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谷扬上，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吸溜”声撕扯着夜色。


    “吸溜～”


    “吸溜～”


    那声音，如同受伤的猛兽在舔舐伤口，又像粗糙的砂纸反复刮过骨头。


    在空旷的谷扬上显得格外刺耳渗人。


    惨白的月光泼洒下来，映照着树影婆娑。


    微风掠过，树叶沙沙作响。


    卷起地面几缕打着旋儿的灰尘，旋即又无力地消散。


    月光下，一只半人半狼的妖兽正匍匐在地。


    贪婪地舔舐撕咬着一根泛着血色的骨头。


    它身下。


    是大片浸透了泥土，和变得暗红的血迹。


    原本晾晒在谷扬上的金黄麦粒，此刻与污血混合，深陷在泥泞之中。


    不远处，一个衣着简朴的老农躺在地上，腹部被粗暴地撕开一个大洞，内脏不翼而飞。


    他双眼圆睁，布满惊恐的血丝，脸上的表情凝固，写满了死前的痛苦与难以置信。


    “呜……汪！”


    一声带着颤抖的犬吠打破了令人窒息的舔舐声。


    一只体型不小的黄狗在不远处呲着牙，后腿因恐惧而微微打颤，却仍强打精神，对那漆黑的身影发出警告。


    倒在地上的，那是养育它多年的主人。


    “汪汪汪汪！”


    半狼妖兽对犬吠充耳不闻，头也不抬。


    只是专注地咀嚼着口中的美味，发出“咔嚓咔嚓”和“吧唧吧唧”的瘆人声响。


    “呜……汪！汪汪汪汪！”


    黄狗见怪物毫无反应，胆气似乎壮了几分，吠叫得更加急促响亮。


    “吧唧。”


    咀嚼声戛然而止。


    那妖兽猛地停下动作，喉咙里滚出一声非人的低沉咆哮。


    下一瞬，一道模糊的黑影如闪电般掠过！


    “嗷呜！”


    黄狗的吠叫瞬间变成了哀鸣，随即彻底消失。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再次在死寂的谷扬上回荡开来。


    月光拉长视角。


    只见整个喧嚣的谷扬，此刻如同修罗扬。


    数十具残缺不全的尸体零散地倒伏在血泊中，将地面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远处，村庄深处还隐隐传来断断续续的凄厉惨叫。


    ……


    ……


    从黑市“满载而归”后，虞胜果断把写报告的苦差事甩给了工具人陈知行。


    回到家中，他自己则惬意地往椅背上一靠，活脱脱一个“葛优躺”。


    激活了稽查司铭牌上的直播APP，熟练地设置成全息景象模式，点进了“小兔兔乖乖”的直播间。


    唰！


    一个流光溢彩的虚拟火箭呼啸着腾空而起，炸开满屏特效。


    “哇！！”


    一声甜得发腻的惊呼响起，紧接着是毫不掩饰的狂喜：


    “胜哥哥来啦！多谢胜哥哥送的超级火箭！祝胜哥哥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心想事成，永远不死！长生不老！仙福永享！”


    屏幕里，穿着女仆装、戴着兔耳朵的可爱主播小兔兔乖乖，脸蛋红扑扑的。


    小嘴像抹了蜜一样，对着虞胜的全息投影就是一通天花乱坠的吹捧。


    这马屁显然拍得虞胜十分受用。


    唰！唰！唰！


    又是十枚超火连发，火箭队列霸占了整个屏幕。


    “哇哇哇！！谢谢胜哥哥！还是胜哥哥最疼人家了！爱你哟！胜哥哥！么么哒！”


    小兔兔乖乖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比划着爱心手势。


    然而，这温馨的互动瞬间被刺耳的“滴滴滴滴滴”警报声打断。


    虞胜的铭牌疯狂震动起来。


    小兔兔乖乖的全息影像猛地一阵剧烈闪烁扭曲，如同数据流崩溃般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的大脸盘子。


    正是冯大通，他满脸油光锃亮，头顶亮堂堂的脑门一阵青筋直跳。


    “卧槽！”


    突如其来看到这一张大脸，虞胜心中大惊。


    “特么的！冯胖子！我不是把你拉黑了吗？！”


    他嫌弃地往后缩了缩脖子，仿佛能闻到对方喷过来的唾沫星子。


    “虞胜！勾八的！”


    冯大通的咆哮声巨大，几乎要震碎铭牌的扬声器。


    他眉毛气得倒竖。


    “你又用权限给女主播刷礼物是吧！那刷的都是老子小金库里的钱！你真该死啊虞胜！”


    唾沫横飞，隔着全息投影都能感受到那股怨气。


    “你还敢拉黑我？！你的权限高还是老子的权限高？！”


    显然，大半夜被突如其来的大量投诉惊醒，还得处理小金库失窃案的冯局长，此刻正处于暴怒的顶点。


    虞胜翻了个白眼，对这种毫无营养的咆哮充耳不闻。


    他懒得跟这个油腻的胖子废话，哪怕对方是顶头上司。


    手指一划，干净利落地再次挂断通讯。


    “拉黑？太低级了。”


    虞胜撇撇嘴，手指在铭牌后台飞快操作。


    “这次给你来个深度屏蔽，除非你站我跟前，否则别想再搜到我。”


    他满意地看着操作完成的提示。


    ……


    次日，虞胜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十点才悠悠转醒。


    揉着惺忪睡眼看了眼时间。


    嘟囔了一句：“上午就不去了，反正稽查司又不打卡。”


    磨磨蹭蹭到十二点，才慢悠悠地爬下床。


    “干饭要紧！”


    他豪气地点了一份价值1000大洋的超级豪华珍珠鸡腿饭外卖。


    正津津有味地啃着滑嫩的鸡腿，一个严肃的问题突然蹦进脑海。


    “玛德！灵核里堆的那些妖兽肉怎么办？我又不会做！可那玩意儿大补啊，不吃浪费了！”


    他内视了一下灵核空间，自从突破到蕴灵八重，空间扩大了百倍不止。


    里面堆满了从开脉境到炼骨境的妖兽尸体，最珍贵的当属那头被“牵丝戏”完美切割的蕴灵境铁甲暴龙。


    灵核内时间几乎静止，肉质新鲜如初，没有丝毫变质。


    “得找个厨子……不知道陈知行那小子会不会？”


    虞胜想到就做，直接拨通了陈知行的通讯。


    “喂？虞哥？”


    通讯那头传来陈知行小心翼翼的声音，背景似乎有点嘈杂。


    “陈知行啊！”


    虞胜嘴里塞着鸡肉，声音含糊但理直气壮，“你会做饭不？”


    “啊？”


    陈知行明显一愣，但还是老实回答，“会啊！我从小就自己过，做饭肯定没问题！”


    说到这个，他语气里难得带上一丝自信。


    虞胜松了口气：“那就行！回头……”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陈知行带着点焦急的声音打断了。


    “虞哥！那个……百花楼的柳执事和天机阁的玄诚子道长，按您昨天的吩咐，一大早就来稽查司等着了，这都坐了一上午了……”


    陈知行提醒道，声音压得很低。


    啪！


    虞胜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靠！把这茬忘了！”


    那点从起床就萦绕的不对劲感终于找到了源头。


    “那就让他们等着！”


    虞胜咽下嘴里的饭，语气毫无波澜。


    “下午不是工作时间吗？急个锤子！”


    下午两点半，稽查司特勤办公室的门才被“吱呀”一声推开。


    虞胜嘴里叼着根牙签，“这破门！明天就给他换了！勾八赵之安！不舍得出钱！还得我来。”


    他双手插在黑色风衣口袋里，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晃了进来。


    办公室里，百花楼的负责人柳含烟和天机阁的老道士玄诚子早已等候多时。


    柳含烟依旧是一袭水红衣裙，风姿绰约。


    只是，坐了一上午。


    脸上那标志性的妩媚笑容难免带上了几分僵硬和幽怨。


    见虞胜进来，她立刻起身。


    水袖轻摆，眼波流转，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


    “哎呀，虞特勤，您可算是来了。奴家这腰都快坐断了，茶水都喝淡了，您真是贵人事忙呢~”


    声音又酥又媚，仿佛带着小钩子。


    虞胜眼皮都没抬，径直走到自己宽大的办公椅前。


    大马金刀地坐下，身体向后一靠。


    双脚“哐”地一声毫不客气地搁在了实木办公桌上，震得桌上的笔筒都跳了一下。


    他斜睨了柳含烟一眼，语气嫌弃：“离我远点说话，有点骚，味太冲了。”


    柳含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精心维持的媚态碎了一地，只剩下一阵难以言喻的尴尬。


    “噗嗤……”


    旁边一直闭目养神的老道士玄诚子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即赶紧咳嗽两声掩饰。


    虞胜的目光立刻像刀子一样甩了过去，落在老道士那张仙风道骨的脸上。


    他语气更冲：“牛鼻子，笑什么笑？闭嘴！装模作样的，你以为cos清河尊者就有人看的上你吗？宝宝巴士！”


    玄诚子老道的笑容僵在脸上，化作一脸的无语，默默地闭上嘴。


    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那微微抽搐的嘴角，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只剩下虞胜百无聊赖剔牙的细微声响。


    “行了，废话少说。”


    虞胜终于把脚从桌上挪下来，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办公室。


    “叫你们来，就一件事：你们两家在黑市的人手，太少了！跟摆设似的！从今天起，给我加派人手！越多越好！”


    柳含烟和玄诚子闻言都是一怔，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困惑。


    稽查司主动要求宗门势力增派人手进驻黑市？这唱的是哪一出？


    “虞特勤。”


    柳含烟试探着开口，声音收敛了之前的媚态，谨慎了许多，“不知增派人手，具体是要……？”


    虞胜手指在桌面上不耐烦地敲了敲：“具体要求？”


    他先指向柳含烟。


    “你们百花楼，在黑市最繁华的地段，给我弄一个平光市最大、最高档的洗浴按摩中心！要正规的！给那些荤菜店上上强度！”


    他特意强调了“正规”二字，眼神带着警告。


    柳含烟彻底懵了，红唇微张，美眸圆睁，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洗浴按摩中心？


    我们百花楼是搞情报和高端娱乐的啊！


    开澡堂子？？


    她内心疯狂腹诽：“这位爷是不是昨晚喝假酒还没醒？还是故意消遣我们？”


    没等柳含烟消化完这离谱的要求。


    虞胜的手指又转向了玄诚子老道，语气不容置疑：


    “你们天机阁，两个任务。


    第一，捐钱！给稽查司捐一笔治安维护费，数额嘛……看着办，但要让我看到诚意！


    第二，在黑市开一家中医堂。诊金要便宜，药材要地道，要能真正惠及那些穷哈哈的底层散修和平民。


    名字我都替你们想好了，就叫天机济世堂。


    搞起来！”


    玄诚子老道那古井无波的脸上，此刻终于绷不住了，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捐钱还好说，开个面向底层的中医堂？


    我们天机阁是推演天机、贩卖情报和高端法器的啊！


    不是开善堂的！


    老道士内心也是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


    “这位特勤大人行事……当真是天马行空，不拘一格（神经病）啊！”


    两人都沉默了，脸上写满了“你在逗我？”的复杂表情。


    “怎么？”


    虞胜挑了挑眉，身体往后一靠。


    翘起二郎腿，脚尖悠闲地晃着。


    眼神却锐利如刀，带着冰冷的审视和不耐烦。


    “有意见？还是觉得我虞胜说话不好使？”


    他周身那股蕴灵八重的强大气息顿时一震，以及虞胜昨日留下的狠辣印象。


    瞬间压得柳含烟和玄诚子心头一凛。


    他们毫不怀疑，此刻只要流露出半点质疑或抗拒，眼前这位煞星绝对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更何况，眼前这年轻男子，仅仅不到双十年华，就有着如此深不见底的实力。


    定是哪家柿子出门历练，背后指不定藏着什么巨鳄呢！


    柳含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满腹的荒谬感和吐槽欲。


    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职业化微笑。


    “没……没意见。虞特勤高瞻远瞩，为黑市繁荣稳定计，奴家，百花楼定当全力配合，尽快落实。”


    玄诚子老道也收敛心神，打了个稽首。


    面无表情实则心中滴血地应道：“无量天尊！虞特勤心系黎民，悲悯众生，实乃，实乃我辈楷模。


    捐资助公，开设医堂，济世利民，我天机阁……义不容辞。”


    这番话他说得极其艰难，差点咬到舌头。


    “很好。”


    虞胜满意地点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算你们识相的笑容。


    “那就这么定了，柳执事，玄诚子道长，你们都是聪明人。具体怎么做，不用我教吧？我要尽快看到成果，明白？”


    “明白！”


    “贫道省得。”


    两人连忙应声。


    “行了，没别的事就滚蛋吧。”


    虞胜挥挥手，像打发苍蝇一样，“陈知行！送客！”


    看着柳含烟和玄诚子带着一脸吃了苍蝇般的复杂表情退出办公室。


    虞胜哼着小曲，重新把脚翘回桌上。


    心中想得却是姜明，“路铺好了，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抄家才几个钱？不如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