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霁抓住他：“你想去干什么？难不成想和赵代门主硬碰硬？”


    张奉臬：“我没那么蠢。”环视了眼众人，“我打算和高嵩小胖，在路上，趁他们放松警惕时，劫下师姑。赵括之的人将师姑看得很紧，这几日我想尽办法，都找不到与她见面的机会，私下单独说话，就更是不能了！”


    初霁急道：“张大哥，你三思！我听罗少主说，尤水生不是个善茬，他们带阴掌事走，肯定是为了《尸玉菩萨》的邪功，就为这个他们也会重重把守，离开将离门尤水生下手更不会顾忌！况且，到时候那么多人一起离开，凶手肯定也混在其中跑了，你就算救下阴掌事，又有什么用！”


    张奉臬：“那什么有用？”


    到此时，初霁突然想念起罗非远那副怼天怼地的作风以及他自带靠山不可一世的ＢＧＭ来，她毫不犹豫道：“当然是等罗少主回来。”


    张奉臬神情带着莫名的沉郁隐痛：“我等不了了。师姑，不只跟这次的干尸案有关……你不明白……如果师姑出了什么意外，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我爹是怎么死的了！”


    初霁大震：“什么？”掌事师姑居然知道落雪坡血案的真相？


    张奉臬神情灰败：“她先前，说漏过一次，她好像知道什么隐情。后来，她答应我，只要到了时候，她就会离开将离门。到时候，我答应她一件事，她就会告诉我，我爹是怎么死的。这件事，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清漪脸色一白：“难道……少主那日说过，落雪坡惨案不是魔宗那妖女做的，我还不信。”


    张奉臬摇头：“这事内里我也不十分清楚。不过，也不全是为了知道我爹的事。赵括之把将离门搞的乌烟瘴气，这么多年，我都忍了！只是方才，看到宋师弟躺在我面前咽气，我……我心里难受得很，我对不起宋师弟。若师姑一走，赵括之就再无掣肘！赵括之惯会做表面功夫，装得一脸仁义道德，骨子里是个贪婪自私又狠毒的小人。将离门是罗慕二位门主一手创立，我决不能看将离门在他手里……”


    他话没说完，却看到少女“啊”了一声，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你刚才，说什么？”


    张奉臬：“我说将离门是罗慕二位门主……”


    少女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迭声道：“不是，不是，前面一句。”


    刀无惧插嘴：“他说赵括之是个小人。”


    初霁还是摇头。


    众人都不知初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在旁边沉默寡言的高嵩是个记性好的，把张奉臬的话一字不漏地重复了一遍，少女听到某处，眼前一亮，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


    清漪急道：“初霁，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


    少女话语中含着某种笃定，望向众人，一字一顿：“我可能知道，凶手是谁了。”


    众人都一惊。


    张奉臬紧紧盯着她道：“凶手是谁？”


    少女却转身跑了出去，跑出几步，却又回过头来，眼睛亮晶晶地，微微喘息道：“我还要先确定一样东西。张大哥，等我回来，你再动手也不迟。”


    刀无惧与身旁守门的白衣剑士叮嘱了几句，随即追了初霁而去。


    清漪也要追上去，张奉臬却一把抓住她，道：“今日才与赵景儿撕破了脸，先回竹喧院吧，我怕她会对你不利。”


    清漪道：“那初霁怎么办？”


    张奉臬：“初霁聪明机变，又有太始剑宗的人在旁，不说赵景儿，她身旁的人都会顾忌几分。而且……既然她发现了线索，我们先回去等她消息吧。”


    清漪想张奉臬说得也没错，忧心应声，一步三回头地跟他走了。


    ＊＊


    初霁与刀无惧小心地隐匿着行踪，穿过大半个将离门，却未见到想要找那人。


    没想到回程中竟然见了形色匆忙的于朝。


    初霁想着向于朝打听如今的情形，藏在一处低矮灌木丛后，小声叫着：“于大哥！”


    于朝错愕回头，见是初霁与她身旁的刀无惧，有些意外。


    他一把拉住二人，藏在游廊的柱子后，道：“我正想找你。你怎么还在门中乱晃。”他压低了声音，“你知不知道，赵门主那女儿想对你不利。”


    初霁笑道：“多谢于大哥。”随即扁扁嘴道，“她这么想倒不是一天两天了。”


    于朝面上带出焦急：“这次不一样。她跟掌门说，你是个连灵言宗的尹阙子都赞誉有加的符箓师，掌门听了很感兴趣。”


    尤长生的尸陀鼎本就是邪物，他炼的丹丸亦有许多功效见不得人的，需要各种稀奇古怪、耸人听闻的原材料和炼制方法，所以他最爱网罗能人异士来助他。


    “他以前找过一些能人异士，帮他炼丹，只是那些人后来都……”


    于朝说得委婉，初霁却听明白了：“我知道了，放心吧于大哥，我一定会小心的。”


    于朝更急了：“不，你不知道。那些人中，还有一些貌美的姑娘妇人，下场更是凄惨百倍。春泽派从上到下已经烂透了！被掌门看上的，没一个能逃出他的手掌心。你最好现在就离开将离门！——不要收拾东西了，就现在！”


    刀无惧有些不以为然：“这位壮士，你放心，我们太始剑宗一定会保护好初霁的！”他强调了太始剑宗四个字。


    于朝看初霁仍是笑嘻嘻不以为意的模样，又听那头有人声，脸色一变，跺脚道：“总之我话是带到了，你务必多加小心！”说罢匆匆离去。


    初霁望着于朝的背影，突然想到自己有好些话没来得及问，心中狠狠懊恼了一番，但是也只能看他走了。


    两人奔波了这许久，天色已经擦黑了。


    刀无惧望着漆黑的夜空，咂摸着道：“我看这人倒是有几分好心，他说得也不无道理，不然，我们先回莳芳园吧。等少主回来再说？”


    初霁蹙眉道：“等不了了……”她下定决心般看着刀无惧，“我想去一个地方。”


    ＊＊


    天色渐暗，头顶一轮圆月高悬，显得幽深神秘，初霁和刀无惧借着微弱的亮光，在林中深一脚浅一觉地走着。远处不时传来几声夜枭的叫声，近旁的草丛中还有小动物窜来窜去的窸窣声。


    刀无惧身上背着个大包袱，哭丧着脸道：“你怎么白天不说，非要晚上来？”


    初霁露齿一笑：“你不觉得晚上来更有气氛吗？”


    刀无惧：？？？


    初霁拍拍他：“开玩笑的，我只是白天没想到。”


    刀无惧：……


    没多久的功夫，两人来到了青丘墓园。


    不知何时起了夜雾，坟包、墓碑影影绰绰地林立，像一个个模糊的人影，刀无惧将身上的大包袱扔到地上，打了个寒战道：“你、你不是说要找个人？你你你，你确定这里有人吗？”


    初霁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道：“找人已经找过了，他不在嘛。我现在先来找一具尸体。”


    刀无惧一蹦三尺高：“你你你是说，要要……”


    初霁打开袋口，里面是铁锹、锄头等，她拎了一把出来：“对，挖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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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无惧：“这……不好吧。”


    ”人又不是我们杀的，你怕什么。我跟你说，鬼这种东西，都是话本里编出来的，人死如灯灭，哪来什么鬼……”


    她说到这里，突然想到自己，说不下去了，要是真的人死如灯灭，那她怎么又活过来了？


    刀无惧听初霁突然停下来了，更加害怕：“你你你，怎么，怎么不说了？”


    初霁用力地呼出一口气才道：“没什么。”


    她拎了把铁锹，借着月光一一看着墓碑上的名字，寻着目标尸体，好在那位倒霉的将离门弟子冯德昭刚死没多久，她很快就找到了。


    刀无惧弱小可怜无助地站在一旁，又想自己干看着初霁这个弱女子一人出力，多少有损颜面，纠结了一会儿，也开始吭哧吭哧地挖。


    好在这棺材埋得草，挖了没一会儿，就露出一截棺盖来。


    初霁好心地问刀无惧要不要歇歇，后者却连连摆手说什么也不肯停下来——主要是这破地方歇了只会越歇越害怕，手上有个事干还好些。


    两人埋头苦干，小半个时辰后，完整的棺盖终于露了出来。


    初霁双手合十念念有词，皇天后土在上，冯德昭冯小兄弟英灵在下，小女子并非故意来开棺破土，扰你清净，只是为了将凶手揪出来，今夜多有冒犯千万不要见怪云云。说罢摸索到棺盖边缘用力向上掀起。


    一股来自地底的森冷之气迎面扑来。


    冯德昭的尸体在外停灵数日，已被做过简单的处理，因而并未腐烂。


    初霁心里默念了几遍阿弥陀佛，便俯下身来开始仔细地翻看。


    刀无惧看少女聚精会神地趴在尸体旁借着月光研究，还用手在尸体上比来比去的，不由默默转过身去。


    片刻后，只听少女恍然道：“果然如此。”


    刀无惧听得心中痒痒，回头想问，恰好对上了棺中冯德昭那死不瞑目的双眼，又打了个寒颤，硬生生将话咽了下去。


    突然，少女惊叫了一声。


    刀无惧吓了一跳：“怎么了？”


    他看到少女的眼神呆愣愣地盯着冯德昭的伤口，轻声道：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刀无惧听得愈发糊涂：“什么原因？”


    少女冲他安抚一笑：“没什么。我觉得你们少主有句话说得很对。”


    刀无惧莫名，好好的，提少主干什么。


    只听少女看着冯德昭的尸体，自言自语道：“谁说尸体不会说话的。”


    刀无惧莫名一颤。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坟地里，他看到少女明眸善睐也有种鬼气森森的感觉。他咽了口唾沫，打定主意不再多问一句废话。


    片刻的功夫后，初霁终于检查完毕，二人又朝尸体拜了拜后，将棺盖吭哧归位。


    刀无惧心道终于完了，总算可以回去睡觉了，他困意袭来，哈欠还没打完，只听少女道：“你方才是不是很想问我发现了什么？”


    刀无惧手动合上半边嘴，点点头，语气很挣扎：“我能不能……明日再问？”


    少女托腮，惋惜地摇头道：“不行。”


    刀无惧：？


    少女笑嘻嘻：“恐怕你一会儿就得知道了。不过，在这之前，还得麻烦你帮我做件事。”


    刀无惧双目无神：“没事、不、不麻烦。”内心祈祷着这小姑奶奶早折腾早完事。


    两人穿行了大半个将离门，又来到了白日来过的屋舍前。这次，屋舍的窗棂是打开，屋中有灯光和人影照在窗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