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纾潜出水面。触手鬼怪此时恨不得撕碎她，身体上的触手几乎全部靠近岸边，等待遇纾上岸时立即绞杀。


    触手把遇纾前方能上岸的地方堵得水泄不通。她当然没有傻傻地靠近危险。


    她在水面上身体放空地漂浮着，像是在打一场持久战，比谁更有耐心。


    水面上的温度不是陆地上能比的。在水中待久了，全身冰凉。遇纾改变策略，潜入水中。不管她游往哪一个方向，触手都会在岸边等待她上岸。


    湖水的颜色越来越深，从浅蓝色变为深蓝色。遇纾浮出水面换了一口气。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呼唤她，吸引她靠近。


    遇纾身体不受控制地游向深水区。眼前的景象不断变换着，湖水颜色深，但不影响视线。


    当遇纾消失在深水区后，两只鬼怪远远侦查情况。水面很平静，就像是遇纾从没出现过一样。


    时间久了，它们已经按捺不住。


    两只鬼怪缓缓靠近湖水。触手鬼怪走到红眼鬼怪前面。只要湖面上有点细微的波动，它们就会害怕地往后退。


    距离湖水一米左右它们就不敢靠近，死死盯着湖面。


    湖底的光线很暗。越往底部游，身体越发吃不消。遇纾努力寻找吸引她的东西，只觉得离得很近，但寻不到踪影。


    探出水面那一刻，终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余光一瞥，捕捉到岸上的两只鬼怪落荒而逃的背影。


    遇纾游到岸边。两道具有攻击性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这次触手鬼怪不再偷偷摸摸，而是直接明了地展示它的攻击性，触手飞速攻向遇纾，眼中是几近疯狂的执着。


    红眼鬼怪唇角流淌的口水滴落在草地上，似乎这次的计划势在必得。


    遇纾跪坐在原地没有任何动弹。细长触手快要攻击到她时，一根尖锐的木棍精准地扎穿触手，留下一个窟窿。


    兴奋的目光变了味，变得痛苦麻木。收回触手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触手，锋利的刀锋划过，触手瞬时一分为二。


    一半被触手鬼怪收回，另一半在卿别忆手中蠕动着。


    卿别忆视线扫过两只鬼怪，右手紧抓着割断的触手，左手握着黑色刀柄，刀尖滴落着沾染在上面的液体。


    触手鬼怪在伤口上涂抹着身体上流动的液体，紧紧盯着另一半触手，眼神愤恨。目光上移，红棕色眼球快要突出眼眶，显得十分诡异，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卿别忆。


    随后转动眼球望向旁边的红眼鬼怪。躲在触手下的与眼球颜色相同的嘴唇显露在外，嘴中吐露出的“舌头”是缩小版的触手，与其他鬼怪不同的是没有牙齿。


    它们的声音不大不小，有些刺耳。也许是因为对立面听不懂它们的语言，它们才这么肆无忌惮。


    小鱼怪站在遇纾面前比划着动作。遇纾反应过来，小鱼怪这是在当翻译官，翻译两只鬼怪正在谈论的话。


    “卿别忆，它们要围剿我们！”遇纾朝着卿别忆喊道。


    “我知道，不用担心。”卿别忆很从容，完全没有被打乱阵脚。


    两只鬼怪听到遇纾的声音有些恼羞成怒，嘴中咒骂着。


    卿别忆不满地“啧”了一声，好笑道：“既然敢说就不要怕别人知道。”


    两只鬼怪讶异，朝着卿别忆吼叫。卿别忆眼底的凉意毫不遮掩，甚至有些厌烦：“你们那肮脏的舌头是不想要了吗？”


    遇纾只能根据卿别忆的回答猜测对话内容。她认识卿别忆这么久以来，从没见过卿别忆这副模样。


    小鱼怪也尽自己所能努力翻译着，但到后面小鱼怪停下动作，趴到遇纾腿上，佯装自己累了，身体软绵绵的。


    尽管小鱼怪表现得很真切，遇纾还是看出小鱼怪是不想让她知道它们谈论的内容。


    遇纾轻轻抚摸着小鱼怪的头。小鱼怪不忍心向她翻译那些辱骂她的内容。然而小鱼怪不知道的是，遇纾根本就不会在意，她已经习以为常，什么样的词她都见过。一开始她会在痛苦与自我中逃避，久而久之会麻木，不会在心中激起一丁点涟漪。


    草原中不断涌入奇形怪异的鬼怪，有的手和脚是反着长的；有的身上挂满眼珠；繁衍能力极强的大虫也出现在队列中。


    遇纾看到熟悉的面孔，有些震惊。她属实没想到会以这种场景见到繁殖能力极强的大虫。


    有了触手鬼怪的帮衬，很多鬼怪能自由出入任何地方，就连部分鬼怪的能力也会被触手鬼怪所压制，甚至是控制。


    部分鬼怪看到卿别忆时，准备打退堂鼓，却被红眼鬼怪抓住扔向卿别忆。卿别忆动作灵活地躲闪着。周围的鬼怪越来越多，认了命，在地上不敢动弹。


    卿别忆没有理睬这些被当牺牲品的鬼怪。这一幕既讽刺，又刺眼，他对鬼怪这种做法嗤之以鼻。


    “你们确定不收手是吗？”卿别忆冷淡地说道，“到最后可没有反悔的机会。”


    触手鬼怪眼中只有胜利的姿态，以及愤恨。


    “行，那就如你们所愿。”卿别忆望向坐在岸边的遇纾，问道，“在湖水中你是不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你？”


    闻言，遇纾感到不可思议。她从未和卿别忆提及，卿别忆是怎么得知的？


    潜下水就是为了这莫名的吸引力，只是还需下水查看。


    而卿别忆说出一个令她惊讶的话语。


    “它本就是属于你的东西。只需要你把它寻回，就为你所用。”


    遇纾看着卿别忆，久久没有回神。到目前为止，卿别忆依旧让她捉摸不透。


    卿别忆还要说什么时，突然被触手鬼怪打断。触手鬼怪让所有鬼怪把他们围堵在这片草原中，要么被鬼怪吃掉，要么溺死在湖中。


    遇纾安置好腿上的小鱼怪，嘱咐它躲好，千万不要暴露位置。


    小鱼怪拉着遇纾的手，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


    “不行，湖水对于你来说会丢命。你乖乖在陆地上，切记一定要躲好，你现在只能靠自己。”遇纾严词拒绝，语气严肃。


    现在小鱼怪是鬼怪们的眼中钉，不可能会放过它。


    “我会尽快回来，保护好自己。”遇纾哑声又说了一遍，紧接着她站起身邀约卿别忆，“卿别忆，过来，陆地上不安全。”


    鬼怪们不敢靠近湖水，只敢在陆地上示威。


    草原已经被鬼怪占领，唯一安全的地方只有湖水。


    卿别忆向着遇纾跑去时，身后是无数只鬼怪。他伸出手，拉上遇纾的手腕，“噗通”一声，水花四溅，两人消失在湖水中。


    鬼怪没料到有这一出，眼中只有抓到他们的渴望，像下饺子一样，一只只落入水中，瞬间被湖水瓦解。


    湖水并没有受到鬼怪的影响。迅速瓦解完鬼怪后，水质又恢复了清澈，而鬼怪的出现只是一个微乎其微的插曲。


    草原中回荡着鬼怪的哀嚎声。能施以援手的触手鬼怪冷眼旁观，犹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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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路过看戏的，内心溅不起一点波澜。


    有的鬼怪甚至在同伴身后，冷漠地伸出“手”把同伴推入湖中。


    只是几分钟的时间，草原上的鬼怪就消失了一大半。死的都是垫脚石。它们为了把湖水“喂饱”绞杀同伴，想踩着同伴的尸体进入湖中。


    它们不知道的是，无论“投喂”多少，湖水依旧是容不下它们。


    鬼怪们虎视眈眈地盯着同伴。刚要下手时，触手鬼怪伸出它那可以随便调节长度的触手，挽住要攻击同伴的鬼怪。被举到半空中的鬼怪挣扎着，瞬间断为两部分。


    切分为两部分的鬼怪瞪着双眼，没了生命特征，也没有复活能力。


    其余互相残杀的鬼怪停下动作，鸦雀无声，不敢造次。


    草原上终于恢复平静。触手鬼怪挽住一只鬼怪，把它举到湖水上空，嘴里说着什么。鬼怪颤抖地摇头，触手一松，它便落入水中，再无生还机会。


    湖水沟壑处深不见底，颜色只有单一的深蓝色。遇纾感应着吸引力的所在之处，那股吸引力很强烈，强烈到她快要失去自我意识。


    卿别忆在遇纾身后。每当遇纾状态不对，就会提醒她。


    当两人浮出水面换气时，头顶正好是一只鬼怪。他们反应迅速潜下湖底。换气那片区域被扔下鬼怪，触手鬼怪企图用其他鬼怪攻击他们。


    再次潜入水中，遇纾还是希望渺茫地寻找要找的东西。这还是次要的，重点是她并不知道要寻找的东西是什么，只能闷头寻找。


    她也没有机会问卿别忆，因为一张嘴就会有危险。她只能依靠吸引力一遍又一遍地寻找那些遗落的角落。


    有那么一瞬间，遇纾视野变得清明。隐藏在水中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可惜的是，她并没有看到她想要寻找的东西。


    视野又被遮挡。灼热感一闪而过。遇纾抬起手，仔细辨认，触感很真实，不是错觉。


    她转变方向，向着感应强烈的区域游去。指尖再一次被灼热感触碰。


    那东西近在咫尺，很强烈。遇纾闭眼感受着，再次伸出手去捕捉。灼热感在掌心弥漫开来，却看不见是什么东西。


    遇纾在水中向卿别忆比划着。卿别忆会意，紧跟着她一起向着水面游去。


    探出水面时，鬼怪们改变策略，通通围堵在岸边。尽管它们很害怕，但为了多活一段时间，它们只能听命于触手鬼怪。


    遇纾第一时间便查看手中的东西。离开水后，手中显现出一只蓝色的画笔，笔头呈圆形，笔尖有水珠滴落。


    见到真容，遇纾终于明白为什么在水中看不到——画笔的颜色与湖水的颜色一模一样，难怪她感应到就在旁边，却怎么也找不到。


    卿别忆慢她几秒浮出水面。遇纾转了一圈画笔，研究用途。


    “这怎么用？”遇纾在卿别忆面前晃了晃画笔，一直紧绷的神经在找到画笔后，逐渐放松，“这里的颜料只有绿色吧？”


    “湖水是主要颜料。”卿别忆缓缓说道，“脑中想象你想使用的颜色，画笔自然而然就会绘画出那种颜色。”


    遇纾了然，继续问道：“画布呢？在空中画就行了吗？”


    卿别忆抬头望向灰色调的天空，说：“天，就是画布。但是你说的方法……也行，因为是相辅相成的。”


    遇纾低头，湖水中映照着天的颜色，湖水也是一个很好的画布。


    以湖水为颜料，天为画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