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着被子的林予薇瑟瑟发抖，低垂的头看不清表情，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惊惧中回过神：“不，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


    周叙白迅速捡起自己的衣服胡乱套上，看着她无声地流泪，内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心疼：“我去客厅，你好好休息，有事随时叫我。”


    林予薇也稍稍平复了心情，看着眼前的周叙白，深知现在这个状况也是自己有意为之，心里过意不去，轻声道：“客房是收拾好的，你去隔壁休息吧。”


    周叙白点头：“好，都听你的，晚安，予薇。”他轻轻带上门离开，举止恢复一如既往地温文尔雅。


    这一夜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两人的关系。周叙白依然体贴入微，林予薇也继续享受着这份安稳的关怀，但只有她自己清楚，某些东西已悄然改变。


    那一刻的抗拒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她，她无法再欺骗自己，顾清言的影子依然深植于心，拥有着轻易搅乱她心神的力量，那不是执念，而是更深的情感烙印，不会因时间或新欢而轻易消散。


    真正的放下不是急于替代或否认，而是先坦然承认他的分量，她不再强迫自己立刻忘记，也不再急于用新的关系来证明什么。有些结，需要时间慢慢解，有些伤，需要耐心静静愈合。这一次，她决定不再操之过急。


    ****


    这天下午，张处长突然来电话，他洪亮的嗓音透过听筒传来：“林小姐！龙泉村马上要办‘木耘节’了，这是他们村独有的传统节日，祭祀木神、祈祷丰收，特别热闹！村里特意邀请咱们项目组去考察，这可是把原生态文化融入长廊的好机会啊！”


    “木耘节？下周？”林予薇立刻被吸引了，文化长廊最后一个板块正需要这样鲜活的内容，她几乎能想象出那些仪式场景数字化后的震撼效果。


    “没错！村里点名要原班人马都去，你、周先生，还有启辰的顾总团队，一个都不能少！只有亲身感受，设计才有灵魂！”张处长热情不减。


    林予薇听到顾清言的名字，心微微一沉，这意味着要和顾清言在那个充满乡土气息的村落里朝夕相处数日，她下意识望向外间，周叙白正俯身在小李工位前指导工作，侧脸温和，嘴角带笑。


    犹豫片刻后，她做出了决定。


    “好的张处长，周先生那边，我问一问他，稍后给您答复。”挂断电话后，她走到周叙白身边，轻声说明情况，末了她问道：“叙白，这次你和我一起去吧？”


    周叙白欣然应允，温柔笑道：“好啊，这么好的采风机会，我们自然不能错过，文化长廊最后的模块说不定能从中获取灵感。”林予薇会心一笑：“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周叙白愿意同行的决定让林予薇大为安心，有他在中间，应该能避免很多和顾清言不必要的接触，她放下担忧，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设计图上，开始期待这次考察带来的创作灵感。


    周一清晨，微凉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初升的阳光为城市街道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周叙白准时将车停在林予薇的公寓楼下，看到她拖着小巧的行李箱走出大门，立刻下车迎了上去。


    “早上好，予薇。”他伸手接过她的行李箱，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脸上：“昨晚休息得怎么样？”林予薇掩口轻轻打了个哈欠，眼下的淡青色透露着疲惫：“项目收尾工作比想象中复杂，昨天熬得晚了些，感觉没睡够。”


    周叙白了然地点头，转身从车里取出一个精致的保温杯：“呐，这个参茶给你，路上可以补补精神。”林予薇被周叙白的细致触动到了，她柔声道谢：“谢谢你，叙白。”


    两人开车到达考察团的集合点附近，远远就看到了那辆等候着的中巴车，考察团的人已经到了不少，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


    就在这时，一辆深灰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路边停下，车门打开，顾清言迈步而出，瞬间吸引了周围人的视线。


    往常出现在公众面前他都穿一身板正干练的西服，但是今天的他一身休闲穿搭，质感很好的炭灰色大衣，衬得宽阔的肩线很直，大衣里面是件白色衬衫，领口随意敞着，没系领带，晨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利落的堪比男模的身形轮廓。


    相比简约悦目的装束，最让人移不开眼的还是顾清言的长相，一种很有生命力的英俊，头发看起来没特意打理，几缕黑发随意搭在额前，显得很随性，深邃的眉眼如画，高挺眉骨和鼻梁的线条清晰得恰到好处，不说话的时候有点过于冷峻，但那双眼睛看人时带了几分锐利，像是能一下子看到人心里去。


    顾清言一眼就看到了并肩走来的周叙白与林予薇，周叙白正微微侧头听着林予薇说话，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顾清言的眼神暗了暗，随即恢复平静，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顾总早。”周叙白也看到了顾清言，很是礼貌得体地主动打了招呼。


    顾清言微微颔首，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他身旁的林予薇，略带关切地开口：“林总看起来很疲惫，项目收尾遇到困难了？启辰的技术团队随时可以提供帮助。”林予薇抿了抿唇，避开他热切的注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树梢上，声音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谢谢顾总关心，技术方面有需要，我们一定会提出来。”


    她说的不是“我”，而是“我们”，这让顾清言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淡了几分。


    考察团成员陆续到齐，众人登车出发，周叙白自然地帮林予薇放好行李，与她并肩坐在前排，他从背包里拿出U型枕，细心地给林予薇垫在脖子后面：“三个小时车程，休息一下吧。”


    过道另一侧坐着文化局的刘主任，五十岁左右的阿姨，带着一个金边的老花镜，看起来非常和蔼，她笑眯眯地看周叙白的举动：“哎，现在这么体贴的男生不多见。”


    这一切，都被坐在他们斜后方的顾清言尽收眼底，他戴着蓝牙耳机，面前摊开着平板电脑，看似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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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贯注地处理公务，但屏幕上那份报告，已经足足有十几分钟没有翻过页了，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掠过前排，看到周叙白起身地为林予薇调整空调出风口，又给她递饮料，当林予薇看向周叙白露出浅笑时，顾清言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仿佛被什么刺痛了。


    自成立公司以来，他带着团队创造了一个又一个业内的奇迹，慢慢积累到的人生可控感在这一刹那，消失殆尽，他似乎又回到八年前，再次成为了那个一无所有，只能看着眼睁睁林予薇和各式各样的男生约会，而自己连被她正眼看的机会都没有的卑微男生。


    车厢内弥漫着一种让顾清言越来越烦躁的低语和轻笑，某种混合着嫉妒和失控感的怒火在他胸腔里悄然蔓延，越烧越旺，几乎要冲破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终于，在那份焦躁达到顶峰时，顾清言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打破了车内和谐的氛围：“林总。”林予薇和周叙白同时转过头。


    顾清言的目光锁定林予薇，语气公事公办，却透着一丝紧绷：“麻烦过来一下，关于互动展区的技术实现，有几个紧急细节需要现在确认。”林予薇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情愿，但两人同在一个空间，她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合理的借口搪塞过去，只好扶着座椅起身，走到顾清言旁边的空位坐下，她坐在了座位最外侧，与顾清言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顾总，是哪个技术参数需要确认？”她拿出平板，点开资料，目光落在屏幕上，没有看他。


    半晌没听到顾清言的回答，林予薇抬眸瞟了他一眼，只见他正从身旁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素雅的白纸盒，打开，递了过来，里面是烤得恰到好处、点缀着饱满蓝莓的曲奇，熟悉的甜香在两人之间淡淡散开。


    “早上路过西饼店买的，店员说刚刚出炉。”他将盒子往她那边推了推，声音比刚才温和了些许，那丝不易察觉的期待被他掩饰得很好：“尝尝？吃完再谈公事也不迟。”


    林予薇看着那盒她曾经最爱的点心，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她记得很久以前，他会早早起床，去生意很火爆的西饼店排上一个小时的队，只为给她早上起来能吃到最热乎的蓝莓曲奇。


    那时候的蓝莓香气，和现在一模一样。


    回忆伴着惯有的钝痛袭上林予薇心头，让她心中警铃大作，“谢谢顾总，”她礼貌却疏离地轻轻推开纸盒，没有抬头看他：“我吃过早餐，不饿，还是先处理正事吧，别耽误项目的进度。”


    见点心被她直接拒绝，顾清言递着盒子的手不可察觉地顿了一下，他沉默地看了她低垂的侧脸一秒，然后若无其事地合上盖子，将纸盒放到一旁扶手杯架上，仿佛刚才的询问只是处于普通朋友间的客套。


    “好。”顾清言应道，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淡沉稳，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技术文档，开始就几个复杂的交互逻辑和数据接口问题与她讨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