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前厅内，下人们纷纷退下。


    “让顾将军久等了。”沈微澜聘婷而来，身上的纱裙被走路时的动作偏偏而起。


    顾晏然轻咳两声，“这么晚了沈小姐还来前厅做什么？”


    这是生气了？


    沈微澜不解，但还是轻蹙着眉坐在顾晏然的对面，“当然是来和顾将军共进晚膳了。”


    说着也不顾大小姐的礼仪，用手拿起一块糯米糕，浅尝一口，“好甜。”


    她的眼睛笑得眯起来，单手撑着额头，抬眸看向顾晏然，“顾将军竟然喜欢甜食吗?”


    顾晏然没说话，他自是不喜欢甜食的，只是看着沈微澜扬起的甜甜微笑，让他有一瞬间的失身。


    薄唇似乎有自己的想法，在顾晏然大脑还没转过弯来时，已经下意识开口道：“喜欢。”


    简单两个字说出口，却让顾晏然松了一口气i，似乎是把这一天的烦闷感全吐了出来。


    这两个字也让沈微澜微微愣神，手里的糯米糕也不甜了。


    将点心放在磁盘上，心不在焉得戳戳柔软得点心，“说正事吧，我已经有办法控制住温兴言了。”


    “嗯，”顾晏然竟然有些失落，像是心里少了一块东西，抬手又拿起一块甜的发腻得糯米糕，整个塞进嘴里，强行压下内心得不悦，“你……沈小姐做了什么？”


    沈微澜摇头，“我能做什么？温兴言是想要你的命。”


    顾晏然继续拿糯米糕的手一顿，“什么意思？”


    他心头竟多了一丝忐忑不安。


    沈微澜会和温兴言合作吗？


    他相信沈微澜不是过河拆桥的人，但人心难测。


    就算沈微澜选择温兴言，他……也不会……或许不会怪沈微澜。


    都是为了活命。


    沈微澜读不到顾晏然的心，但在相府生活多年，简单的察言观色是能做到的。


    “顾将军想什么呢。”沈微澜轻哼一声，“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是想活命，但不代表我会为此不择手段，你并没有害我，我为什么要害你呢，将军。”


    她说此话时，亮晶晶的眼睛直直对上，那种真诚的感觉，不顾顾晏然内心是如何猜想，冲进他的内心。


    “你……”顾晏然想要说的话卡在嗓子里，平日里最是精明的脑子，今夜也不知怎么了，竟然被沈微澜一次次弄得打结。


    他眸光微暗，下一句话脱口而出，“那……聘礼还要搬回将军府吗？”


    “不搬。”沈微澜摇头。


    闻言，顾晏然的心脏突然狂跳，这是此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京城婚礼习俗似乎和南境有所不同，得让杜夫人去打听打听。


    “这些聘礼虽少，但还是有大用处。”沈微澜咬着糯米糕说道。


    这一句又将顾晏然打入谷底，这些聘礼是将军府能搜罗起来的全部，他本家在南境，被皇上召入京城时，根本没带多少东西来。


    也根本没想到会与沈微澜发生这么多事。


    顾晏然觉得嗓子发干，“你要用它们做什么。”


    “给秦月啊，我让杜夫人把秦小姐带过来了。”沈微澜只顾着说她的大计，根本没有注意顾晏然的脸色。


    给秦月？顾晏然咬了下唇，沈微澜是什么意思，让他娶秦月吗？


    这不可能，也不可以，他要是娶了秦月，不就让秦月得逞了吗？这样沈微澜的女主之位就要易主了。


    当即他站起身来，“不可！你可知秦月是什么人？”


    沈微澜被他这架势，吓得糕点都掉了，她眨了眨眼，“我知道……吧。”


    她突然有些不确定了，秦月除去穿书者的身份外还有其他身份吗？


    突然，秦月头上带的银饰的画面从她的眼前闪过。


    难道顾晏然喜欢秦月吗？


    可是秦月是穿书者啊。


    啊……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顾晏然喜欢秦月，才把这个穿书者留在将军府，还给她买了银饰。


    又因为知道秦月是穿书者，放不下内心的道德感，不得不与她拉开距离。


    沈微澜朱唇微张，她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那计划就要改了。


    “我不知道……”沈微澜磕磕绊绊解释道，利用了别人的心上人，她心怀内疚，“还请顾将军放心，我只是让杜夫人将秦小姐带来相府，绝对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


    这么好一个合作对象，可不能因为这件事而告破啊。


    再去找大理寺少卿郭氏那贰，探听有关魏氏抹黑父亲的真相，还要用到他呢。


    “你不伤害她？”顾晏然觉得莫名其妙，怪他没一开始跟沈微澜说清楚秦月的身份，“反正她不行。”


    怎么发怎么大的脾气，他自己不说，还瞒着身边人，还怪起她了。


    沈微澜也一气打不出来，“好好好，不用她。”


    看来秦月这张牌不能用了，不知道轻澜厢的沈书代好些了没。


    “那就好。”顾晏然松了一口气，坐回椅子上。


    沈微澜点头，回头看了眼前厅里放的聘礼。


    既然用不到秦月小姐，这将军府的聘礼是不能要了。


    说不定里面还有顾晏然给秦月的东西你。


    说不定顾晏然留在相府迟迟不走的原因是她把秦月扣下了。


    真是造孽。


    沈微澜的眉头轻拧住，连手边的糯米糕都不想吃了。


    “时辰不早了，顾将军还请回府吧，”沈微澜抿着唇，有些不悦，之前那样威严不可一世的南境将军竟然会为了心上人做出这样的事，“聘礼也搬回去吧。”


    “……”顾晏然有些理不清了，刚刚说要留下聘礼时，他那么高兴，但得知这些聘礼是搬过来娶秦月的，他不仅气愤，还有些无奈。


    不娶秦月就要把聘礼带走了，沈微澜果然无情，连另外的选择都没有给他。


    “好。”顾晏然闷闷地回答。


    接着又喝了一口茶，那豪迈的姿势，好似里面装的不是茶而是烈酒。


    怎么感觉答应顾晏然不利用秦月后，他还是有些不开心？


    顾晏然不会这么小气吧！


    沈微澜拿不准主意，她和顾晏然本来也只是合作关系，他喜欢谁，心悦谁都和她没有关系。


    “那我就不送顾将军了，”沈微澜起身，“既然秦月小姐不可用，我得和温兴言再谈谈。”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可谈的？


    顾晏然抿了抿唇，最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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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没说，目送沈微澜离开后，命人带着聘礼回了将军府。


    夜色渐浓，沈微澜心里揣着一股气，还要继续和温兴言掰扯。


    “我都行，反正事情以及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和还有什么可挑剔的，”温兴言似乎是刚睡了一觉起来，说话的声音懒洋洋的，“不过……顾晏然舍不得他的小情人，你舍得你的妹妹？”


    “她不是我的妹妹，”沈微澜轻叹一声，回忆起曾经沈书黛的模样，“要是她没想着杀我，我可能只是把她随意找个地方大发。”


    “好好好，不愧是女主角，”温兴言笑了一声，目光黏在沈微澜的身上，“要是可以获得你的好感度就好了，哪怕一点点。”


    “天已经黑了，温公子莫要做白日梦了，”沈微澜敛眸，厌恶的扫了温兴言一眼，“既然你同意了，我便走了。”


    “沈小姐，慢走不送。”温兴言说道。


    拖着一身疲惫，沈微澜回到自己曾经的住处，轻澜厢。


    “大小姐。”伺候在此地的婢女见到她后，毕恭毕敬的行礼。


    沈微澜点头回应，“二小姐的伤怎么样了？”


    婢女摇头轻叹着，“还是老样子，这些日总算可以吃些东西了，算是好消息吧。”


    “嗯，你去忙吧。”沈微澜打发走婢女，独自来到沈书黛养伤的屋子。


    这房间本是她的闺房，所有安置的物件，都是按照她喜欢的样式来的，但现在这些东西都染上了浓重的中药味，


    “方姨娘。”沈微澜推来掩住的房门。


    方姨娘看上去憔悴了许多，见沈微澜进来急忙行礼，“大小姐。”


    “姨娘不必如此，”沈微澜上前将人扶起来，“我来看看书黛的伤势。”


    说着，沈微澜走到沈书黛的面前。


    曾经活泼的小妹，现在脸色发青，唇色苍白，眼睛虽是闭着的，但眼珠却在乱颤。


    “书黛这是怎么了？”沈微澜问道。


    “梦魇了吧，”方姨娘语气中带着哭腔，“总是在半夜里说什么回家、回家，可这里就是她的家啊。”


    沈微澜沉默不语。


    不，这里不是沈书黛的家。


    但她无法告诉方姨娘真相。


    沈书黛是方姨娘唯一的孩子，作为妾室她对魏氏毕恭毕敬，不争不抢，对她这位相府嫡女也无半点怠慢。


    就这样的一个人，上天却把真正的女儿夺走了。


    “姨娘莫要太伤心了。”沈微澜于心不忍道。


    她憎恶现在的沈书黛，可对方姨娘充满的愧疚。


    说到底是她这个女主的存在，才让沈书黛被夺舍。


    这让她根本没办法把要利用沈书黛的事情说出口。


    “多谢大小姐关怀，”方姨娘抹着泪，“是书黛福薄，怪不得别人。”


    又安慰了方姨娘几句，沈微澜从轻澜厢出来，天边的月亮已经被高高挂起。


    夏初的夜晚吹得微风还有些冷。


    本来天衣无缝的计划，甚至可以试探系统，却被现实打破。


    难不成还要等下一个女性穿书者的到来吗？


    可那样，又多死了一个人……


    该怎么办，沈微澜抱着肩膀在月夜下的冷风中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