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快黑了，夕阳映照在湖面，铺了一层血色。伊桑穿着黑色大衣，迎风走过湖边时，惊扰了在此处休息的鸽子。


    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地狩猎了，沉重的呼吸与有力的心跳声都在证明伊桑是活着的。


    “你说那个恶魔叫什么？……阿斯莫德。”


    伊桑在湖边坐下，看到湖面中的自己脸上有一道伤口。他用手帕沾湖水，轻轻擦拭凝固的血迹，等他擦干净时，伤口已经愈合了。


    “哦，好神奇，是你弄的吗？”伊桑问。


    “是，今天够了，回去吧。只要抓到贪婪恶魔的眼睛，你之后再看大地之脉就不会受伤了。”


    “所以我之前看完大地之脉后眼睛不舒服，是真的？”


    “是。”


    “啧。”伊桑突然笑了一下，“你还会关心我的身体健康吗？”


    他感觉到萨隆恼火了一瞬间。


    “你不觉得说这样的话很冒昧吗？我们恶魔从来就没有把害人当成目的，不要把你们无聊的臆想强加在我们身上。”


    “那可真是抱歉了。”伊桑最后再用手帕擦干净手，就起身离开了。


    “阿斯莫德，它会成为我今天的第五个战利品。”伊桑走向王城城区，面对着大教堂的方向，他感觉到了另外一个恶魔。


    看来又要晚休息了。


    今天的风依旧很大，空中的月亮被快速移动的云层遮盖，又显现出来。


    一个精瘦的男人躲在巷子里，他以为终于摆脱了追赶，却在月光扫过巷子深处时，看到了一个人影。


    人影很快就不见了，男人正以为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错了东西，接着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被吓得惊叫出声。


    “啊！！”


    男人被逼退到了巷子里，他明明已经确认没有人跟着自己了，面前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你们真……又来一个。”他压低身体重心，做出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听到这话，维克托愣了愣，“什么我们？难道还有别的人在抢你？”


    “你们难道不是一起的？”


    “当然不是，我才不跟别人分享我的赏金，又不是自己不能搞定。”维克托的眼中闪着红色的光，表情渐渐狰狞，“乖乖别动，只要跟我回去就好。”


    一阵不自然的风吹过，空气带来淡淡的血腥味，维克托停下来脚步，看向身后的屋顶。


    上面站着一个穿黑色大衣的男人，背着月光，维克托看呆了一会，觉得这样的出场方式很帅。


    “只给你们五秒钟逃跑。”伊桑一手拔出腰间的银色短剑，另一只手伸出手指，“……四、三、二……”


    维克托看向那个被恶魔附身的男人，他已经跑路了，而那个在屋顶上的人死死盯着自己，自己也该跑路了。


    还没听到他把最后一个数字说出口，维克托立刻就往巷子深处跑。他的脑子懵懵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旁边提醒自己，让自己快远离那个人。


    “救命啊！我是好人不要杀我！”维克托大喊，只有一阵低沉的笑声回应。


    维克托的速度很快，已经穿过好几条巷子了。虽然很微弱，但他确实感觉那个家伙越来越近了。


    自己居然这么倒霉得被二选一选中了。


    在路过某处街角，维克托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拽进窄道里。他就要跌坐在地上时，被人拎着衣领提了起来。


    “怎么了？”亚诺尤什里问他，让他靠在墙边。


    “有人要杀我！”维克托立刻捂着嘴，小声哭诉，“快救我，屋顶上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疯子，什么都不管不问就要杀了我们。”


    亚诺尤什里皱眉，往四周的屋顶上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已经没有人了，跟我来。”


    维克托跟着亚诺尤什里穿过巷子，来到王城的大教堂后殿，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跑了这么大一段距离。


    由于明天是礼拜日，很多修道者依旧在忙着打扫，以及修剪枯黄的树枝叶。偶有人会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个路过，却也没有问什么。


    “德米特跟我说了，这些天有个外来势力在王城以及周边清扫恶魔和魔物。”亚诺尤什里推开一间房门进去，“动机不明确，对渗透入人体的恶魔会使用特殊手段把恶魔逼出来，至于融合太深的那些，会毫不留情把对方杀害。”


    亚诺尤什里把门关上了，示意他在沙发上坐着。


    这是一个杂物间，里面有一张干净的沙发和桌子，旁边堆砌着很多活动用的杂物——幕布、板凳、梯子等等。


    维克托在沙发上坐下，感觉后背还在冒着冷汗，呼吸很沉重，不是累的，是实实在在被吓到了。他捂着自己的心口，“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你可以在这间房间待到明天早上再回去，这段时间非必要情况就在家里别出去了。”


    “等等！”维克托看到亚诺尤什里就要离开，着急地喊道，“明明我也是在抓恶魔，他凭什么要杀我！凭什么我要怕那个疯子？”


    亚诺尤什里淡淡地看着他，“你看清楚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了吗？”


    维克托摇头。


    “你能保证他会听你把话说完吗？”


    维克托不知该如何回应。


    亚诺尤什里继续说：“你怎么让他相信你？如果他的目的并不是单纯封印恶魔，只是因为某种原因向恶魔复仇，你的这些话完全不能成为他放过你的理由。”


    “复仇？我又没害过他，他向我撒什么气？”维克托还是非常不爽，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那种毫不讲理的人。


    “好人做好事不需要原因。”亚诺尤什里道：“坏人也是。你就好好在家里待着。”


    “不行！”维克托眼中闪过坚定，立刻被亚诺尤什里不耐烦的眼神吓到了，他快速想了一个借口，“我还要用金钱追女孩子呢。”


    亚诺尤什里似乎接受了这个理由，缓缓靠近他，在他面前的木桌上放了两个金币，“够了吗？”


    “……”


    维克托只怔愣了一会儿，就把金币收走，点头道：“够了，够了。”


    对于亚诺尤什里来说，能用金钱解决的问题根本不算是问题，只要维克托没有别的多余想法。


    与此同时，那位被阿斯莫德附身的人类，已经被伊桑抓住了，在巷子的死胡同里，对方甚至没有发出一丝求救声就晕了过去。


    伊桑一开始的目的就只有阿斯莫德，根据萨隆所说，这家伙吸收了大量魔神的魔力，甚至利用那位被封印的魔神的名义，与某个贵族做了长久交易。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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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惜后来被人打断了，连同阿斯莫德本身的魔力都被净化魔法打得七零八碎。


    “这个人还能活吗？”伊桑轻轻踹了一下躺在地上的人，让他翻个面。


    过了很久，伊桑也没有听到萨隆的回应，它大概是在吸收今天得到的魔神的魔力，进入了休眠状态。


    而地上的人只让伊桑困扰了几秒钟，伊桑把他扔在原地，转身离开了此处。


    ……


    在费奥多尔家的宅邸里，羽稚抱着一卷白布，一路上避开了所有侍从的视线，来到最高的阁楼里。


    她很庆幸今天伊万和亚诺尤什里都还没回来。


    她把白布摊开在地上，上面用墨水画着五芒星召唤法阵，是召唤恶魔用的。


    自从她在瓦伦蒂诺的房间里找到了那瓶“记忆”，她就一直想再次把那个恶魔召唤过来，质问它为什么契约成功了，自己的痛觉还在。


    刚摆放好蜡烛的位置，羽稚就想起自己今天被泼了咖啡的事情，似乎现在身上还有股淡淡的咖啡苦味。


    考虑到召唤仪式是一件神圣的事，就算只是出于礼貌，羽稚也觉得自己不该在这种状态下见人。


    “算了，下次吧。”


    羽稚快速收拾好道具，抱着白布下楼了。依旧要避开所有人，她可不想被当成异类处理。


    刚离开旋转楼梯道，羽稚就看到走廊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背影。是亚诺尤什里，他今天比昨天回来的要早。羽稚看到他，内心起了一阵无名火，突然就改变方向跟了上去。


    感受到羽稚生气了，亚诺尤什里放慢脚步，在她快要靠近自己时转过身，惊讶地说：“原来是我的小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居然问我怎么了？！你说呢？”羽稚几乎想上手掐死他。


    亚诺尤什里故作思索，然后问：“是我做了什么事情让您不开心了？”


    “呵，除了你还有谁能把我的……”羽稚突然冷静了下来，把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她其实不应该去怀疑亚诺尤什里。


    等了好一会，羽稚都没有继续说下去了，亚诺尤什里也不着急，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她倒是有些心虚了。


    羽稚说：“你白天一整天都不在，伊万也是，天黑了我只有一个人在房间，我很害怕。”


    当然是假的。


    “如果殿下您明天不打算在白天去朋友找朋友玩，我当然很乐意一整天都和您待在一起。”


    “不要！”羽稚后退一步，这已经完全偏离了她原本的目的了，这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


    伊万刚上楼就听到他们两个的说话声了，有听到羽稚提起自己，他说：“尤什里这些天都会待在家里，你可以让他陪着你，这段时间我会很忙。”


    他们两个看向伊万。


    “晚上好。”伊万淡淡地说，看上去很疲惫，“今天下午老师突然有紧急事务要我们处理，我不得不留在学府帮忙。”


    原本他是可以和羽稚同一时间回来的。


    羽稚皱起眉头，眼神示意伊万不要再说了。


    伊万似乎明白了，对亚诺尤什里说：“羽稚很怕鬼魂，虽然我们家里不会出现这样的东西，但是你应该能理解的。”


    羽稚疑惑看着他，完全不明白伊万到底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