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永太郎沉默了，不知该怎么回答，也不敢回答。


    它内心无比赞同牛岛贞雄的话，但朝香宫亲王的生死关乎到皇族颜面，如果开炮能炸死朝香宫亲王，那就万事大吉。


    军方和皇室可以宣称朝香宫亲王是为圣战玉碎，为它歌功颂德，把它塑造成英雄，以此来激发帝国全体军民的士气。


    但是……炸不死呢？


    中永太郎不敢继续往下想，因为后果太严重了。


    这时牛岛贞雄也恢复理智，深吸几口气，下令道：“停止进攻，立刻后撤到安全区域，向司令部汇报……”


    咻咻咻～


    尖锐的呼啸声在耳边炸响，120毫米重型迫击炮弹破空而至，精准命中国崎支队和18师团的军营。


    轰轰轰，剧烈的爆炸声轰鸣，占地面积巨大的军营顷刻间支离破碎，化为一片火海。


    停放在军营里的坦克装甲车，以及大量卡车被炸毁，燃油引燃，发生殉爆，大火冲天而起，浓烟滚滚遮天蔽日。


    牛岛贞雄的表情瞬间凝固，蹬蹬蹬的后退几步，跌坐在地，双眼无神的看着不远处的军营。


    中永太郎同样是悲愤欲绝，怒吼道：“撤退！！立刻撤退！”


    ……


    虞山上，尸横遍野，鬼子匆忙撤退时丢弃的武器装备弹药随处可见。


    密密麻麻弹坑里还冒着丝丝青烟，弹坑周围铺满了残缺不全的尸体和残肢断臂，内脏碎块，腥臭的鲜血染红了泥土。


    受伤未死的鬼子躺在地上惨叫呻吟，声音越来越虚弱，用不了多久就会因失血过多死亡。


    527团没有打扫战场，鬼子刚退到射程外，周黎立刻下令撤出工事，把军火库里的弹药转移到常熟沦陷前国军挖的藏兵洞里。


    他不敢赌，万一鬼子恼羞成怒，动用重炮和江面上的舰炮对虞山狂轰滥炸呢？


    人多力量大，仅用了不到一个小时，武器弹药物资就全部搬进藏兵洞，塞得满满当当。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周黎随便吃了几个肉罐头，带着全团士兵来到一处V型山坳里，甩开膀子挖掘反斜面防炮洞。


    石头多挖不动？用炸药爆破！


    轰轰轰～


    爆炸声此起彼伏，碎石泥土四散飞溅，尘土烟雾弥漫在山坳里，士兵们戴上口罩，一刻也不敢停歇。


    他们都是在淞沪这个血肉磨坊里拼杀了三个月，侥幸活下来的老兵，自然知道鬼子的重炮舰炮航弹有多可怕。


    很多老兵亲眼目睹战列舰的大口径舰炮对岸射击的震撼场面，几炮打过来，一个营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地的肢体碎块。


    “兄弟们，加把劲，时间不等人，鬼子随时都有可能炮击虞山！”


    “累了饿了就吃罐头，吃巧克力，烟瘾犯了就叼嘴上，手不要停！”


    周黎站在一个大石头上，不停的鼓励着士兵。


    三营长张恒小跑过来，气喘吁吁的汇报道：“师座，伤亡数字统计出来了。”


    “念！”


    “全团只有2营5连一名士兵轻伤，因太过激动，不小心从城墙上摔下去，左腿骨折。”


    嗯？没了？


    周黎瞪着郭志兴，没好气的骂道：“你他娘的是不是欠收拾，直接说只有一人轻伤不就行了，搞得那么严肃。”


    “嘿嘿～”


    张恒咧嘴一笑，尴尬的挠挠头。


    “师座，这不是您说的要严谨嘛。”


    “……”


    周黎满头黑线，很想打人。


    “行，你最严谨，毙敌人数估算出来了吗？”


    说到杀敌数量，张恒就兴奋得全身发抖，眉飞色舞的说道：“师座，从尸体数量来看，目测不会低于7000，炮营把国崎支队，18师团，第9师团的军营给全部扬了，起码又炸死炸伤3000鬼子，大胜啊！”


    听到这个和预想中出入不大的数字，周黎没有太过于激动。


    这一战的确是大胜，但只有一次机会。


    527团火力暴露了，鬼子还会头铁的使用人海战术，猪突冲锋吗？


    肯定不会，鬼子又不傻！


    接下来鬼子大概率会调来钢板啥的，顶着钢板进攻，然后用掷弹筒，步兵炮，迫击炮对527团防御阵地实施精准打击。


    也有可能使用李云龙打山崎大队的战术，土工作业缩短距离后，再利用兵力优势对527团发动猛攻。


    这两种战术不顶用，极有可能不顾朝香宫鸠彦的死活，发射毒气弹攻击，再不行，就调集重炮战机把虞山削平。


    看过无数二战影视剧，研究过很多二战著名战役战术的周黎，很快就想出好几种可行的战术。


    但他丝毫不慌，因为527团弹药充足！


    鲁迅说过，一切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


    穷则战术穿插，富则给老子炸。


    “别嘚瑟了，通知下去，各连排立刻组织士兵进行防化演练，戴防毒面具及格是7秒，6秒良好，5秒优秀，明早七点我会到每个连检查，排名垫底的连队扣半个月工资，营长扣一个月工资，公开做检讨。”


    周黎说完，张恒脸色狂变，扣工资是小事，反正也没命花。


    但公开做检讨就不行了，要脸。


    不行，必须给三营的四个连长下死命令，要是敢垫底，扒了他们的皮。


    “遵令，卑职这就去通知。”


    张恒立正敬礼，转身火急火燎的跑了。


    周黎坐在石头上，点燃根烟，思索着今晚鬼子会不会发动夜袭？


    ……


    东海，华中方面军司令部。


    作战指挥大厅笼罩在一片死寂中，唯有吊灯刺眼的亮着，将室内几十头鬼子高级将领参谋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扭曲。


    畑俊六死死攥着牛岛贞雄发来的电报，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电报上的文字仿佛带着血腥味。


    “支那军527团拥有大量重型迫击炮，全团配备半自动步枪冲锋枪和数量众多的轻重机枪……国崎支队、18师团、第9师团损失惨重，4个少将旅团长，10个大佐联队长，24个中佐，31个少佐，47个尉官，9741名士兵玉碎！！！”


    这触目惊心的伤亡数字，犹如一把刀狠狠插进畑俊六心脏。


    “八嘎！！！”


    惊怒交加的畑俊六撕碎电报，抓起桌上茶杯狠狠砸在作战地图上，滚烫的茶水溅湿了标注着红色箭头的进攻路线。


    “告诉我！周黎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重武器？”


    它咆哮着，声音因暴怒变得嘶哑，一众将领军官纷纷低下头，无人敢直视畑俊六充血的眼睛。


    提出人海战术的参谋长冢田攻最慌，不动声色的后退两步，尽可能的隐藏身形，降低存在感。


    倒是驻东海的海军第三舰队司令长谷川清不仅没被暴怒的畑俊六吓到，反而还有点幸灾乐祸。


    这群自大傲慢的陆军马鹿，都不进行试探性进攻，摸清敌人的火力部署就傻乎乎的冲上去，真是愚蠢至极。


    如果换做我们海军陆战队上，怎么可能败得这么惨？


    “大将阁下息怒，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先商议怎么消灭支那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