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修斯并不慌张，那淡漠的双眼倒映着雪亮的刀片，“你能说出这话，就代表还有谈判的余地。”


    三人站得极近，四周熙熙攘攘，没有乘客发现他们发生了什么，都在各自紧张各自的情况。


    桑卓笑了笑，“把刀放下，我们才能好、好、说、话，你肯定是有你的诉求，不是吗？”


    克利夫有些激动地说道，“你先放下左轮……”


    桑卓眯着眼睛，“你先放下刀片。”


    克利夫隐约感到，桑卓的温和是表现，内里是极度强势。和这种人硬碰硬，恐怕不会有好果子吃。


    “……”克利夫颤抖地放下了持刀的手。


    桑卓也放下了手中的左轮，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禁锢住了克利夫的双手，“可惜了，少爷的衣服不适合打拳，不然你根本没有近身的机会……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


    克利夫惊觉桑卓的力气大得可怕，他根本挣脱不了，“脑部信息捕捉技术，我……”


    卢修斯拨乱了自己湿漉漉的刘海，低叹一声，事情是越来越麻烦了。


    克利夫有些咬牙切齿，“那是我……我们耗费心血的成果……道顿凭什么盗取？！竟然还用金钱收买媒体……肮脏的资本家！！！”


    “我们实验室……所有人的心血！学弟甚至为此秃了头……你们凭什么随意就盗取了！”


    卢修斯冷漠地看着克利夫，不为所动，“证据呢？”


    克利夫：“这个全息游戏本来就是你们先投资开发的，除了你们还有谁会大动干戈？所谓的游戏资料被盗窃，根本就是你们的谎言！”


    卢修斯：“你如何断定是谎言呢？”


    克利夫：“一部废弃的档案资料，贮存在道顿子公司，除了你们内部人员，还有谁会去动它？何况，现今谁家有这种财力、精力和技术……”


    卢修斯抱胸，神情肃穆，“我可以严肃地告诉你，当年的项目做到大地图信息采集和制作，到这里就因为涉及A市市民隐私而被废弃……我们不可能冒着违反A市律法的风险继续开发下去，这对你口中的资本家而言没有任何经济效益。”


    “至于现在我们看到的各种异象，系统等，都不是我们当年设计出来的产物，我们并不熟悉。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道顿被盗取了重要的资料，道顿亦是受害者。”


    克利夫指着桑卓：“这个人分明很熟悉——”


    “你搞错了大兄弟。”桑卓摆手笑着，波斯猫般的眼睛盯着克利夫，“本人隶属A市安全系统部门，是特殊工作人员。”


    “什、什么？！”


    桑卓：“道顿向我方寻求帮助，因此事可能危害A市市民的安全，我被指派了这个任务。在调查的途中，不幸卷入副本世界，


    肉身至今没法回到真正的A市——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为什么我对这里很熟悉了吧。”


    克利夫：“你、你……”


    桑卓：“两位都是受害者，合作才是最上策，不是吗？”


    克利夫吞了吞口水，“虽然你这么说，我又该从何处查起？！毕竟我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道顿集团。”


    卢修斯冷笑，“道顿若真想干什么，就不会让线索都指向道顿了。”


    卢修斯：“第一，谁构建的这个全息游戏和【系统】？他既然基于道顿的蓝本，那必然是有人从中作梗；”


    “第二，目的是什么？我们目前仍未知道，这个游戏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但就我个人而言，期间或是恐怖或是匪夷所思的经历都足以对普通市民造成生理或心理上的伤害。”


    “第三，这位桑卓先生……因我滞留于此，我得为此负责，找出让他回来的办法。”


    桑卓眨眨眼睛：“别说的这么严肃嘛……”


    克利夫：“那么，你现在有任何的进展吗？”


    卢修斯低叹一声，“关于第一点，我没法不怀疑南茜小姐。”


    克利夫愣了一下，“什么？”


    桑卓：“唔……”


    卢修斯：“道顿的那份资料，打开的权限只有三个人：我、萝娜和南茜小姐。”


    “站在我的视角，已知我和萝娜不可能，那么我自然只能怀疑南茜小姐了……你说呢，桑卓？”


    桑卓并没有不满的情绪，而是认真地分析，“你的怀疑非常合理……老实说，正常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这个结果。但是能够打开这份文档，不代表会窃取这份文档。”


    卢修斯：“但若是打不开，窃取这份资料将没有任何意义。”


    桑卓点点头，“这倒也是。不过，站在一个外人角度来看，有权限的三个人皆有盗取资料的可能。”


    卢修斯并不恼怒，而是冷静地看着桑卓，“但是南茜小姐的嫌疑依旧最大，不是吗？”


    克利夫：“为何？”


    卢修斯轻呼一口气，看向桑卓，“因为资料失窃的那段时间，我和萝娜是有明确的行踪和目击证人的，但是南茜小姐行踪不明。”


    桑卓苦笑一声，“……”


    卢修斯：“然后她就车祸了，在医院里呆了整整两个月。”


    “这样啊……只不过，这样也太可怜了不是吗？”克利夫低沉说道，“她失去了记忆，恐怕也想不起什么了。”


    卢修斯：“我倒是不想怀疑她，只不过她……行径很可疑。你说呢，桑卓先生？”


    “她……”桑卓低头思索着，“即使我很不想承认，但是她在车祸前的确是行踪不定。”


    卢修斯：“资料盗窃案和她车祸之间有几个月的时间，据我所知，这段时间你和她都是单身状态？你是否以客观角度调查到了什么？”


    “老实说有些不光彩，其实我跟踪过她。”桑卓低声说道，指尖在袖子上不咸不淡地捻着，“不过，她反侦察能力很强……”


    卢修斯：“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你什么也没查到吧？”


    桑卓笑着摆摆手，“那倒不至于，只不过……你也是有道顿文档开启权限的人，算是个嫌疑人，我出于各方面的考虑，肯定不能直接告诉你。”


    “至于你。”桑卓回头看着克利夫，“出去以后，和安全部门的人核实下身份和情况，交给他们，他们知道怎么做的。”


    克利夫：“抱歉，我拒绝，这件事情我无论如何要亲自调查。”


    桑卓：“随便你，无论如何，我都会向他们报告……”


    克利夫：“我要跟随南茜小姐。”


    桑卓：“什么？”


    “我是‘专家’”克利夫自嘲地笑道，“我要帮她恢复记忆。我觉得她一定知道点什么。”


    桑卓：“……”


    他扶了下额头。


    他一直抱有私心，他觉得南茜就这样失去记忆也没什么。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新生，她不要再与危险事件牵扯了。


    他之前不让卢修斯擅自行动，因为他自信他一定能调查出真相，即便最后，她并不清白，他也能想办法为她找到最优解。


    结果就是自身受困于异世界。


    她坚定地对他说，她一定会找出真相的。她没有逃避，她选择主动追寻真相，无论这个真相能否让人接受。


    真正逃避真相的似乎一直是他。


    他苦笑一声。


    原来他潜意识里，已经认为她是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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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黑手了。


    信任早已崩塌，就如同分手前的那段时间。


    桑卓神色复杂地整理着衣袖，最终对克利夫说，“我之前建议他们前往景山公园，南茜的车祸就发生在那里，不知是否有帮助？”


    克利夫：“故地重游是吗？总之先试试看。”


    “那你们就试试看吧……”桑卓望着四周，行车速度似乎开始正常了起来，似乎快要到站了。


    他从她们走后不久就想去车头看看，可是被各自突发情况打断。乱播的广播，乱闪的灯光，时不时急刹车的列车，到处飘来飘去的长舌头鬼……想来车头的状况也很焦灼，然后又是克利夫突然发疯……


    不过，现在她们似乎稳住了车头的情况。


    桑卓大声说道：“列车快到站了，各位请再撑一撑。”


    “先生！先生！您看起来似乎知晓状况，我们真的能回到现实吗？”


    “先生，这一切究竟发生了什么？”


    【恭喜各位乘客，顺利苟活到终点站——】


    列车里响起不合时宜的广播声，冰冷又戏谑。


    【为了回馈各位玩家参与畅想列车第三十五版的内测，特别奖励：遗忘。】


    “什么东西，谁在说话。”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还没醒！！！”


    隧道的强光越来越灼眼，列车的车窗翻着不同寻常的白光。


    桑卓向着车头走去。


    列车要到站了，他非常想见她。


    下车之后，他就要和她保持距离了。


    这个时候，眼前和手机都弹出一段话。


    【NPC00021，副本经验+1，休息时间+10分钟，累计60分钟，请在60分钟内选择下一个副本并完成邀请玩家参与内测的KPI。】


    【NPC00021，请回应。】


    桑卓：“……”


    【NPC00021，请回应。】


    脑部传来刺痛。


    又是这样。


    只要他不回应系统，不完成任务，系统就和疯了一样折磨。


    他点击了确认，依旧往车头方向走去。


    驾驶舱内已经一片狼藉，挡风玻璃更是直接粉身碎骨，可见方才这里发生了怎样惊险的事情。


    驾驶员和萝娜已经倒在操作台上。


    身后跟上来的卢修斯已经上前查看。


    而南茜则是趴在地上，似乎比那两个人更加狼狈。


    他扶起南茜，将她抱在怀里，“唉……”


    她被抬上救护车的情形仿佛还在昨天。


    想起那一年，她被人尾随，他对她说，没关系，有我在你不要害怕。


    后来，他也变成尾随她的人。


    他忽然感到有些无力。


    她就在怀里，他却找不到双手的安放之处。


    ……


    【版本BUG修复中……版本BUG修复中……】


    “进程太慢了。”声音有些漫不经心，“这里可以再改进下。”


    【版本BUG修复中。】


    【能量不足，请补充，NPC00001。】


    “真麻烦……”


    【是否确认使用脑部信息捕捉技术消除所有玩家的相关记忆？】


    “否，我的指令是部分人保留游戏体验。”


    【收到特定指令。请确认玩家信息。】


    “……”


    【已确认玩家信息。进程中。】


    【进程结束。畅想列车系统即刻关闭。】


    “2站台景山公园方向列车即将进站。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