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阔无垠的海面上，阵阵海风吹过沈微澜的发丝，眼前的湛蓝是过去将近二十余年的时间里，从未见过的。


    若此次来南境真是游山玩水，便好了。


    “沈小姐，你怎么在这儿，将军正找你呢。”南境士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房间里待久了头晕，出来转转。”沈微澜唇角轻抿。


    她的目光看向辽阔的天空，南境经过雨水的润泽，终于恢复成古人诗里的美景。


    南境和京城有许多不同，各有各的好，这里是顾晏然生活的地方。


    沈微澜眯了眯眼，她来过这里，也当和顾晏然一起生活过吧。


    距离递出军报的时间，已经三天了，想必亲卫已经将军报代入京城。


    落欢和父亲看见了会给她回信。


    若皇上知道南境即将大战，应会派兵增援，届时林月晚故意隐瞒南境危机之事也会暴露。


    她私自增援南境的事，大概率会被将功补过。


    而父亲可能会丢掉官职，不过父亲年事已高，原本他也有告老还乡的计划。


    若顺利，这一切将是一个美好的结局。


    皇上脱离林月晚的控制，恢复成当初的明君。


    顾晏然继续守着南境，过着他所希望的生活。


    如果能顺带将穿书者全部赶出她的生活。


    她也许会留在京城继续做母亲留下的生意，或许会继承父亲的意愿，成为京城暗潮中的一员。


    也有可能……


    她转头看向远处的高山绿水，也有可能看看大好河山。


    她从未想过要留在南境，可能要让顾晏然失望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在最重要的是南境的战争。


    “海边有动静了吗？”沈微澜轻声问道。


    “暂时还没有，不过这个时节是蛮夷进攻最为频繁的时候。”士兵沉稳地回道。


    夏末初秋，是农作物丰收的季节，蛮夷族所住之地耕地极少，且被海水围绕，农作物多半入不了口。


    所以他们会趁着丰收时节，发动战争，抢夺粮食。


    戴凝已经被她忽悠地发密信，相信过不了多久，那场按时来的战争终究会来。


    不过沈微澜留在南境的时间不多了。


    刚才她是往好的方向设置的。


    若皇上依旧不知道南境困境，还被林月晚迷惑，那她就必须在半月之内赶回去。


    京城丞相府里的大小姐终究是假的，不可能一直让人看不出错。


    还有郭氏这么一个未知数存在呢。


    不知道郭氏得知自己前往南境会是怎样的表情。


    本来答应和他的合作，就是为了转移林月晚的注意力。


    郭氏帮她达到了目的，但对于郭氏的要求，她没有把握。


    若她留在京城做暗流中的一员，推郭氏上位，那将是一场大的变革。


    更别说郭氏现在还在别人的身体里，要怎么证明他是皇上的孩子，是个大的问题。


    沈微澜沉思时，目光幽暗，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旁边是一杯早已凉透了的茶。


    “微澜，在想什么？”顾晏然身上带着海水的腥味，不算好闻。


    这股味道将沈微澜从沉思中拉出来，她缓缓抬头，眼眸中终于闪出了光点，“你手下还说，你在找我，我看压根没有。”


    沈微澜被士兵唤回屋内后，没见到顾晏然的人影，便找了个位置思考后续的事情。


    顾晏然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刚刚在忙海边防御布局，对不起。”


    重逢这些日，两人的感情逐渐亲密，顾晏然也会学了二话不说就认错的本事。


    沈微澜轻抿唇角，只觉得好笑，“我又没说你好，是嫌你身上味道太大了。”


    她眉眼弯弯，装作受不了顾晏然身上的味道，修长的指尖捂住鼻尖。


    “我又不脏，这是海水的味儿。”顾晏然苦楚可怜但是神情，故意凑到沈微澜身前。


    南境靠海，空中本就有若有若无的海水味，顾晏然的到来只是增强了这股味道。


    简单玩闹之后，沈微澜正色地问起今日发生的是，“今日海边有动静吗？”


    虽然从士兵口中已经知道了今日蛮夷并未出兵，但沈微澜还是希望听顾晏然亲口说。


    “海上没有，但……”顾晏然弯起唇角，“我派出去的的探子说，蛮夷混进渔船里，偷偷打听戴凝的消息。”


    “戴凝？”沈微澜的眸色一动，“她们是想把戴凝接回去，再开战吗？害怕伤了他们的公主？”


    “八九不离十，”顾晏然靠在沈微澜肩膀上，“我们要不将戴凝送回去？”


    沈微澜摇头，“戴小姐恐怕不肯，她放消息是我忽悠的，她一直在等蛮夷的消息，好攻略你，怎么可能轻易回去。”


    “戴凝真难应付，”顾晏然疲惫地闭了闭眼，“在你没来南境时，我和她谈过几次，她明明说好了，会在我老去的时候，再攻略。”


    这个法子，对双方都有利。


    顾晏然和沈微澜可以一起生活，直指白头，之后再被攻略，成全穿书者。


    “但我们都知道，那只是借口，”沈微澜习惯了顾晏然身上的海水腥味，倒了一杯茶，南境这边的茶就是要凉点才好喝，她轻抿一口，继续道，“戴凝不会等那么久，而我们……我们从一开始就说好了不会屈服，怎么可能老了就屈服了呢？”


    沈微澜的柔软了顾晏然的心，他们的想法总是这样同步。


    他答应戴凝这法子是有私心的，他希望戴凝不再伤害沈微澜。


    可是人心是复杂的，他明白戴凝等不起。


    就算戴凝真的等了，他也会在沈微澜自然死亡后，随她而去。


    看似双赢，实则双方都以此为缓兵之计。


    “下午我再去找找戴凝吧，”沈微澜味蕾上还残留着凉茶的清香，“在我走之前，要解决掉她……”


    这话说的残忍，可是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顾晏然，你愿意陪我赌一把吗？”沈微澜的眼睛突然变得闪亮。


    “你做什么，我都愿意陪你。”顾晏然答应的毫无负担。


    他了解沈微澜，她不是无理取闹的大小姐，所以沈微澜说的赌，也不会触碰到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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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微澜舔了舔留在唇边的茶渍，“我要做一个局，让戴凝自投罗网的局。”


    她的眼中浮现出顾晏然从未见过的阴霾。


    “好，”顾晏然点头应道，“你问我时候，其实已经想好怎么做了，对吗？”


    “你什么时候，这么了解我了。”沈微澜有些不好意思地蹭了蹭脸颊。


    “说吧，什么计划，微澜。”到这时，顾晏然都呈现轻松的姿态。


    沈微澜泛起一股心酸，她这个计划没有触碰到底线，但她肯定顾晏然会不答应。


    “要解决掉戴凝很难，她是一个细心的姑娘，我装傻说的话她不可能全信，所以我对她都是真假掺半的说，”沈微澜深吸了一口气，“蛮夷族其实很看重戴凝，而据我所以蛮夷族重男轻女很严重，就算戴凝是公主，也可能是不受宠的，所以……我怀疑戴凝能够让蛮夷族不惜延后战争，一定是做过什么，让蛮夷族对她如此看重。”


    顾晏然的脸色也沉重起来，他回想起第一次见到戴凝的时候，少女站在船帆的最高处，身边跟着不少壮汉，最后她虽看似被推入水中，但却没受一点伤。


    “她会做什么呢？”顾晏然眯了眯眼睛。


    穿书者夺舍的身份都是随机的，南境的天气从他述职回京那天就开始变得奇怪。


    他从京城回到南境，天气异常的情况加剧，如果按照天气异常来推测。


    戴凝应该是和秦月差不多时候出现的穿书者。


    只是戴凝离顾晏然很远，所以一直未能出面，直到顾晏然回南境，她的机会才终于来到。


    而戴凝说过攻略成功的穿书者只会有一位，她现在才出手不怕秦月她们攻略成功吗？


    沈微澜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到了。


    “顾晏然……我有一个猜测……”沈微澜的声音很低。


    “怎么了？”立即揽住沈微澜的肩膀。


    沈微澜慌乱地眨了两下眼睛，“我之前听到秦月和书黛的心声时，她们都说……我其实早就该死了，死在相府望月池的水底里，因为小说原女主，也就是我的死亡，才能推动她们的任务……按理我应该早就死了才对。”


    “呸呸呸，说什么胡话。”顾晏然的眉头微蹙，将沈微澜搂得更紧。


    “不，不是胡话，”沈微澜挣脱开顾晏然的怀抱，她的眼中充满了惊愕，“听我说……甚至我在听到林月晚的心声时，她也说过我应该早就死了……但戴凝没有，她在见到我时，就一口咬定我是原女主。”


    顾晏然也听出了不对，“你什么意思？”


    “你说戴凝告诉过你，最后只有一个穿书者可以攻略成功，她因为在蛮夷族的原因，无法快速接近你，就算她想接近你，你又因为皇上的忌惮回京述职……所以她只能蛰伏，那她怎么保证她会是最终成功的那个人呢？”


    顾晏然的眉头拧得更紧，“这确实是个问题，她似乎很有自信，还说察觉到林月晚的存在，骂她笨蛋。”


    “所以女性穿书者在原女主存在的情况下，都无法攻略男主……那她们会怎么做？”沈微澜的声音几乎暗哑，似乎一切都串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