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暮警官原本一肚子的劝告正打算输出，突然被打断，一时有些心梗。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对面三人，其中两位是即将成为同僚的年轻人，另一位则是案件相关人员。


    最终同意了长谷川千鹤的要求：“有些细节可以告诉你们，但是必须保密。萩原和松田，你们应该清楚规矩吧。”


    “这个没有问题，我们都懂的，目暮警官！”萩原研二第一时间答应。


    见他们都认真起来，目暮警官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整理完脑海中的信息，他才慢慢说出这起连环杀人案的始末。


    “那我就从第一起案件说起吧。7月15日，第一名受害者在放学回家路上失踪，直到8月16日清晨，才有人在杯户公园发现了她的尸体。”


    “第二名受害者是在8月21日失踪，第二天，警方在堤无津川河边找到了她的尸体。第三名受害者是8月31日，也就是昨天晚上失踪的，今天一早，她的尸体出现在户山公园。”


    “三名死者被发现时，全身透着不自然的粉红色，身穿白色纱裙。除了这条裙子外，她们身上没有任何东西。至今，我们都没有找到她们失踪时携带的个人物品。”


    “根据法医鉴定，除了第一名死者被发现时死亡时间超过一周，另外两名都是在十二小时内遇害的。”


    说到这里，目暮警官停顿了下，脸上闪过沉重。他沉默片刻，才继续低声说：“这三名死者生前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殴打，尤其是第一名死者......情况最严重。”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都握紧拳头，脸上流露出压抑的愤怒和不忍。


    “因为死者身身上没有留下任何个人物品，我们只能从死因入手。你们应该知道，三名死者的死因都是低温冻死，这也是她们的尸体呈现出粉红色的原因。”


    “法医在第二名死者头发上，检测到海水结晶，还带着淡淡的鱼腥味。所以，我们推测第一案发现场可能是在海鲜加工场所的冷库里。”


    “那你们应该把东京附近的专门冷冻海鲜的冷库都排查过了吧？”松田阵平插话，语气有些直接，“看你的表情应该是没什么发现，所以说——”


    松田阵平的语气相当不客气，就差直接说【你们不是什么线索都没有吗】。


    萩原研二微笑着打断：“小阵平的意思是，如果单凭这个线索，范围还是太广了。不一定非是海鲜加工场所的冷库，也可能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看到来电人是降谷零，萩原研二略带歉意地笑了笑，还是接起了电话。


    “萩原，是冷链配送车！”电话里传来降谷零笃定的声音，“犯人之所以不得不将尸体丢弃在东京各个不同地点，很可能因为他是冷链配送车的工作人员！”


    留在警校的降谷零、诸伏景光和伊达航三人一直在反复推敲这个案件的疑点。其中，最大的疑点就是三个抛尸地点位置完全不同，甚至相互之间的距离并不近。


    就在这时，降谷零瞥见了一辆给警校食堂送货的运输车。车厢上【三井仓库冷链】几个字瞬间像是一道闪电划过他的大脑。


    是啊，如果是冷链配送车，那么一切都解释地通了。


    大型超市、刺身餐厅......这些场所每天都需要极高要求的冷链配送。东京的街道上每天都有数不清的货运车穿梭往来。这些货运车不论停在哪个角落，都不会有人觉得可疑。


    这就是凶手能够一直犯下罪行，却始终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原因！


    几个月的默契让萩原研二仅仅是听到这句话，立刻明白了关键所在：“谢了，小降谷，这个消息非常有用！”


    挂掉电话后，萩原研二的脸上浮现出抑制不住的兴奋：“目暮警官，死者头发上的海水结晶和鱼腥味，还有另一种可能——凶手使用的是冷链配送车，而那辆车当天刚好运送了海鲜！”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第一、和第三名死者身上没有检测出这些，因为冷链配送车每天运输的货物不一定相同！”


    目暮警官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对啊！如果是冷冻车，车厢温度能低到零下十八度以下，完全可以在几小时内把人冻死。”


    “不仅是这样，”萩原研二接着说，“之前我们一直想不通，凶手为什么要把三具尸体抛弃在三个完全不同的地方。尤其是第二和第三名死者，时间那么紧，还要跑遍不同区域去抛尸，这是为什么呢？”


    “如果他是冷链配送车的工作人员，一切就都说得通了。”松田阵平轻笑一声，说出来的话却讽刺意味极重，“杀人抛尸都不忘本职工作，这个凶手可真是敬业啊。”


    “东京的冷冻车数量可是很惊人的。”长谷川千鹤不想打击他们，但是她曾经做过相关课题，对这些数据还有印象，“得益于日本人的饮食习惯，东京拥有全球最大的海鲜消费市场。单是筑地市场，就需要一支庞大的专用车队在夜间和凌晨进行配送。”


    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长谷川千鹤抿了抿嘴唇继续说：“日本冷运、雅玛多冷链、三井仓库冷链，这三家是目前东京商圈最主要的冷链物流公司。这还不包括中小型运输公司，它们多多少少也会有几辆冷冻车。”


    “单是拥有冷冻车的运输公司，就有几百家。冷冻车的具体数量更是难以估算。想一周内从中找出第一案发现场，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只要调查8月21日和8月22日运输过海鲜的冷冻车，范围能大大缩小了吧。”松田阵平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三位警官，话中带着深意，“就算工作量再大，也比毫无头绪，四处乱找要好得多吧。”


    “不，还有一个线索。”长谷川千鹤眨眨眼，“是那条裙子。”


    目暮警官有些疑惑：“那条裙子怎么了？凶手很谨慎，不仅剪掉了标签，款式看起来也很普通，没什么特别的啊...”


    不仅是他，其他人也都满脸困惑地看着她。


    长谷川千鹤抽了抽嘴角，不是吧，他们真的完全没看出来吗？


    “那可是C家今年的夏季新款啊！”长谷川千鹤简直无语，“而且，就算标签被剪掉了，那条裙子也不普通好吗？光看裙摆上的手工刺绣，就知道了肯定是名牌货啊！这不是很明显吗？”


    “诶？”众人齐齐露出豆豆眼，“是这样吗？”


    这一刻，目暮警官想要有一名女下属的心情达到了顶点。


    之前就一直觉得办案期间，无论是做笔录还是审讯，当涉及女性相关人员时，他们这一群大男人总是束手束脚。现在更是连这么明显的线索都能看出来！


    如果有女警的话，一定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吧...


    今年恐怕是没希望了。


    目暮警官的视线扫过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他的上级松本清长早就去警校物色过人选，目前并没有适合搜查一课的女警。


    明年！明年一定要招一个女警进来！


    如果长谷川千鹤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吐槽，在场难道没有女警吗？


    而且总觉得时尚相关的东西就该女性来关注，这根本就是刻板印象。她能认出这条裙子，纯粹是因为自己喜欢好看的衣服鞋子，平时就爱好研究穿搭。


    如果对这些不感兴趣，就算警视厅招一千个女警，也是白搭。


    “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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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是这样的话，那只要去品牌店询问店员，应该就能查到购买这些裙子的客人信息吧。”萩原研二的脸上重新挂起笑容，“毕竟一口气买那么多条的顾客，店员肯定会有印象！”


    “那也不一定，”松田阵平泼了盆冷水，“这个凶手这么狡猾，不太可能在同一家店买多条裙子。虽然我不清楚这个品牌在东京有多少分店，但是不能排除他会通过不同渠道分别购买。”


    长谷川千鹤意外地看了眼松田阵平：“松田，你倒不像嘴上说的那样完全不了解嘛！这个品牌在东京总共有三家门店，而且他们对每位购买成衣的客户都会做登记。如果凶手是自己去买的，他的信息一定就留在品牌的客户记录里。”


    “只不过嘛...”千鹤话锋一转，“他们的客户信息成千上万，想要找到那个凶手，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不管怎么样，这也是一条线索。”目暮警官神情稍稍放松，“运送海鲜的冷链配送车还有死者身上穿的品牌裙子，我们搜查一课都会全力追查！”


    “既然这样，你们就不用再分散警力来保护我了。”长谷川千鹤挑起眉，“查冷链配送车和品牌店客户信息，这两项可都是大工程。如果还要专门派人守着我，一周事件真的能查出有用的线索吗？”


    目暮警官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下一秒——


    “不行！！！”病房里响起异口同声的拒绝。


    “这不是闹着玩的！对方可是个心狠手辣的连环杀人犯！”松田阵平双手抱胸，上下打量着长谷川千鹤，发出嗤笑，“你看看你这细胳膊细腿，三个你捆在一起都是给犯人送菜！怎么敢说这种大话？”


    萩原研二连连点头：“是啊千鹤，你忘了以前冬季马拉松，才跑了三公里，你就嚷嚷着快要死了。最后是我和松田轮流把你背到终点的。”


    “这种事就不用特意说出来啊！”长谷川千鹤简直想捂住他的嘴，“好吧好吧，你们非要守着就守着吧！”


    目暮警官看着眼前这张年轻鲜活的脸，脑海中却不自觉想起另外三张毫无生气的面容。发生这样的惨案，还是连续三起，无疑是对警视厅的沉重打击，对受害者家属更是难以治愈的创伤。


    从8月16日发现第一名受害者的尸体到今天，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期间，不仅是目暮警官，搜查一课的大部分警员几乎都没有回过家。前几天白天他去洗手间时，还看到有年轻的警员坐在马桶上打瞌睡。


    他们之所以拼尽全力也要抓到那个凶手，就是为了让国民能够安稳幸福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此刻，他温和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长谷川桑，刚才护士说你需要住院三天，接下来我会安排同事过来轮流守夜。”


    “等等！”长谷川千鹤瞪大眼睛，“那三天后我出院了呢？你们不会还要跟到我家来吧？”


    “千鹤，你现在不是搬出宿舍住在公寓里吗？警察只要在楼下或者对面守着，你房间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萩原研二提议。


    “什么？！”


    “确实，”松田阵平皱着眉想了想才说，“你的生活很简单，凶手不太可能在学校对你下手。唯一的机会就是你回家路上和家里。你住的公寓是外置楼梯的老式结构，那种地方想要强行闯入太容易了。所以还是得有人盯着才行。”


    “不，其实也没那么容易......”


    “好了，既然这么决定了，今天就先交给萩原和松田。从明天开始，我们搜查一课会轮流在医院值守。”


    谁跟你们说定了？！


    长谷川千鹤只觉得眼前一黑，这下子真的要被警察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