路遇一头吞星巨兽,直接提剑砍上去……


    “喂喂我可不是那种脑子里只有正义的笨蛋!他们都是这颗星球上的原住民,我也知道资源是有限的,在我能变出更多资源前,根本不可能停下他们止下争端吧。”


    谢长生正色。


    而且,对水灵来说人类就是侵略她们家园的不义之敌。即使在陆生种眼里,他们只是开拓自己的生存空间,探索未探索的地方。


    他又能以什么立场插手?


    他冷漠关掉八音盒。


    果然听过仙乐后,其它的仿品都听不下了。


    是的,他亲耳听过水灵的歌声,就在他们刚刚登陆露莎卡的时候。


    ……


    带着法尔肯草率降落的时候谢长生是没想那么多的,因为法尔肯真的很自信。


    结果……


    看着法尔肯狼狈的模样,他被愧疚淹没,抱住他就要跃迁。幸好在跃迁前,法尔肯终于正常。


    感谢联觉信标的神力,在海底都能自如地交流。


    他们在深海中浮游。


    海底真是奇妙,这是他未曾触碰的奇幻世界。


    从海床上游,昏暗无光的深海中,没有参照,没有方向,渐渐失去空间感。


    令他惊奇的是,没有光,他竟然也能感知到一切。他可以自由地触碰这些曾经在梦里都想不到的。


    自己亲自触碰到的感觉,果然是不一样的。感谢「丰饶」,药王慈怀,阿门。


    不同他印象中的黑暗沉闷,不同的生物组成了绚丽的风景。


    会发光的小鱼,变色的大章,五颜六色的珊瑚礁,奇形怪状的棘皮生物……好吧他贫瘠的生物知识,只能让他说句这些生物长的真是丰富多彩。


    看出他对海底的好奇,法尔肯欣然解说。为他解释着自己所知道的,关于这些生物一切。期间还穿插着各种学习小趣事。


    法尔肯:「我见」老师的课没白学。


    “对了,你不是有事要做才这么急的登陆吗?”


    谢长生想起他们无伞跳伞最初的原因。你就说这是不是最快的吧。


    “先去做你要做的事吧。”


    法尔肯爽朗一笑。“不急,拜访一下老朋友什么时候都可以。”声音带着模糊。


    一串串气泡从法尔肯的七窍向上升起。哇哦,这是真气泡音。


    拜访老朋友?


    法尔肯不会是露莎卡人吧?


    上浮,海水逐渐变浅。


    穿过不同推力的洋流,深海的鱼群环绕起舞,各种奇形怪状的深海生物逐渐变得有模有样。


    空灵美妙的歌声隐隐约约从上方传来,就像揉碎的月光淌过海水,带着不属于尘世的清透,带着神奇的魔力,令人不自觉的想要靠近。


    倒没有被其中的精神力量蛊惑,但在海底听到空灵美妙的歌声,无论是谁都会有好奇心的吧。


    他们寻着歌声而去。


    上游,海水从墨蓝变为透明,洋流的推力却意外的更大。


    从海底向上看,海面上忽明忽暗,隐隐有着火光。


    哇,和与人相像的绝美生灵。


    是人鱼诶。


    人鱼浮在海中,幽蓝的头发如海藻散开,鳍翼微微张合,黑色的眼眸带着仇恨与哀伤。


    歌声停了下来,她们发现了不速之客,驱使海兽,将来人一口吞下。


    被海兽吞入腹中,好熟悉的感觉……谢长生当然没有这样的感觉。他都超级进化了,怎么可能还是当年被骇鸟一口一个的小零食?


    无形的力量收敛地放出,只将人鱼与海兽击退。他展开枝条组成的翅膀,破水而出,带着法尔肯飞向的最近的船只。


    “翅膀?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法尔肯不由惊叹。


    植物也能长翅膀?


    诶?巧了,米哈伊尔!


    这也在老师的计算之中吗?


    “哈好久不见米哈伊尔!”


    还没降落到甲板,才刚到驾驶室的高度,法尔肯就大声招呼。


    “让我看看,哦,是阿蒙森啊。”沧桑的声音回应法尔肯,带着几分熟捻。


    驾驶室内船长放下望远镜,虽然胡子花白,但他看着十分有精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