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遇纾目光落在卿别忆身上时，一脸不明所以。


    卿别忆身后除了树林之外，空无一物。


    她又望了小鱼怪一眼，后者依然是一脸恐惧。


    当她重新抬脚时，小鱼怪的力道丝毫没有减弱，似乎不想让她靠近，才紧紧缠住她。


    遇纾百思不得其解，掰开小鱼怪的蹼爪，刚抬脚又被缠住。


    “你这是干嘛？”遇纾耐心已经用尽。尽管小鱼怪很可爱，但她也不可能这么周而复始地和它纠缠。


    小鱼怪的耳朵微微动了动，身体却不为所动，犹如一根绳子，只要没有外力解开，就永远保持不变。


    遇纾被它这副模样气笑了，戳了戳它头上的小角以示警告。


    可这并没起到作用。


    她已想到下一步方案，把捣蛋的小鱼怪绑起来。出乎意料的是，小鱼怪主动松开了束缚她脚腕的蹼爪。


    遇纾有些意外。眼下重要的是赶紧组装一艘能在湖上漂流的木筏，小鱼怪也就被抛到脑后。


    卿别忆的动作十分娴熟，完全属于全能选手，目前为止还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


    遇纾随即加入队伍，有模有样地学习。没过多久，她便熟能生巧地捆绑起木筏底部。


    藤条在遇纾手中来回穿梭，手法行云流水，完全不像是初学者。


    木筏底部一点一点成型，捆绑完最后一根藤条后，遇纾试了试牢固性。在确保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她心情极好地查看自己的劳动成果。


    木筏不大不小，刚好能容纳下两人。卿别忆把一根细长的木棍递给遇纾。


    “木桨。”说完，他朝着森林走去，似乎想起什么转过身，补充道，“你也辛苦了，先休息休息，我去找点吃的。”


    一阵忙碌之后，又只剩下遇纾一人。之前捣乱的小鱼怪不知所踪。


    遇纾也没有闲下来。她先是观察周围的环境，再是观察湖水与她第一次查看时的不同之处。


    湖面很平静，水质依旧清澈，水下的东西肉眼可见。水草随水流轻轻摇摆着。偶尔有风拂过，水面之上便有了风的形状。


    遇纾仔细甄别湖水的细微变化，几乎所有不同都刻印在她的脑海中。


    如果有画纸，她能即兴创作。可惜一切都太突然，让她毫无防备地来到了这个充满危险的画中世界。


    这个世界只能与鬼怪打交道，而鬼怪拥有自我意识。它们唯一的目标人物，就是原作画师。


    遇纾思考了很久，一直不清楚鬼怪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死了之后，鬼怪能得到什么？


    不久后，遇纾凭借着记忆，来到红眼鬼怪曾死死盯着她的地方。当时红眼鬼怪的目光十分灼热，使得她不得不避开，但那只是单方面的回避。


    这个位置的视野十分宽广，湖对岸能看得一清二楚，无论是路况，还是别的什么。


    那时红眼鬼怪突然消失，可能是找到了去往对岸的方法。


    遇纾有些心悸，画境中的鬼怪很聪明，画境规则赋予了它们思考能力。


    “你怎么站在那儿？”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遇纾一跳。看清来人后，她才放下心。


    “抱歉，我没想到会吓到你。”她还没说话，对方就先道了歉。


    卿别忆把怀中被绿叶包裹着的食物放在地上。刚落地，就有红色果实滚落在草丛中。


    绿叶中不止有红色果实，还有一些遇纾从未见过的果实，颜色丰富，模样却很怪异。


    随后，卿别忆把木筏推入水中。遇纾抱着果实踏上木筏，木筏轻轻晃动着，水面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卿别忆紧跟着也上了木筏。木棍在水中滑动，木筏缓缓向前移动。


    木筏移动的那一瞬，遇纾明显感觉到一道不善的目光扫过她。这道视线与红眼鬼怪不同，红眼鬼怪的视线十分露骨，令人极度不适；但这道视线却像是不经意、悄无声息地掠过。


    只是短短的一秒，快得像错觉。


    视线一转，遇纾余光注意到岸边，被野草遮挡住的小鱼怪正努力蹦跳着，跳高时发出稚嫩的低吼声，蹼爪在空中上下挥动。


    尽管和小鱼怪相处时间不短，但这是遇纾第一次见到它摆出这副模样。


    遇纾从它的动作表情理解了它想表达的意思：注意安全，拜拜。


    它的肢体动作易懂又可爱。


    不多时，小鱼怪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直到看不见，遇纾才收回视线。


    “你很喜欢它啊。”卿别忆突然说道。


    “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遇纾真诚发问。


    “取决于个人，不包含全部。”卿别忆缓缓滑动着木棍，耳边是起起伏伏的水流声，以及遇纾微微上扬的语调。


    “确实。”转念一想，不是每个人对事物的喜好都一样，“观念不同，喜欢的东西也不同。”


    湖面很平静，暂且是这片森林最安全的地方，鬼怪无法干预，也无法靠近。


    沉浮在湖底的东西清晰可见，并无危险。


    木筏缓缓漂浮到一片陌生的水域。水面宽度、面积都比其他水域大，水底也不像其他水域那样能清楚看到底部。


    水底颜色呈深蓝，显得神秘莫测，又容易勾起心底的恐惧。


    “先不要划了。”遇纾不敢确定深水之中是否有潜在危险，这片水域是未知的。


    闻言，卿别忆先停止手上的动作，眸子仅仅是瞥了水底一眼，就得出结论：“只是水深了一些，并无不同。”


    对于卿别忆，遇纾个人还是很信任：“那再好不过，我们继续前行吧。”


    “不过……”遇纾浑身不自在，说道，“我们只要上岸就会被拆吃入腹吧？”


    “不一定。只是我们不好这一口，它们才有不断复生的机会。”卿别忆语气淡淡地说出惊天秘密。


    “要是这样，如果用火把它们烤了，效果一样吗？”遇纾活学活用，与卿别忆打配合。


    “嗯，差不多。”卿别忆回道。


    按照这个道理，红眼鬼怪之所以能反复复生，多亏了他们没有用这种手段对付它，不然红眼鬼怪也不会有机会，一而再，再而三冒犯他们。


    奇怪的是，不知是不是他们交谈的作用，那道视线已经离开。


    遇纾拿起黄色的果实咬了一口，果汁在口腔中爆开，甜味适中，非常解渴。


    木筏经过深水区并未出现异样，除了那道莫名的视线，再无其他。


    遇纾目光往水底一瞟。远处观看与近处观看带来的视觉冲击天差地别。


    远处只觉得这片水域深不可测；近处却感觉有一股魔力，仿佛随时会将漂浮在水面的一切完全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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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忽然眼前一黑，冰凉的触感让遇纾变得安心，那股吸引她的魔力瞬间消失。


    离开深水区后，卿别忆放下一直举着的手臂，提醒道：“水域安全的同时也充满危险。只要是深水区，都不能轻易用眼睛去看。”


    遇纾也体验到了深水区的魔幻之处，吃了一次教训后，悟出了道理：“只能远观，不可近看。”


    不出所料，这个世界没有完全安全的地方。看似平静的水，却处处藏匿着危险。


    偌大的湖水之上，只有一艘孤零零的木筏漂浮在中央。


    这片森林虽看似生机勃勃，却透着一股死气沉沉、随时都会覆灭的错觉。


    遇纾见卿别忆划了很长一段路程，就想替换一下，没想到被卿别忆拒绝了。


    “又不是机器人，怎么会不累。”遇纾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你先保存体力，后面还有很长一段路程。”卿别忆语重心长地说道。


    听了这句话，遇纾马上警觉起来。


    见此，卿别忆笑了笑，解释道：“后面的道路更艰难。你别忘了，鬼怪是不能轻易靠近这片湖水的。”


    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遇纾叹了口气：“这水中没有鬼怪出没就行，不然还真难对付。”


    卿别忆半开玩笑道：“就算有也不打紧。我们到了陆地上，它们也就没办法。”


    虽然卿别忆这么说，但遇纾心中还是有疑虑：“那如果是两栖呢？”


    这次卿别忆没有立即回答，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遇纾以为他不会回答，耳边就响起卿别忆温润的声音。


    “那你有没有想起什么？”卿别忆对上遇纾黑色的眼眸，语气非常平缓，又问道，“哪怕只是一点点。”


    “想起什么？”遇纾沉思了几秒，脑中飞快回忆，结果却一无所获，“有点难。不过还是有那么一点模糊的印象，虽然不多。”


    “这个画境里，真正的两栖鬼怪不多，有严格的时间限制。如果不按时回到它们生存的特定环境，就会直接死亡。”卿别忆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回答上一个问题。


    “那小鱼怪……是我赋予了它这个能力，也就说得通了。”遇纾若有所思。对于这幅久远的画作，她的记忆已经随时间流逝而渐渐模糊。


    除了她这个原创画师，卿别忆就是最了解的人，甚至了解得比她更细致。


    她不知道卿别忆是怎么做到的，又是如何达到这种惊人的程度。


    不远处，一大片雾气逐渐弥漫开来，森林变得神秘莫测，像是在阻止外来者踏入。


    雾气蒙蒙，迷了人眼。


    前行的路仿佛被盖上了一层布，让行驶的人迷失了方向。


    此刻，遇纾终于明白卿别忆话中的意思，如果不是两人离得近，没准就会就此走散。


    起雾的森林本就危险，如今他们漂浮在湖面上，一切更是未知。


    卿别忆停下手上的动作。灰色的天与雾气弥漫的陆地连接在一起，不分彼此。


    视线受阻，行动不便。


    起雾的瞬间，遇纾内心涌起前所未有的恐慌。直觉告诉她，这并不是心理作用。


    大雾让她的听觉更加灵敏。耳边传来无数只脚踩在草丛中黏腻的声音。


    隐隐约约，她似乎还听到了陌生的嘶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