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刀疤脸没料到这个看似文弱的小子竟敢阻拦，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妈的！给脸不要脸！”


    挥起拳头就朝唐钰青脸上砸去。


    “唐钰青小心！”唐西西惊叫出声。


    唐钰青毕竟不是干粗活的人，反应慢了些，虽然下意识偏头躲了一下，但那沉重的拳头还是擦着他的额角过去了。


    他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两步，额角瞬间红了一片，火辣辣的疼。


    “唐钰青！”


    唐西西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也顾不得害怕，冲上前扶住他，对着那刀疤脸怒目而视，“你们怎么打人！”


    “打的就是这不开眼的小子！”刀疤脸狞笑着，再次伸手抓向钱袋，“敬酒不吃吃罚酒！”


    周围的人群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却没人敢上前。


    集市上的管理小吏往往在这种时候“恰好”不在附近。


    眼看那脏手就要碰到钱袋，那是她起早贪黑、一点点攒下的希望，唐西西气得眼睛都红了，正想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拼命，却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女性厉喝：


    “王老五！你个杀才！又在这儿欺行霸市，欺负人家小姑娘和小郎君，你要不要脸！”


    是陈婶子。


    只见陈婶子挎着个空竹筐，显然是卖完了山货准备回家，恰巧撞见这一幕。


    她是个泼辣性子，又心善，见状立刻拨开人群冲了进来，指着那刀疤脸的鼻子就骂。


    刀疤脸王老五似乎有点怵陈婶子这号的，动作一顿，脸色有些难看，“陈寡妇，这儿没你的事，少多管闲事！”


    “我怎么就多管闲事了？”陈婶子叉着腰，声音更高了，丝毫不惧他，“这集市是你家开的？你收的哪门子地头钱？里正知道吗？县衙给你发文书了？白纸黑字盖大印了吗？你在这青溪镇敲诈勒索，欺负孤儿寡母、欺负平头百姓，你还有理了？还不许人说了？大家伙评评理，还有没有王法？”


    陈婶子连珠炮似的一顿臭骂，又泼又辣，句句在理。


    周围的人群被她的气势带动，也开始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声音越来越大。


    “就是，太不像话了……”


    “天天收保护费，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


    “上次还把我侄子的菜筐踢翻了……”


    “人小姑娘做点买卖容易吗？”


    ……


    王老五被骂得脸上挂不住，又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且舆论明显不向着自己，眼神不由得有些闪烁虚晃。


    他恶狠狠地瞪了陈婶子一眼，又指向唐西西和唐钰青，啐了口唾沫，“好！好！你们给老子等着！有你们好看的时候！”


    摞下几句狠话，王老五觉得面上无光，朝手下挥挥手，骂骂咧咧地推开围观的人群，灰溜溜地走了。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


    唐西西这才长松了一口气，腿发软，差点瘫坐在地，幸好唐钰青眼疾手快，一把搀住了她。


    唐西西赶紧看向唐钰青，担心地问道：“唐钰青，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唐西西踮起脚，想仔细看他额角的伤。


    唐钰青微微偏头，有些不自在，耳根更红了，“无妨，只是蹭了一下，不碍事。”


    他从袖中摸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按了按额角。


    那帕子上迅速染上一抹细微的血丝。


    “你都流血了！还说什么蹭了一下，我都看见了，他就是抡着拳头砸过来的……”


    唐西西惊呼，心里又气又急，真想把王老五这个刀疤脸放到油锅里炸上个千万遍，以平心头以怒。


    唐西西又想到方才唐钰青奋不顾身挡在自己身前的样子，心里也深受感动。


    “谢谢你啊，唐钰青。”


    “西西不必客气，我是男子，你是姑娘家，保护你本就是我该做的。”唐钰青摇摇头，语气温和却坚定，掷地有声。


    这时，陈婶子走了过来，关切地看着他，“哎呦，可怜的孩子，这细皮嫩肉的，可别破相了。快让我看看……还好还好，只是擦破点皮。这帮天杀的泼才！”


    “陈婶子，刚才真是多亏您了！”唐西西连忙向陈婶子道谢，心有余悸，“要不是您，今天我们这摊子怕是保不住了。”


    “谢啥！乡里乡亲的，婶子还能眼看着你被欺负？”陈婶子摆摆手，叹了口气，“这王老五是镇上有名的混混，手底下聚了几个懒汉，一群人游手好闲，专干这种欺软怕硬的勾当。你们以后来摆摊，得多留个心眼，见着他们来了，要么赶紧收摊走，要么……唉，要么就多少给几个钱打发了，破财消灾嘛，跟他们硬顶要吃亏的。”


    唐西西蹙紧了眉头，抿紧了唇，心有不甘。


    凭什么辛苦赚的钱要白白喂给这些无赖？


    一旁的唐钰青沉吟片刻，开口道：“多谢陈婶子提醒。只是这般纵容，只怕会让他们愈发肆无忌惮。或许……我们该向集市管理的吏员反映此事？”


    陈婶子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没可疑的人，这才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反映？！那些吏员老爷，没事的时候见不着人，有事了也就和和稀泥，谁愿意为了咱们这些小商小贩去得罪地头蛇？况且这王老五听说跟衙门里某个差役还沾点亲带点故，更没人管了。”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周围的顾客见没事了，又慢慢围拢过来。


    有好心人劝道：“唐家小娘子，陈婶子说得在理，忍一时风平浪静吧。”


    “是啊，你们这酸菜好吃，我们都爱吃，可别因为这帮人就不来卖了。”


    唐西西看着大家关切的眼神，又看了看身旁额头带伤却依旧镇定自若的唐钰青，还有一脸担忧的陈婶子，心里那股不甘渐渐褪去，转而有了更坚定的信念……


    世道不公，世道不平，她偏不退，偏不让。


    退了，不仅损失的是钱，更是陨灭了全家的希望。


    何况，她坚信不是自己一个人受欺压。


    社会主义伟大领袖曾说过，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人民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


    唐西西的心情渐渐平稳，脸上重新露出笑容，虽然还有些勉强，但比起刚才，已经好上许多。


    “谢谢各位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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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伯关心，我们知道了，以后会小心的。今天的酸菜菌干还剩一些，大家还要吗？”


    “要！怎么不要！给我来一筒酸菜、一包菌干。”


    “我也要！我家现在离不了了，每次都要配上点下饭。”


    “就是！哎，给我留点，要是没了它啊，吃啥都不费劲儿！”


    ……


    顾客们似乎想用这种方式表达支持，纷纷掏出铜板。


    摊子前又重新热闹起来。


    唐钰青默默地将歪倒的招牌扶正，继续收钱记账，只是眼神警惕凌厉，不时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陈婶子也没立刻离开，而是在摊子附近找了个地方坐下，似乎在陪他们守着摊子。


    唐西西一边忙碌，一边在心里飞快地盘算。


    硬碰硬不行，一味忍让也不行。得想个办法……


    至少，得让那王老五有所顾忌，不敢再这么明目张胆地来找麻烦。


    唐西西擦了把汗，将最后一筒酸菜递给王大爷，然后对着后面还在排队的人歉意地笑笑，“对不住啊各位，今天的卖完了，下次赶集请早！”


    人群中发出惋惜的叹息声，慢慢散去。


    唐西西看了看空空的桌面，又看了看唐钰青的额角，血液凝固，不再渗血，但还是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唐西西心情很复杂，如果自己没有带他来，他就不会受伤？


    唐西西内心升起一股歉疚，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唐钰青。


    唐钰青余光瞥见唐西西闷闷不乐的表情，以为她还在为刚才地痞流氓闹事而闹心，遂温和地宽慰道：“西西，别担心，我会想出解决办法的，你尽管放心支摊卖菜就行了。”


    唐西西沉默地摇了摇头，面上愁云浓重。


    唐钰青知道她此时心事重重，言语的宽慰是微乎其微的，最重要的是怎么解决，今天的危机暂时度过了，但明天呢？后天呢？


    要找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才行。


    野菜卖完，唐西西和唐钰青推着车回家，陈婶子也跟他们同行。


    沉默地走了一小段路，她才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婶子，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这次给了，下次他们只会要得更多。咱们辛苦赚几个钱，风吹日晒，起早贪黑，凭什么要白白喂饱这些吸血的水蛭？今天他要三十，明天就敢要五十，咱们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陈婶子闻言，又是一声长叹：“理是这么个理……可这世道，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他们拳头硬，心又黑……我是怕你吃亏啊，丫头。你一个女娃家，爹娘又都是老实人……”


    “我知道，婶子。”唐西西停下脚步，看向陈婶子，眼神清澈却坚定，“所以，我们不能硬碰，但也不能任人拿捏。得想个法子……得让他们有所顾忌才行。”


    “法子？能有什么法子？”陈婶子愁容满面，“里正老爷都不太管这些破事，除非闹出大事……”


    唐西西目光微闪，脑子里飞快地转着。


    直接对抗不行，报官似乎也难有实效。


    或许……可以从别处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