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霁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你还没有答应我方才的要求。”


    老鼠精笑得诡秘，和几人意会地对视片刻，不假思索道：“我答应了。放你们一人走。”


    初霁确实想到，这老鼠精答应了，那几人却并没说话，一会儿老鼠精不动手，换其他人动手也是一样的。


    罗非远急叫出声道：“别答应他们！我不走！”


    初霁差点憋出老血来，心想你想死在这里，我还不想呢！


    面向几人，她似终于放下心来一般：“其实在束扒皮失势后，眼馋他那笔财物的大有人在，早有人趁着夜色偷偷到他住的院落里翻了个底朝天，连后院的土都刨了好几遍的。只是外人绝难想到，束扒皮他的宝贝们就藏在了他眼皮子地下，他日日能看到的地方。”


    刀疤脸失声道：“你是说这里？”


    初霁肯定道：“就是这里！”初霁走到西北角，指着那晶铁柜子道：“这柜子下就是打开暗室的机关。”


    初霁打开柜子，里面有轻微的霉味。柜中放着一些生了锈的刑具，还有粗陶的茶杯碗碟等，旁的再没有什么，但这柜子本身由晶铁打造，沉得很。


    众人都凑上来，左摸摸又看看，却无一人动手去推那柜子。


    初霁冷眼看着，知道他们却怕什么地方藏着杀招暗器，都不愿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又都不愿退后，唯恐最珍稀的宝贝被同伴们得到了。初霁善解人意道：“这铁柜子有些沉，一个人怕是推不动。得几人一块使力才行。我站在墙边，你们几人分别抓着柜脚往外推。”


    若有暗器杀招，墙边自然是第一险要之地。


    老鼠精内心暗忖，这小姑娘当真知情识趣得很了，若她师父不是那个杀神阎王，倒是可以留她一命。心中颇有些可惜。


    铁柜与地面、墙壁摩擦，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刺啦声。几人使了吃奶的力气，终于挪开了柜子，地面露出来一个圆环。


    老鼠精看那小姑娘迅速伸手拉动圆环，抬头朝他们露出个诡秘的笑容，他心中顿觉有哪里不对，只见头顶有东西哗啦落下来，将几人罩了个严严实实！原来这竟是一座寒铁所筑的笼子。


    初霁抽出身上的刀，从笼子的缝隙里奋力朝罗非远掷出去，罗非远呆呆地看着利刃朝自己飞来，然后割开了束着自己的麻绳，插入了旁边的木柱上，犹自嗡鸣不止，才从头脑一片空白中渐渐回过神来，原来她不是要杀自己。


    少女一脸愤怒咆哮：“快去巍山小筑喊人。找师父！师父不在就找大护卫二护卫三护卫！”早知道她就不那么辛苦地避过巍山小筑的护卫把罗非远引过来了。


    他仍呆呆的：“那你怎么办。”


    那边刀疤脸满脸怒火、几欲将初霁烧成灰，大吼着扑上去抓他，初霁边躲便吼道：“他们已经不敢对我怎么样了！你快滚吧！”


    在罗非远已经连滚带爬跑远之后，刀疤脸终于抓住了初霁，满脸狰狞：“就算要死，我也要先拉个垫背的！”


    就在刀疤脸拿手扼住初霁的脖子时，他的胸口却突然多出一个血洞，他僵硬地转身，不可置信地看了出手的老鼠精、和另一邪修后，眼中的目光愤怒又恶毒，他恨恨地不甘地倒地。


    初霁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却对眼前的血腥场景毫不意外。


    老鼠精一副改过自新的忏悔脸：“阿萦姑娘，我们是新来的，今天有眼不识泰山了，能不能帮我们……在尊师面前美言几句。”


    方才，老鼠精与同伴起身不断叮叮咣咣地敲，发现这寒铁牢笼对他们而言，确坚固得无可撼动。他心中千般算计掠过，进而，不得不承认少女的说法是对的。刀疤脸头脑简单，他们可不能被这蠢货连累了。


    初霁活动着被捏痛的脖子，淡淡道：“放心。”


    几人松了口气，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无底线地吹捧起初霁，初霁却不再说话，她有些累了。她坐下靠在笼壁上，微阖上双眼，不无讽刺地想：她也只说了一半，没说要放过他们。今天她能死里逃生，不是他们善心大发，而是她命好。


    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下手，可见他们内心之恶，这种人死多少都不嫌多。


    片刻后，师父留下的护卫幽灵般地来了。他们无声无息地将一切都料理了，那些孩童也都被全须全尾地送回了各自的家中。罗非远身份敏感，他的存在，越不易被人察觉越好。灭口是最好的选择。


    师父在三天后回来了，听完一切后他敏锐地察觉到某些问题，道：“阿远怎么摸到千魂万鬼窟去的？”


    初霁老老实实跪下来将一切原原本本说出来，诚心道：“师父，我错了，你罚我吧。”


    岳峥那张蚯疤痕纵横的脸看不出表情，只有笑的时候例外。当他不说话注视着你的时候，似乎连空气都凝固起来，于是初霁赶紧低头——改用余光看。


    岳峥开口了，却没让她起来：“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收你为徒吗？”还未等她回答，他顿了顿，继续道，“是因为阿远的娘，慕流光。”


    初霁有些懵，这跟慕流光有什么关系？


    岳峥想起悠远的过去：“很久以前，有那么一夜，慕流光潜回魔宗，那晚，她……嗯……到了千魂万鬼窟。”


    小姑娘颤巍巍举着小手：“她去千魂万鬼窟干什么？”


    岳峥闭了闭眼：“别打岔。”


    小姑娘乖乖地放下手：“哦。”


    ——其实慕流光的原话是她吃撑了跑去千魂万鬼窟溜达消食，因为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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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方又大又凉快，实在是遛弯的好地方。


    岳峥继续道：“她在一处地牢中，发现了同样拥有天生灵骨的你——别问我她怎么发现的。她没说。然后她把你交给了我。”


    初霁再也忍不住了，质疑道：“慕前辈现在不是玄门的人吗？为什么……”为什么要给对家挖掘人才啊？这种时候难道不是看她无声无息死翘翘更好？


    岳峥淡定解释：“玄门待得久了总会沾染上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毛病。”


    初霁缩缩脖子：……其实她想说问是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来着。


    这句她没说出来，继续当着捧哏：“然后呢？”


    岳峥摊手：“然后你看着办。”指指躺在床上昏迷至今尚未清醒的罗非远。


    小姑娘幽幽开口：“所以说，人情债真难欠啊。”


    岳峥嘴角翘起：“你知道就好。”他看着这令人头疼的小徒弟，却想起了别的事。元宗乱了几十年，此次，罗非远明明人在须弥峰，还会遭这样的无妄之灾，就是后果之一。


    如今玄门中一宗一府互为犄角，五派又蓬勃发展，整个玄门隐有兴旺之相，元宗若再乱下去迟早被人一锅端了。


    岳峥心不在焉地想着，却见小姑娘忽闪着大眼，又问：“师父，那天晚上，慕流光为什么会深夜来？”其实她想问，师父你是不是喜欢慕流光啊！这这这，虽然咱们是魔宗但是可不兴乱来破坏人家家庭啊。


    然后，她很神妙地瞟了一眼罗非远。


    嘭——一个爆栗将初霁敲得眼冒金星。


    岳峥脸都绿了，咬牙切齿惜字如金地解释：“我跟罗贤弟贤伉俪相交甚笃。”


    “还有，阿远是罗贤弟夫妇的亲生子。”


    至于慕流光为什么会回魔宗——是因为她有个毛病，每晚必须抱着一条小花被才能入睡。后来，小花被被罗非远养的小狗尿了，又撕成了碎片，慕流光在连续失眠了两晚之后突然想起来，那小花被其实有两条，另一条就还放在她以前的旧居里。这才入夜潜来——纯是失眠闹的。


    没有阴谋轨迹和别的乱七八糟的什么，可这些讲给小徒弟，又难免有损慕流光颜面。


    岳峥揉揉额角。


    初霁揉着头嘟囔：“哎呀听见了听见了，相交甚笃相交甚笃！”不过这也阻止不了你在阴暗的角落扭曲爬行顺便给罗门主上上眼药破坏人家夫妻感情还死不承认的呀是不是！


    看着小姑娘的眼神，岳峥忽然觉得自己刚才敲得轻了。他正色道：“我认识舒放在流光前。至于阿远，你不要想偏了，实是他身体有恙，罗贤弟夫妇与我，都难免偏疼他些。”


    初霁好奇追问道：“师父，什么病啊？”


    “不是病。是毒。”