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充足睡眠是长高的良方，龙女每日坚持早睡早起，可今日发生的事让她没有丝毫睡意。


    她盯着桌上的夜宵，久久不愿入睡。她其实没胃口，可青镞询问是否需要来杯热浮羊奶时，她鬼使神差提出再加一叠貘貘卷。


    下午天君端给自己的点心，当时她没动。现在盯着回想，天君当时的举动太奇怪了。


    她与彦卿一落座，天君就点快乐茶，把蛋糕移到自己面前，似乎是下意识行为，就像照顾家中小辈一样。


    她只在将军们身上有过这种感受，天君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许是那张脸带来的错觉，她总觉得天君与景云像是一人，但这不可能，祂之前与景云同时出现，当时一人一神还斗嘴。


    疑问压在心头，虽然玄全说事情不用她忧心，她会找出解决之道，可自己如何能不担心。


    横竖睡不着，她决定去找景云聊聊。景云那么迁就自己，他一定会解答所有疑问。


    问过值守的侍卫，他们说两位将军已经回房。


    白露沿着游廊，却遇见同样睡不着的彦卿。


    少年月下挥剑，一次次向星神冲去，又被轻易打退。


    “心性纷扰。再来。”


    岚单手执剑，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祂手中拿着练习用的木剑，姿态悠然，而彦卿的飞剑散落四周，牢牢插入土中。


    值守云骑偷偷瞄着帝弓的教学，彦卿已是神策府演武考校的魁首，在收敛大部分实力的帝弓手下，依旧撑不住一个回合。


    彦卿气喘吁吁，却依旧握剑冲锋。他不知帝弓为何突然提出要与他对练，但求之不得的机会，必须尽力抓住。


    白露一时看呆，忘记自己出门的目的，还是实在撑不住申请中场休息的彦卿发现了她。


    “白露小姐，您还没休息吗？”


    “嗯，睡不着，想找将军们聊聊天。彦卿，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下午遇见的天君有点奇怪？”


    说起这个，彦卿也想起自己睡不着的原因，天君对他们太过熟稔，似是长辈在关心家中幼童。


    “确实，彦卿觉得天君对我们的态度有点像师叔。”


    “因为本就是一人。


    白露，拿着。”


    岚剑尖向下，将剑柄递向白露的左手。


    “是，帝弓大人。”


    状况外的白露懵懂接过，木剑太长，她需得抬臂才能令剑尖不接地，所以她干脆把剑抱在怀中。


    岚看着白露变扭的动作心下了然，“你不会用剑？”


    “白露未曾学过。”


    白露下意识回答，脑子里还在想‘本就是一人’的含义。每个字都懂，连在一起就不认识了。


    景云就是【时运】星神？！


    祂用天君的身份降下惩罚，又给持明留下一线希望。


    难道对持明的惩罚是景云的游戏？如同猫戏弄老鼠。


    持明曾经是最不担心生死的种族，他们很难经历真正意义上的死亡，虽没有仙舟人和狐人一样的自愈能力，受重伤后也可提前蜕生。


    如今，天君剥夺了轮回，持明只能等待死亡降临。


    祂为什么要这么做？


    祂明明不讨厌持明，与青镞也能共处。


    天君说祂惩罚，是因为自己与丹恒的遭遇，可景云……祂明明说过，持明族中更多的是普通人，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处境，还会请逃出玩的自己吃美食。


    祂清楚，但依旧要惩罚全族。


    白露情绪低落得盯着靴面，她想不通景云到底要干什么。自己提心吊胆一整天，心神不宁，始作俑者却一直在自己身边当善解人意的好叔叔。


    “那我给你讲兵法，彦卿也一块。景元的外书房在哪？”


    岚就纳闷了，这俩孩子怎么都不睡。


    以前军营中，大家累了一天都是倒头就睡，要是有什么心事，约上些人在校场练一通，把精力释放完，马上就困。


    看来，还是得用小时候的法子。


    “帝弓大人，请。”


    彦卿虽震惊，却未失礼数，收起飞剑，立刻在前面为岚带路。


    还未走下游廊，便见拐角处走出两人，景元与玄全结束会议正要去寻浴铁。


    两人看见帝弓赶紧见礼，有条蛇却从景元手臂上直起脑袋。


    “幺儿，换个方法如何~他们只是普通孩子~”


    温和的女声与冷血动物的外表形成强烈反差，白蛇看着呆愣的两小只轻轻吐出蛇信。


    “睡不着吗~


    摇篮曲还是故事~


    今晚一起睡我房间如何？


    白露睡床，彦卿睡软榻。”


    白蛇自顾自提问又安排，似是没注意到两人的僵硬的身体。


    即使早已被告知，真相摆在面前时，两小只还是难以接受。


    “师叔，你为什么要用女声？！”


    “景云，你自导自演？！”


    “星神又没有性别~什么叫我自导自演，我是八千年后的祂！”


    白露小脑瓜灵光一闪，“景云八千年后会成为星神！你可真够记仇的。”


    “谢谢夸奖，可祂现在已经是星神了~


    大人的事，你们就别掺和了~我保证无论发生什么，持明肯定会存续下去。


    现在，都去睡觉吧~”


    白蛇探出身体，用动作告诉景元把自己放到白露肩上。鳞片滑动的声音听得白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虽然有些持明也长鳞片，但蛇果真还是不同的！


    “景……景云，你可以自己走吗？”


    龙女牙齿打架，声音颤抖。


    “好狠的心呐~让伤患自己走路~这样如何？”


    白蛇散为烟雾，重新在白露肩头聚集成一团，变化为一只白猫的模样。小小的白猫站在白露肩头，金色的眼睛流露笑意。


    “酷！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可是星神呀，这种小事简简单单～”


    白露的称赞祂很受用，开心得轻晃尾巴。


    彦卿赞叹：“和将军养的猫长得真像。”


    与幼猫不同，星神所化的猫是一只等比缩小的胖猫，与景元的白猫如出一辙，只是眼睛颜色不同。


    岚看着变成猫咪的福图纳，与云定制的机巧白猫一模一样。


    明明有现成的机巧鸟，却定要一比一还原的白猫，理由就是猫毛茸茸的，不用还能抱着当枕头。祂特别喜欢猫，尘歌壶里少说就有二十多只。


    啊，现在它们在景元卧室里。


    “将军们与帝弓有正事，孩子们该去睡觉咯～”


    猫蹲下身，抬起一只爪子指向小院的方向。


    “站稳，小心掉下去。”


    白露抱着木剑准备出发。


    岚好心提醒：“可以拎后脖颈。”


    “怪不得都说女儿是小棉袄，还是白露贴心～”


    猫转头狠狠给了祂一眼刀，而后催促彦卿快些出发。


    “彦卿，”岚叫住正欲行礼告退的骁卫，“剑术不错，比我当年也不遑多让。撑这么久，该有彩头。”


    星神解下腰间的平安扣递给彦卿，玉质温润，是景云刚从库房里翻出来的宝贝。


    “谢帝弓！”


    彦卿喜出望外，自己不但能得帝弓指导，还受到表扬！


    他郑重接过平安扣，在福图纳的催促声中离去。


    等白露与彦卿走远，岚才看向两位将军。


    “计划，父亲与你们说了？”


    “是。”


    “可惜没说全。”


    岚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张光锥递到景元面前。意思很明显了，神策将军没有拒绝选项。更何况，帝弓给了彦卿平安扣，给了那孩子未来留在仙舟的保障。


    景元放空头脑，让光锥引导自己的意志。


    ……


    房间正在瓦解，透过残破的四壁，能窥见漆黑的星空。


    杂物漂浮在半空，被黑雾吞噬。


    景元的意志顺着记忆主人的视线，看向手中握紧的障刀。


    他当然识得此刀—萦云。记忆主人的身份呼之欲出，景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