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罗伯特离世已经将近一年，在信息库匹配到武器型号之后仍然没法追踪到枪支的走向，显然，中间存在着灰色地带。


    虽然死者的友人不停地去警局询问进度，但是因为重重原因，这个案件最终一直没能结案。


    “话说回来，里奇的案子还是没有进展？”桑卓一边划着总部公共信息，一边向着西蒙搭话。


    “什么里奇……噢噢，去年那个小伙子是吧。”西蒙思考了一会才想起来这个人。


    过去一年了，西蒙一年里见过的死人比过去二十多年都多，他已经有些麻木了。


    他之所以还记得里奇这个人，是因为桑卓和那个里奇的朋友关系越来越好了。


    “枪支信息流已经提交过去了，接下来是警署那边的事情，我们插不了手。”西蒙也开始划起公共信息，天知道他一天要处理多少事情，还要出外勤！


    “难道这个案子就不能移过来安全部门吗？”


    “前辈，流程上不可以，除非这已经定性为公共危机事件，我们才能插手。”西蒙皱了下眉，按理来说桑卓比他更清楚才是，“如今忙得不可开交，哪有时间管一个已经救不回来的人，我们要管的是大部分人的死活……这个案子就交给警署去跟进。”


    桑卓颔首，他怎么会不清楚这套流程，他实在是太清楚了，但……


    西蒙眯起眼睛，神色复杂地瞄着桑卓，“你别是谈个恋爱是非不分了。”


    “我没有。我很清楚你说的是对的，所以我才感到无力。”


    西蒙哼了一声，佯装阴阳怪气，“真好啊，我也想莫名其妙卷入什么案件然后谈个恋爱……”


    “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西蒙疲惫地摆手，“嗐，无力的事嘛，每天都很多，前辈，我管不过来了。”


    “……”


    桑卓还记得西蒙一年前的眼睛，还是亮晶晶的，他叹了口气，“你太累了，圣诞带你去兜风吧？”


    “你不用陪你的女孩吗？”


    “她有自己的计划，我不好干涉。况且我和她总能抽出时间的。”


    “呜哇前辈……！”


    西蒙抱紧了桑卓的大腿。


    这一年以来阿芙乐尔调查着自己在意的事情，比如南茜的奶奶。


    她知道南茜家里没什么人，和奶奶相依为命。


    这位奶奶比想象中年轻，常年滞留在老宅里，不怎么出门，即便是出门也只会去医院，生活看上去毫无诡异之处，除了一点，家里堆放了一堆黑色的衣服，根本没在南茜身上看到过。当然这可能只是南茜叛逆期耍酷买的。


    至于“奶奶”，就是一位普通的身体不太好的女人，至少阿芙乐尔是这么想的。


    于是罗伯特给她的线索就断在了这里，这令她头疼不已。


    再说南茜本人，阿芙乐尔得知她和那个叫桑卓的男人开始约会了，她到对此感到不意外，年轻男女因为一些事情凑在一起总会发生点什么，只不过她替约翰斯感到可惜，从前罗伯特在世的时候他就没能赢得南茜的青睐，罗伯特离世以后他也因为在外陆失去了出手的机会，也许这也是两人缺乏缘分的体现。


    南茜还另外带给她一个好消息，她参加了一个新项目，据说是A市首富家公子名下的公司，而项目负责人竟然是他们当年高中泡面社都很熟悉的那个网友——Nanami。


    当年他们几个除了评鉴泡面，还会把测评视频发到社交媒体上，观看人虽然寥寥无几，但是还是能找到几个粘性较高的粉丝用户，Nanami就是其中一个。


    某一天，该用户私信他们泡面社的官号，声称为他们的泡面测评写了个程序，里面囊括了他们测评过的大部分牌子，遗憾的是她自己精力有限，没法做更多。


    这一私信让他们四个都来了兴趣，于是开始和Nanami进行了更多的讨论，本就会写程序的南茜和罗伯特开始和Nanami互发邮件，甚至开始线上合作。


    后来Nanami开始独立制作游戏，该网友的第一个小游戏就叫《泡面高中》，还将游戏demo发送给几个人试玩，很长一段时间，泡面社的社团活动就是一边吃泡面一边玩《泡面高中》。


    高中毕业后就没有了这个网友的消息，直到最近南茜和她说，她见到了Nanami本人，居然是一位和她们差不多大且个人风格很强烈的女子，她的本名叫萝娜。


    萝娜仍然在追逐自己游戏制作的梦想，就和高中时和他们说的一样，但现在她的野心似乎更大了，她打算构建一个以现实世界为基础模型的沉浸式vr游戏。


    总之听起来是一件热血且振奋人心的事情。


    阿芙乐尔思考着，漫不经心地整理着手中的档案。


    啊，艾莉西亚·托雷斯的档案。


    她一直很仰慕这位博士，越了解她的事迹，越感到可惜。


    对她莫名的关注，基于某篇小众到不能再小众的语言学文章上。


    在某个地方的语言体系下，托雷斯和摩勒竟然分享了同一个意思。


    那样聪明的脑袋她想能沾沾光呢……阿芙乐尔笑了笑。


    直到那个旧档案上飘下来一片陈年的笔记，她才回过神来，蹲下拾起。


    即便是在艾莉西亚那个年代，人们也不常在纸张上写字，任何信息基本都依赖电子记录。


    但这个笔记……


    阿芙乐尔收敛了笑容，一脸不可置信，然后颤颤巍巍地将那张笔记塞回了档案之中。


    “约翰斯，你还记不记得那一年我们刚遇到南茜，我是如此惊讶于她和我同姓氏的事情？这个姓氏很少见，我一直觉得我和她是命中注定的姐妹……”


    “约翰斯，请你赶紧回A市，我需要你的帮助。收到立刻回复。”


    平安夜，A市，冷风萧瑟。


    昨天南茜和阿芙乐尔在电话里大吵了一架，但即便如此，她今晚还是要去阿芙乐尔家里。


    毕竟她们是很好的朋友。


    南茜看着手机屏幕，向着阿芙乐尔家走去。


    黑夜如同鬼魅一般笼罩在她的身上，即便街灯已经足够明亮，她仍然在某一秒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开始变色。


    开始从浅色变成黑色。


    南茜甩了甩头，她应当给阿芙乐尔发个消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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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路上了。”


    阿芙乐尔没有回复。


    她还在因为吵架的事情生气吗？


    前几日，阿芙乐尔提出想要再次拜访南茜的奶奶，被南茜拒绝了。


    昨日，阿芙乐尔又提了一次，南茜还是没有答应，她不理解阿芙乐尔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拜访奶奶。她一开始以为阿芙乐尔不过是对她的家人感到好奇，毕竟她从来没提起过自己家里的情况，她想只要带阿芙乐尔见一次奶奶就可以打消她的好奇心和窥探欲了。


    很显然，她现在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迪恩是绝对不愿意任何人与“奶奶”见面的。


    你不该再和奶奶有接触了，昨天她这么对阿芙乐尔说道，却让对方勃然大怒，并把所有的不满和罗伯特之死遗留的怨气发泄到她身上。


    她虽然觉得有些委屈，但是她也隐约认为这是她应得的。


    如果那一天，她能早一点站在罗伯特身边，也许很多事情会变得不一样；而今天，即便阿芙乐尔在吵架的时候取消了这次聚会，但是她还是要来见她。


    她已经走到了阿芙乐尔家的楼下了，她望着那扇发着光的窗户，走进了大楼。


    手机还在震动，大约是桑卓发的消息，她掏出手机一边回复一边走上楼梯。


    在阴冷的楼梯间，她嗅到了某种令人不适的气味，似乎有人刚从消毒水味道厚重的诊所里出来一样。


    南茜谨慎地打完最后一个字，发送消息，然后整个楼梯间只剩下消息发送的音效回荡在耳边。


    走到阿芙乐尔那一层后，她迅速地打开楼道的门，来到阿芙乐尔的屋子前，按了好几下门铃，没有人回应。


    手机也没有回复消息。


    南茜开始焦躁起来，从轻轻地拍门，到最后烦躁地用力拍门，然后她惊讶地发现，门只是轻轻掩着，根本没有关上。


    “……阿芙乐尔？”


    ……


    从门口望去，客厅里黑漆漆的一片，只有一棵中等大小的圣诞树在发着闪烁的光。


    一个模糊的黑影就在圣诞树下。


    南茜僵住了，仿佛漆黑的客厅已经将她的衣服彻底染成黑色。她死死地盯着那个影子，然后手机上机械地划出联系人的界面。


    “……喂？南茜，我在开车。”


    ……


    嗒，她打开了客厅的灯光。


    耳边还回荡着男人的声音。


    “喂喂……？怎么样，你玩的开心吗？”


    ……


    她走近了那个黑影。


    “喂……？？”


    “桑卓，恐怕这一次……又要报警了。”


    “什么……？”


    “阿芙乐尔，死了。”


    “……！”


    圣诞树上挂着四个一闪一闪的星星，按照以往的传统，阿芙乐尔会在其中三颗星星里面塞一点糖果，然后他们四个各自抽取，没抽到糖果的那个人就要请客。


    这个游戏在罗伯特离开、约翰斯被家庭缠身回不来之后彻底失去了意义。


    而如今，就在这闪亮的圣诞树下，躺着一个永远闭上了眼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