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节，东方大陆比北境要晚一些天黑，西边还能看见分层的夕阳。


    韶华城的街道上亮起了灯笼，伊万非说在某处看到了羽稚和瓦伦蒂诺的身影，带着他们跟上去，结果与羽生、米哈伊尔走散了。


    “哥，我真的看到他们往这里走了。”伊万指着街道，两个人正要进去，却被拦住了。


    “怎么了？”伊万问。


    “特殊时期，限制人数。”那个中年女性意味深长打量了他们一番，“朋友在里面？”


    他们回应，“是。”


    “哦……”她继续问：“女朋友在里面？”


    伊万犹豫了一会，点头头，“是。”


    “别跟她废话了，她是不会让你们进去的。”语淑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到他们面前，把他们隔开，“本来这条街是只允许女性进去的，里面都是服装商铺。”


    伊万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语淑突然出现在此，“你好……”


    “语淑小姐，晚上好。”亚诺尤什里的脸上带着标准的微笑。


    “晚上好。”语淑也微笑着回应。她今天晚上穿着淡黄色的罗裙，能看出来今天晚上有好好打扮。


    伊万疑惑，“我看到瓦伦蒂诺进去了。”


    “嗯，好问题，让我想想。”语淑思考了一会，缓缓道：“羽稚出门不带钱，瓦伦蒂诺是付款的。”


    于是他们三个一起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等着。


    语淑一直在和亚诺尤什里说话，两个人就像演练社交过程的NPC，语调缓慢，非常客气。这正是他们两个的舒适区，而伊万不太喜欢，伊万觉得很虚伪。


    不知道他们聊到哪里了，语淑温柔笑了笑，对伊万说：“你看上去像对社会学感兴趣，我猜你的政理考试几乎每次都满分。”


    “是的。”


    “我还知道你在写关于共同资产主义学的毕业论文。”语淑故作神秘想了想，说：“我猜你已经写了一大半，但是经常会修改内容。”


    伊万皱眉，“猜对了，你怎么知道的？”


    语淑没有回答伊万的问题，“我还知道米哈伊尔和羽稚练习剑术的时候会故意让着她。”


    亚诺尤什里眼神暗了暗，脸上却还带礼貌的笑。


    语淑继续说：“我还知道羽稚从来没有和你哥哥吵架过，但是她会偷偷生气，说不定还会在被子里哭……呜呜呜……”她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就像这样，非常小声的哭。”


    事实上羽稚从来没有过，只是语淑的臆想。


    “原来如此，我就说羽稚怎么可能一次都不介意。”伊万说。


    “介意什么？”


    “忘了，总之很多事情我认为羽稚应该生气的，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是吗？可能她并不认为是什么严重的问题吧。”语淑微微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今天晚上你们也不睡觉吗？”


    伊万回答还是要睡的。


    语淑有点失望。


    ……


    在太阳落山之前，羽稚和瓦伦蒂诺在糕点铺子里买了糕点，羽稚想给父母买一点，还有瓦伦蒂诺。


    瓦伦蒂诺不明白她怎么了，她突然变得很忧愁，但还是没有问原因就收下了。


    “我想买一些新衣服，放在家里的那些我腻了。”


    “好，我带你去街上看看。”瓦伦蒂诺问：“最近有喜欢的风格吗？”


    他们两个在前面走，两个侍女低头不语，拿着糕点盒子在后面跟着，四周的人自然而然会好奇地多看他们一眼。


    羽稚摇头，“没有，漂亮的就好。”她的目光对上某个路人，她回头对侍女说：“你们先回去，把礼物带给我父母。”


    其中一个侍女应了一声，拿着所有东西离开了。羽稚对另外一个侍女说：“你也回去，不用跟着我们。”


    那侍女愣了愣，瓦伦蒂诺指着她后边，喊道：“明溪摔倒了，你快去帮她。”


    侍女一转头，瓦伦蒂诺就拉着羽稚跑了，这个点街道上的人原本就很多，他们两个很快就淹没在了人群里。


    当然，伊万他们也没能跟上去。


    还是和以前一样，羽稚的大部分衣服都是按照瓦伦蒂诺的品味挑选的，各式各样的风格瓦伦蒂诺都会让她尝试，但是她本人喜欢穿长款。


    “这个好看。”瓦伦蒂诺拿了一件白色的露肩睡裙在羽稚身上比划，“喜欢吗？”


    “嗯……不太喜欢。”


    “你可以只在家里穿。”


    “……还是不太喜欢。”


    “你父母这么开明的人怎么会有这个封建的孩子？”


    羽稚无话可说，她并不觉得自己思想封建，只是个人爱好罢了。


    她有点不爽，说自己好累，要回去了。


    瓦伦蒂诺还是把裙子买了下来，说要送给语淑。


    羽稚很高兴今天晚上又能见到语淑，忍不住开玩笑道：“你跟我逛街居然还想着别人！呜呜呜……呜……”


    “你突然发什么疯？”瓦伦蒂诺皱眉，她抹了抹眼泪，瓦伦蒂诺倒是真的分不清她是否真的在难受了。


    “我的错，我的错。”瓦伦蒂诺牵着她继续走，“别哭了，我不给她。”


    “不行，万一她不过来了怎么办？”


    他们走出街口，看到语淑和伊万两个人在聊些什么，而亚诺尤什里在一边安安静静听着，偶尔也说几句。


    还有羽生和米哈伊尔也过来了，这两个人在湖边，看着别人钓鱼。


    羽稚小跑到他们面前，眼中是惊异和欣喜，“堂姐，你怎么在这里？”


    “羽稚，晚上好呀。”语淑对她挥挥手，“我来拿瓦伦蒂诺给我的礼物。”


    语淑伸出手，瓦伦蒂诺与她握手，说：“再看看……这个是送给塔季扬娜的。”


    然后瓦伦蒂诺把其中一个纸袋递给米哈伊尔。


    语淑还是带着微笑，配合他握手，“你怎么回事？”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羽稚走了很久，很累了，就在旁边的围栏上坐着休息。


    语淑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很有技巧地把羽稚哄了过去，羽稚不会深究。


    他们一起在街上走着，语淑把羽稚扯到队伍后面，“羽稚呀。”语淑离羽稚又近了一些，在她耳边说：“北境的人是不是都不喜欢笑，特别高冷。”


    “还好吧。”羽稚觉得米哈伊尔和亚诺尤什里都不高冷，“但是刚认识伊万的时候，我觉得他非常符合这一类刻板印象。”


    “难道你现在不觉得了吗？”


    羽稚摇头，“你看。”她对伊万比划了一个爱心，伊万研究了一会她的手势，也对羽稚回应了一个。


    面无表情。


    “这不高冷吗？”语淑说。


    可能是羽稚之前已经习惯了，所以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如今看来，“伊万，你好高冷。”


    伊万一怔，“怎么了？我明明很认真地回应你了。”


    米哈伊尔说他应该笑笑，他回答：“这么严肃的事情为什么要笑。”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了，瓦伦蒂诺差一点被人群冲走。经过某个窄小的巷子口，卡俄斯轻轻拉扯他的袖子，说：“过来一会。”


    瓦伦蒂诺跟着她在无人的巷子里走了一段路，被她从一家酒楼的后门带到了三楼瞭望台。


    “你怎么在这里？皮尔沃特的事情不是还没有处理完吗？”


    他们在瞭望台放置的座椅上坐下，这里没有别人，看向楼下热闹的市井街道，仿佛隔了一层屏障，很安静。


    房檐上挂着灯笼，卡俄斯在房间拿了几份文件放在他面前，说：“你先看看这个，我其实不是很想管凯德的事情，你能明白吗？人会变，他已经变成我不感兴趣的样子了。”


    瓦伦蒂诺翻开文件。


    “卡塔那家族的魔禁指令扩大计划书，看你最近挺闲的，我也不懂这些，就特意过来交给你处理了。”卡俄斯有点内疚，“你不会生气吧，这原本该是我的工作。”


    “不会。”瓦伦蒂诺拿出钢笔，直接在纸上边看边修改，“我会处理一个小时左右，你无聊的话就出去走走吧。”


    “好呀，我很快就回来。”


    “注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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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瓦伦蒂诺看向她时，她已经不见了，一点离开的动静都没有就消失了。


    才半个小时不到，卡俄斯就回来了，她手中拿着用魔力供能的彩照相机，观看自己的拍摄成果。


    “猜猜我拍了什么？”


    “什么？”


    “羽稚和亚诺尤什里，手牵着手逛街。”


    “嗯，看来他们相处得还不错。”瓦伦蒂诺说，他已经修改好了一半了，剩下的魔禁指令的法阵会简单很多。


    卡俄斯把照片从相机里打印出来，说：“是吧，从身份地位，到性格人格，两个人都是如此契合。”


    “人格？”瓦伦蒂诺眉头紧锁，轻轻放下手中的钢笔，转头看她。


    “你在狗叫什么？”


    卡俄斯有些迷茫，“额……有什么问题吗？”


    ……


    天已经很晚了，街道上的人还是很多，甚至开始燃放烟花了。


    羽生告诉他们，因为过几天是游神节，祭祀典礼会提起半个月做准备。


    羽稚又被语淑扯到了队伍后面，羽稚不太懂，“堂姐，你是觉得跟陌生人一起逛街不舒服吗？”


    “不是。”语淑小声问，“你觉得这三个人哪一个好看？”


    “嗯？”羽稚觉得背后讨论别人的外貌是不礼貌的行为，就微微抬眼示意。


    “嗯，是了，你就喜欢这种，我懂。”语淑微笑着点头，“喜欢温柔的人？”


    “是。”


    “真的吗？”


    “对。”


    “真的吗？”


    羽稚突然有点不确定了。


    “瓦伦蒂诺跟你说你应该喜欢温柔的人，对不对？”


    “是。”羽稚有点懵，“有什么问题吗？我觉得他说得对。”


    “没有。”


    “我只是喜欢看上去坏坏的，真坏起来我会很反感。”


    语淑微只是笑着点头，她的冷处理让羽稚感到焦虑，羽稚继续解释：“他戴上眼镜和不戴眼镜判若两人，可惜没机会让你看到。”


    语淑想了想，说：“其实我见过。”


    羽稚皱眉，“你什么时候见过？你连我去北境的那天你都不愿意来看我一眼！”


    语淑安抚她冷静一些，不紧不慢道：“我看了，真的。”


    “可是我没有看见你！”


    “这不重要。”语淑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别激动，“我能看见你就好了，只要我知道你还活着，我就不担心了。”


    “你怎么看到我的？”


    语淑轻轻摇头，“秘密，你不需要知道。”


    羽稚几乎吐血，再聊下去估计自己要晕过去了，就转移话题，问她，“那你觉得谁好看？”


    语淑说伊万很符合自己的审美。


    天已经很晚了，他们回到了王宫。羽稚没有找到瓦伦蒂诺，就在街上找他，然后两个人又去玩了一会，才迟迟回到王宫。


    “哇，好开心啊，熬夜真快乐，熬夜让我变得自信！”羽稚蹦蹦跳跳地走着，突然回头对瓦伦蒂诺比划爱心，“爱你。”


    “嗯。”瓦伦蒂诺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也好冷淡，你是不是爱我。”


    瓦伦蒂诺抬起手，展示两只手上满满的购物袋，“我怎么回应你？”


    羽稚“哈哈哈”地笑，突然想到了什么，说：“语淑不对劲，她跟我说那几个男性之中，伊万是最好看的。她不会喜欢伊万吧？”


    瓦伦蒂诺愣了愣，“她说的？”


    羽稚点点头。


    “看不出来语淑会喜欢伊万这种，不过也是……”


    他们来到瓦伦蒂诺的房间里坐着，侍女说已经准备好了洗浴的温水，问他们还需不需要准备些什么。


    瓦伦蒂诺摇头，坐在桌子上发呆。侍女没明白什么意思，就站在一边等待。


    “怎么了？伊万也长在你的审美点上了？”羽稚问，瓦伦蒂诺回答还行，羽稚继续问：“那你觉得他们三个谁最好看呢？”


    瓦伦蒂诺认真地思考羽稚的问题，突然冷冷笑了一下，说：“跟你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