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刘秀娥似乎终于察觉到了小儿子的不同，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


    她只是低着头，紧紧拉住李卫军的手，似乎生怕最后的希望和寄托也离自己而去一般。


    可她越是这般，李卫军心中就越是笃定自己的猜想。


    眯了眯眼，伸手将刘秀娥的手从自己手上掰了下去，眼睛死死盯着刘秀娥问道：“妈，你还当我是您亲儿子吗？”


    “你，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卫军，你是妈最疼的幺儿啊！”刘秀娥眼神一慌，急忙再次想要牵住李卫军的手。


    “呵！”李卫军嗤笑一声，将身体往旁边让了让；


    眼神清冷的看着这个亲妈；“那您告诉我，到底拿了多少家里的东西去给李卫国那个劳改犯，还有为什么工位你不是留给我，而是要留给一个劳改犯的？”


    “我…”刘秀娥语塞。


    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似乎试图用这种惹人生怜的表情将事情糊弄过去。


    可当她碰上李卫军冰冷的质问眼神时，便是不由得浑身一紧。


    哆哆嗦嗦，解释道：“我，我想着卫国，卫国坐了牢，再出来要是没工作的话他该怎么生活？所以，所以就……”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的废话了。”李卫军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少年人的嫉妒和攀比让他彻底对眼前之人失去了耐心和最后一丝亲情。


    他用怨恨的目光盯着刘秀娥，冷冷道：“既然你什么好事儿都只想着你的大儿子，那以后你也就当没有生过我这个小儿子吧。


    从今以后咱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就等着李卫国出来之后让你过上好日子吧。”


    说完，他竟然直接将刘秀娥一把从板车上拉了下来，甚至都没多看跌倒在地怔怔出神的刘秀娥，拉起板车便快步离开。


    “呜…呜呜！”


    看着远去的背影，刘秀娥终于清楚再次崩溃。


    她就像是一只被所有人抛弃的流浪狗，紧紧抱着怀中的包裹，身子蜷缩着裹在一起。


    甚至到现在这个时候，她都还没有想明白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凭什么所有人都要这样对自己？


    丈夫如此，女儿如此；现在甚至就连最亲近的小儿子也离自己而去。


    凭什么，凭什么老天要这么苛待自己？


    她甚至到这个时候，都没有意识到这一切其实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对林振东只有利用，对儿女没有公平。


    最后的一切才导致了她今天这样的下场……


    “我该去哪，我该怎么办？呜呜呜~”


    蜷缩在墙角，刘秀娥泣不成声；在这一刻她感觉全世界的恶意都在朝着自己汹涌而来。


    与此同时。


    桃李街的巷子口，李卫军的眼睛从拐角处露了出来，虽然清冷但依旧带着一丝担忧。


    只是当他看到刘秀娥并没有追自己，甚至连对自己认错都没有的时候，眼中最后的亲情也彻底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一拳狠狠锤在墙壁之上，眼神猛的变得无比凌厉起来。


    “李卫国，凭什么？你这个劳改犯，为什么永远好东西都是你的？”


    “不！我不要永远生活在你的阴影下，我要超越你，我要让所有人都承认我比你更厉害。”


    “妈，李卫国！这是你们逼我的，那就别怪我了。”


    话落，他再次一拳重重轰在围墙之上。


    随即也不顾手上流淌的鲜血，拉着吱嘎作响的板车就快步往城东方向而去。


    半个小时之后。


    李卫军拉着板车竟然出现在了陈县的黑市门口。


    两个人拦住了李卫军，问道：“买，还是卖？”


    “我找奎爷。”李卫军声音很是平淡，而且带着些许淡淡的傲气。


    那两人突然变得警惕起来；“你找奎爷做什么？”


    “拜码头。”李卫军坚定道；“你们只用告诉奎爷，我是李卫军就行了，他会见我的。”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点了点头。


    其中一人道：“行，你等着。”然后转身就朝着黑市旁边的小树林跑了进去。


    大概三分钟之后，那人气喘吁吁的跑了出来，先是朝着同伴点了点头，随后对着李卫军道：“跟我来吧。”


    “行！”李卫军也没有废话，拉着板车就跟上了那人的脚步。


    小树林的深处，没走多久就看到几间小木屋，屋内隐隐约约传出嘈杂的声音以及晃晃悠悠的灯光。


    那人上前敲响最中间的房门，然后直接推开门朝着李卫军道：“进来吧。”


    李卫军放下板车，跟着走了进去。


    进到屋内才看到里面摆着好几张桌子，桌子周围都围着人在大声嚷嚷着，竟然是都在这里赌钱。


    而穿过这些嘈杂的桌子，就看到一个年纪约莫在四十岁左右的光头男人正大马金刀的坐在一个高台之上，端着一杯茶悠闲自在的摇头晃脑。


    李卫军似乎认识这人，握了握拳后快步朝着男人走了过去。


    更加让人意外的是，他走到高台前的时候竟然双腿直接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光头男人的面前。


    顿时屋内的嘈杂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李卫军。


    光头男人，或者叫奎爷更合适一些。


    轻轻将手中茶碗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脸上先是划过一抹意外，随即露出惊喜、开心的笑。


    “怎么，想通了？”


    “想通了！”李卫军肯定点头；然后对着奎爷便是重重磕下三个响头；“我愿意给您做儿子，从今往后听您的话，给您办事儿，为您肝脑涂地。”


    “哈哈哈！好，乖儿子，爹果然没看错你。”奎爷大手在光头上捋了一把，随即大笑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张开双手便朝着李卫军走了过来。


    走到近前，更是一把将李卫军抱住，再次大笑道：“乖儿子，快起来！你的心意爹感受到了，从今往后爹一定把你当亲儿子对待，以后你就是陈县地下太子了。”


    李卫军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刚准备说话，奎爷就在他的肩膀上重重拍了拍，再次大笑道：


    “来人，带我乖儿子下去洗澡吃肉；然后给他安排最好的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